这本无关信与不信。

    也许贝贝根本不在意彭程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怎么想的?她只是早早的就发现了,发现她所有纠结的全部,仅仅因为她已经遇见了她的爱情。

    ——

    “他又要干什么?”邵白鸽倒了两杯香槟,满满的两大杯,像是啤酒。他递了一杯给贝贝,坐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姑娘的鞋子凌乱的扔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沙发的一角,她用右手来回的梳理着头发出神,细碎的沙沙沙的声响填满了她脑子里所有的空白,邵白鸽的酒杯送到了眼前,她才回过神来。

    “谢谢。”她接过酒杯,不假思索一饮而尽。“他说他变了,变得懂事了。”

    哼,邵白鸽冷哼了一声:“他懂事儿了?啥叫懂事儿了?懂得承担责任了?”他也一饮而尽:“懂事儿也不过是屈服命运之后的退而求其次罢了。”

    “是啊”贝贝似乎也很感慨了,她把空酒杯放在嘴边上,又倒了倒,把粘在酒杯上的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眉头轻轻的蹙紧,轻舔了舔唇边:“可大多数人都是要屈服于命运的,这是必经之路。”

    “是自私的必经之路吧!你不记得你怎么告诉我的?”

    邵白鸽像是看进了她的心里,贝贝佯装着怨怼的昵了他一眼,无处可逃的微笑了。她直起了身,看着依然风沙漫天的窗外,这束手无策的一切一切,她当然都还记得。

    ——

    “那家伙有什么好的,你非要在这棵树上吊死自己?”

    医院青白杂色的大理石窗台八成是人造的吧!像是小时候在石板地上写字的化石,粗粝得总想随手扔掉算了。贝贝一个人站着,她想这样看着窗外,这让她想起彭程也站在医院的窗台前看过她,那时候的心境美好,也许也是人造的,只是不那么粗粝罢了。

    她喜欢这蓝色条文的衣服,宽松极了,能显得她厚实的身板不那么硕大。窗外没有什么绿色的草地,隔着一条街就是拆扒得乱糟糟的房子,街边马路的尽头是一家水果店,店门紧闭着,再往远是冒不出烟来的高炉烟囱,再没有那样绿草如茵的一隅了。

    “我没有,我不是挺好的?就刮了一下。”和邵白鸽之间的对话都像是老夫老妻,贝贝感觉不好,她晃了晃头,难怪孙凝也误会了。

    “我是不理解你为什么一定要去找他。”

    邵白鸽突然拉高的调子,让贝贝发觉敷衍果然不好,然后她说:“我不过是遵从了自己的心,好了,别生我的气。”

    他走到了身侧,手肘抵着她的胳膊,贝贝能感觉到,那像是一堵高高墙。她不愿意承认她需要更多的关心,尽管她真的需要,于是,他刚刚好,甚至如果没有他的话,她将无法收拾这残局。

    “选个舒服点儿的生活方式不行吗?”

    “我选的就是最舒服的方式,你舒服了你的心,我也舒服了我的心。”贝贝扭头看着他,她像是决定好了,他看得见她眼里不再有慌张。

    “嗨!”邵白鸽叹了声气:“你舒服得起吗?贝贝?你舒服你的心,你有什么能力舒服你的心?”

    贝贝轻挑了眉头,对呀!她终于在所谓的现实里发现了那个一直搅扰着她,让她不能平静的漏洞了。她又看向窗外漫天的风沙:“你认为这世间的事儿,人能左右多少?就算你跪在命运面前,它就一定会放过你吗?”

    她干瘪的嘴唇绽放了异常美丽的笑容,像是死而复生了,她轻轻的摇头:“人几乎能左右全部,但人又是最卑微的,我们所有必要的行为都源于饥饿,所有不必要的行为都源于恐惧。”

    “无论你怎么做都可能是因为其他的某些原因,但那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自私,尽管有些感情很像是牺牲精神,但根源不过是自私罢了。”

    “屈服于这个世界,是自私者的必经之路。”

    ——

    “贝贝,是你告诉我的,你说那是自私者的必经之路,所以我回到爱尔兰,去那个你所谓的外国农村,找到迈克,那一刻我就明白了,那的确是我的自私,因为他告诉我他早知道我会回来,于是我快乐无比。”邵白鸽很努力的讲话,让他显得张牙舞爪。

    “这不是一样吗?我感觉我们是一样的呀,即使他是,是所谓的人渣,这难道不一样吗?”

    邵白鸽突然无言以对,他靠在里沙发背上,两个人都空洞的看着不知名的什么东西,试图找到新的方向。

    “那你为什么还要纠结。”

    “是啊,我为什么要纠结?”

    贝贝原本似乎坚定了的内心,只一句话,便显得孱弱无力了。她又朝着大片漫天的沙尘看去,难道所有做不到的事情,达不到的理想境界,都要用想他干嘛来解决吗?这个城市已经走向枯竭了,工业化的革命,耗尽了它几乎全部的心力,但是最终让它走向末路的并不是资源的彻底枯竭,而是工业化革命的结束。

    是它不再被需要了。

    ——

    “媳妇儿。”彭程猛的从树后面跳出来了,傍晚的橙黄色阳光依旧明亮,跟六年前一模一样,在他沟壑琳琳的脸上,尽可能的洒满,他依旧羞涩的笑着,肆意妄为,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和阳光一样旖旎的少年了。

    贝贝咽了下口水,她随意的拧了下眉头,看不出她稍有些心酸,她轻快的问他:“你怎么来……”

    彭程突然冲过去抱紧了贝贝,还没等她的一句话说完,带着满身的尘土,他就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然后他说:“媳妇儿,我等了你一天了,你怎么才回来?”

    ——

    “贝贝,不要说我没提醒你,这是不对的,他……”

    “嘿!老铁,若以对错来论的话,我们俩的感情都是错的。他的确不是个可以托付的人,但那又如何呢?我也不是个需要别人来帮忙承担的人,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来,我想现在我应该已经足够强大了。”她突然的反击了,因为有人踩了她舍不得的*。

    “贝贝你不能这样,你在伤害别人,比如我。”邵白鸽冷着脸说。

    “好吧!我确实认真了,我道歉。”

    “看吧!这就是糟糕的。”他似乎感觉胜利了,身子舒展开来,很得意的,接着他说:“那生活呢?怎么生活呢?”

    邵白鸽几乎说到了贝贝的心坎里,这大概也是她一直以来纠结的终点,但她偏偏不要承认。有时候没有退路的时候,事情才终于又让人豁然开朗了。

    突然贝贝轻快了起来:“生活本来就该都不一样。”

    ——

    “三个月,好吗?”

    “为什么要三个月?”

    “因为三个月以后,我差不多能赚到一笔钱,然后我会把钱都给她,跟她在一起这么久算是补偿了。”

    “你似乎不是个懂得补偿的人。”

    “贝贝,我从不补偿你,因为我知道我会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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