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仅仅是受过自己恩惠的家丁?张贤不可能在道德上对于家丁过分的要求,相对来说这样也能区分家丁的忠诚与否,张贤瞬间也就释然了,甚至主动和颜悦色的对大家说道:

    “各位兄弟,现在的处境,大家也都看见了,本官今日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了,本官官职虽然微小,但是毕竟有朝廷官身,丢了这粮饷,抄家灭族都是有可能的,各位家中都有妻儿老小,实在是没必要跟着本官枉死,你们现在想清楚了,愿意活命的,尽管到后面逃命去吧,本官绝不怪大家!”

    “大人说的是什么话?俺牛大猛深受大人恩德,生死算得个什么鸟事?这辈子,除了大人,俺牛大猛没有服过谁,俺牛大猛陪着大人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俺的老娘,我相信张府老太爷一定会照顾好的!”

    “姜威不才,此地之败,非战之罪,一线天之中,山石陡峭,战无可战,但是君子一生不事二主,属下愿与大人生死与共!”

    “我方坤没的说,自然与大人同生共死,就是到了阎王爷哪里,咱们也得揪他几根胡须下来!”

    “我等皆愿与大人共赴黄泉!”

    张贤听闻绝大多数人都愿意与自己生死与共,心中感慨不已,灼热的双目盯着这些经过生死考验的家丁和民夫,这就是自己以后发展壮大,安身立命绝对可以信赖的最大资本,张贤动情的说道:

    “本官何德何能,叫大家舍命追随,牛大猛,你给我记住留下来的每一个人,包括愿意留下来的民夫,今日若是出不去,我等阴曹地府,也得找阎罗王闹他一闹,若是侥幸出得去,本官今日与大家相约:他日,我等名有尊卑,实则兄弟,不离不弃,生死不负!”

    “不离不弃,生死不负!生死不负!生死不负!!”留下来的所有家丁和民夫,都咆哮着吼了出来,震得山上山匪都一个个愣在原地!

    那些到身后求生的六名家丁全都低下了头,县衙兵丁头目刘二狗,心中也开始佩服起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大人起来,能让一群人舍生忘死的追随,这需要何等的人格魅力?反正刘二狗这辈子都没有想过为谁去死!但是不代表刘二狗不想有个可以舍命的兄弟!刘二狗的手下的几个兵丁却只笑这群人愚不可及,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官人忽悠的性命都不要了,这得有多傻?

    “二狗哥,我看了老半天,怎么一直都没有看见我们派出去的兄弟呢?”

    刘二狗眯起眼睛,阴狠狠的看了张贤一眼,咬了咬嘴唇,说道:“原计划是看见我们的兄弟,等这狗官混乱起来,我们就冲出去结束他狗命,但是在没有看见我们的兄弟以前,没有我下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就这此事,山上传来飞天豹气急败坏的爆喝声:

    “一群愚蠢的匹夫,你们真的想死?老子数十下,如果你们这帮贼汉子还不滚到后面,和这狗官一刀两断,这些引火柴草都将倾泻而下,烧死你们,烧的你们连灰都不剩,哈哈哈哈,你们可想好了!一、二、三、四.......”

    “你个贼娘皮的山匪,数你个球啊!赶快点火,你爷爷牛大猛现在正冷呢!给你牛爷爷暖和暖和!哈哈哈哈!”

    “牛大哥,姜威兄弟,我方坤能和你们一起陪着大人上路,痛快!”

    “想我姜威,打小野惯了,爹不亲娘不疼的,唯有大人还能记得我的生辰,士为知己者死!死得其所!快哉!”

    “好,既然你们这帮愚蠢的匹夫要求死,老子要是不收了你们,岂不是对不起你们?来啊,兄弟们,准备投柴禾,大家都站起来,做好准备!”不知何故,这个山匪飞天豹此时说话,除了阴冷残酷,似乎带着一点浓重的鼻音。

    飞天豹和一个身材不高的山匪一起站到了山石之上,后面也上来十个喽啰,飞天豹手中拿着一根点燃火的松木枝,火苗燃烧的噼里啪啦的,站在张贤身边的人,都在等待着飞天豹倾泻柴禾干草而下,然后再投下一把火,等待着死亡的最后来临!

    县衙兵丁说:”二狗哥,好像不对?”

    刘二狗眯起了眼睛看着山上.....

    姜威说:“牛大哥,好像不对?”

    牛大猛怒目圆睁的看着山上.....

    牛大猛看了看,也跟着说:“大人,好像不对啊?”

    张贤却是云淡风轻的双手背立,微笑着看向山坡。

    周围人交头接耳的声音传了过来,张贤站在大石头上,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看着刚刚经历生死抉择的一干人等,心道,你们也不想想,你们大人是这么容易就挂了的吗?

    就在此时,山上的飞天豹开口说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王于兴师,

    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飞天豹身后的十来人全部都跟着一句一句的朗诵起乐府诗起来!最后咆哮着反复吼了三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山下的县衙兵丁惊呆了,这是包围伏击战还是斗诗大会?这帮山匪不务正业?老子的小心肝可经不起你们这样折腾。

    山下的民夫也惊呆了,难道山匪杀人,死前还要颂诗超度,这山匪什么时候改了杀人的仪式?

    山下的家丁也惊呆了,因为该死的山匪飞天豹摘下恶鬼面具,那不就是打了刘二狗的罗三天还能是谁?那个罗三天后面的不是大人书童张凡还能是谁?那十个脱去匪装衣服的,不是自己家丁兄弟还能是谁?就是周围上百山匪不认识......

    牛大猛第一个挑了起来,大声吼道:

    “好你个贼娘皮的罗三天,你这咋咋呼呼的冒充山匪头子是做什么?你要不给老子说清楚,老子扒了你的皮!”

    张贤却微微笑了起来,站在大石头上对着罗三天说道:

    “好了,罗三天,你就把情况给大家伙儿说说吧,免得你小子待会挨揍!本官可就爱莫能助了!”

    罗三天嘟着个脸,怯生生的看着下面怒目而视的一群人,再也没有了方才的穷凶极恶,说道:

    “诶,大人,你可不能撂挑子不管我们啊,好吧,我给大家解释清楚,各位兄弟,之前大人认为,我们行进押运粮草,不仅速度慢,而且大家都没有危机感,没有按照操练标准做好防御,大人担心,如果大家没有吃过亏上过当,早晚会栽在敌人手里面,故而让我和张凡到前面花钱请两百村民扮作山匪劫道埋伏,张凡让百姓们在草木林中来回穿梭,故作疑兵之计,让大家感觉山匪众多,草木皆兵的样子,兄弟我就演演戏,扮演山匪飞天豹,吓唬大家一下,好让大家以后长记性!好了,各位村民百姓,请大家下山,把堵住路口的滚石檑木搬开,你们今天的工钱就到手了!”

    罗三天刚一说完,村民百姓们都嗷嗷嗷的冲下山去,七手八脚的搬开滚石檑木,片刻就清理出一条宽敞的大道出来,粮草押运队伍马上恢复了正常押运状态,快速通过一线天,到达了外面!

    跟在张贤身边的罗三天和张凡,边走边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事情经过,张贤说道:

    “真没想到,你罗三天竟然如此有演戏天赋,如果不是本官安排你去的,估计本官也会被你骗了!哦,对了,罗三天,你小子你会变声?方才,你模仿的飞天豹声音,连本官都没有听出来?”

    罗三天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俺娘亲当年在皇宫,跟着宫中艺人学得口技绝活,可以模仿不同的动物叫声,尤其是模仿老虎吼声,可以吓得动物四散奔逃,还能模仿不同的人说话,属下也就跟着娘亲学得一二,让大人见笑了!”

    “见笑什么?你小子也搞虚头巴脑的东西,不错,罗三天,本官没有看错你,胆大心细,虽然你今天和张凡是假装埋伏,但是本官看过,你们使用疑兵之计、对人心理的把握很到位,这队剪除敌人斗志,做的非常好!另外,本官让你们购买的东西,买到没有?”

    罗三天笑着回道:“大人放心,三千颗铁蒺藜,全部买回来了,装了满满一车,这么多铁蒺藜大人有大用?”

    张贤听罗三天说完,点点头,又对着张凡继续说道:“张凡,你看,通过这种锻炼,你就要学会临机应变,所谓兵法,原本就是没有兵法的,都是人创造出来的,罗三天说,疑兵之计就是你搞出来的,好好学!你们二人不要把铁蒺藜的事情透露出去,要保密。好了,赶快去牛大猛、方坤、姜威哪里说说好话,小心他们揍你二人!”

    张凡第一次被张贤表扬,心中砰砰砰的激动起来,说道“这一切都是大人栽培,属下没齿难忘!以后一定努力学习,不辜负大人期望!”

    “去吧去吧,赶快去和大家伙好好说说好话,被揍了本官可不管!”

    “二狗哥,这狗官也太阴了,竟然玩起这种手段!幸好二狗哥英明,不然我等兄弟就全栽了!”县衙家丁这边的一个兵丁对着刘二狗说道。

    “老子刘二狗还是小看了这个狗官,这手段玩的溜啊,不仅让他们的家丁队伍增强了危机感和应变能力,更重要的是,这狗官还用分化手段,看到那些人忠诚,那些人不可靠,看来,我们这次任务是不好完成了!现在大家要千万小心,别被狗官抓住把柄!”

    “牛大哥,方坤兄弟,大人这次实在是把俺吓得够呛,虽然俺是直肠子,但是也不傻,大人是不是在考验我们啊?”姜威说道。

    方坤走过来说道:

    “考验是一方面,大人也是真心觉得我们队伍没有危机感和紧迫感,借此机会操练我们一下,真正的战场,刀枪无眼,敌人可不会给我们再来的机会,就凭方才大人露出的这一手,谋定而后动,我方坤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牛大猛点点头,转过身去,说道:“嗯,以俺牛大猛对大人的了解,大家经得起考验,大人就会真心诚意的把大家当兄弟看待,大人那句:我等名有尊卑,实则兄弟,不离不弃,生死不负,绝不只是说说而已!我们兄弟一心,一定会闯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出来!你们猜猜,刚才大人给我说了一句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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