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再一次改道,登上中唐天品宗门幻海殿,邀约其嫡传魁首弟子无果后,楼船便直往京都长安城而去。

    十年一次的大拍卖会,明面上是通宝商行例行的盛会,又何尝不是神州各方势力默认的一次交流,乃至互相试探的机会呢?

    门下新生代弟子的交流切磋,互相试探新鲜血液的成色,也是在看对方底蕴的深浅,从一点点蛛丝马迹中,推演对方未来走向。

    如此,才能提前布局,做好准备,无论是交好,还是准备从对方所掌控的利益中狠狠剜下一块肉来,亦或者应对可能出现的各种问题。

    这些种种,都是当权者需要考虑的事情,而现在,又多了一件。

    因为,那个人来了!

    虽然还未到,但已经在路上,而且势不可挡,引动了无数顶级势力的注意力。

    而在当年,那人也曾来过,却是仓皇而逃,更是害的一尊拥有无上剑道艺业,名满神州的强者圣道顿觉。

    所以,很多人都嘲笑他,讥讽他,疯传着各种风凉话。

    但明眼人都知道,无论这些人说什么,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那个人是在天下第一剑仙出手的情况下,还能够全身而退的第一人。

    纵观神州,无论人魔,亦或妖蛮,哪怕圣者大能,都没有做到过。

    现在,这人又堂而皇之的回来了,而且携无敌大势,恒压中唐无数天骄而来,让那些人心生彷徨、惊惧、嫉妒。

    无论怎么编排那人,都改不了一个事实,他们永远也比不上那人。

    正因此,才会极尽诋毁之能事,以此掩饰心虚。

    但唯有一个地方例外。

    这个地方很矛盾,是一个传出那人坏话最多的地方,却也是好话最多的地方。

    平康坊,长安一百零八坊中,最负盛名,令人流连忘返,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武道天骄,都喜欢来此的勾栏瓦舍。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阅尽长安花。

    五年前,那个人还是东宋吴王,少年得意,肆无忌惮,在无人之下作为文抄公的前提下,吊打满长安才子。

    更是在一日间,连接十二名绝色花魁邀约,并成功登上花楼,观美人弹琴,品香茗,素手研墨,玉手调羹,美人歌舞,令人艳羡,恨不能以身相代。

    一时间,引为无数人争相效仿,奉为我辈楷模。

    哪怕被中唐列为通缉犯,皇室的眼中钉,却依旧难掩文人墨客和名伶花魁对其追捧的热情。

    都说文人相轻,可在这武道盛行的大世之中,许多郁郁不得志的文人墨客,每每提及那个满长安贵人都禁忌的名字时,都是兴奋不已。

    也唯有这个人,能够压的这么多武道天骄喘不过气,又从未轻视文人,认为哪怕成就大儒,引得浩然之气加身,也只能坐镇城中,如泥胎木偶般震慑妖蛮。

    至于名伶花魁,更是恨不能那人再来,留下只言片语,便能籍此身价倍增,艳名远播,如当年那十二名花魁一般。

    当然,如今已物是人非,十二花魁不在,那人也不是当年的少年王爷,而是纵横神州的天之骄子——逍遥王!

    如今,那人又要来了!

    平康坊内,无数名伶翘首以盼,打开了梳妆盒,一件件平素珍视的纱裙和首饰,胭脂香粉,不要钱似的挨个尝试,以期能展露出最美好的一面。

    无数学子,风流墨客,同样攥紧了手中折扇,搜刮着肚子里每一点墨水,以期能与传说中那人一较高下。

    再不济,也要搏一个好名声。

    但更多的人,却是磨刀霍霍,准备报复的报复,踩一脚的踩一脚。

    “姐姐,暗子传讯,那人不日即将到达长安!”

    某一座秀楼中,一名俏丽丫鬟,来到了秀楼内卖艺不卖身,有着绝艺的花魁后院内禀报。

    “那个贼子……”

    一道倩影狠狠摔碎了茶盏,撕碎了刚画了一半的水墨画,银牙咬的嘎嘣作响,似乎恨不得生吞活剥了那人。

    “剑主有令,不得擅动,另外,全力配合那人在京城行动!”

    但就在此时,一只不起眼的家雀飞落院中,芝麻粒大小的黑眼珠里,竟然闪烁着极为人性化的灵动,口吐人言道。

    “什么?剑主怎么会下这等命令?剑主糊涂了吗?那人害死了长琴等几位姐姐……”

    女子不可置信道。

    “注意你的言辞和身份,下不为例,否则你知道后果!”

    家雀冷冷的看了女子一眼,展开翅膀,扑棱一声轻响,转瞬飞走。

    “怎么会这样?”

    女子不甘,美眸涌上水雾,晶莹泪珠划过脸颊,指甲刺破了掌心,却又无能为力。

    丫鬟心疼不已,却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

    “可恶,这畜生害的本王丢失八骏图,再无竞夺皇位的资格,必须死!”

    延康坊内,一名披头散发,体型却颇为富态,面白无须,身着蟒袍的青年,面容狰狞的摔碎了满室珍贵瓷器,打折了不知多少奇花异草。

    门外零星的侍卫、仆役、侍女,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来福!”

    青年发泄一阵,猛的深吸口气,低喝一声。

    “王爷!”

    声音未落,屋中角落阴影中,蓦然走出一道人影,那是一名瘦削中年,浑身却透着阴柔味道的男子。

    “去告诉那人,本王答应了,除了之前的约定外,还有一个条件是必须要拿那狗杂种的人头来换!”

    青年恶狠狠道。

    “奴才遵命!”

    中年神色不变,仿佛就是个应声虫,话音未落,人却诡异的消失无踪。

    “本王要你的命!”

    很快,屋中又响起了彷如恶魔般的低沉咆哮,还有阵阵乒乓声。

    ……

    银钩赌坊,地下斗武场,一间密室内,一名青年面露异色,把玩着一块玉简,正是一枚传讯玉符。

    “哎,没想到当年做了一笔赔本买卖!”

    青年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头疼,呢喃自语道,“阿贵,你说……这笔买卖,本王要不要接呢?”

    密室角落阴影诡异的扭动了下,无声无息走出一名面白无须的三十岁许青年,同样身具阴柔之气,恭敬的欠了欠身道:“王爷天纵之资,奴才哪里懂得这些?”

    “你呀,一直这么鬼灵精!”

    青年点指笑骂,面容陡然一肃道,“你跟我说实话,凭你的修为,若是对上那人……”

    “王爷!”

    青年瞳孔一缩,毫无威慑力的阴柔面容,更是罕见的板起来打断主子的话,凝重肃然道,“您若要动手,奴才万死不辞,哪怕拼了命也在所不惜,只是……以那人的性子……”

    话虽未说完,可言下之意,已然表达的一清二楚。

    “连你也不行,那么其他人就更不行了!”

    青年眯了眯眼,脸上玩世不恭之色再起,“那好,这桩买卖就做了,再不济,也比我那大哥、二哥强!”

    以他的能力,并不知道那人现在到底有多强,但却深知身边人的强横,连他都不行,而且几乎是必死的语气,已然让他下定决心。

    ……

    郑国公府后院禁地,一名中年跪倒在一座假山前,额头通红,虎目含泪,分明是久跪不起的架势。

    在其身侧,一名中年妇人哭泣不止,眼珠泛红,面色惨白,还有一脸决绝。

    若有熟悉长安权贵者在此,必然会发现,这赫然是当代郑国公之子,如今的魏家之主和夫人。

    “哎!”

    不知过了多久,假山内传来一声苍老叹息,不知何时,光华闪烁间,出现了一名身着灰白如山的老者。

    “痴儿,你这又是何苦?”

    老者看着长子,矍铄脸庞上闪过一抹伤感道。

    “老祖宗,静堂死的冤枉啊,他乃是魏家当代最杰出的天骄,更是您的嫡玄孙,您就……”

    不等中年说话,美妇人已是哭天抹泪的哀嚎起来。

    “静堂心怀恶念,以人为龙,欲斩龙成道,却反噬己身,这是天道轮回,自有定理,怨不得旁人!”

    想及自己那天赋才情绝佳的嫡玄孙,老者虽痛悔,却也明事理。

    “老祖宗,那人即便是龙,也是条恶龙,遍数那人生平,您看看他都干了什么,逼子弑父杀兄,背弃人伦,祸乱神州,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有违天道,有违我儒家心怀天下的宗旨啊!”

    中年人叩首。

    “你……这……哎!”

    老者惊愕,点指中年,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闭了下眼睛,摆摆手道,“罢了罢了,舍了这张老脸……”

    “多谢老祖宗!”

    中年人和美妇狂喜叩首。

    ……

    皇宫深处,幽静雅致的小院,一名绝美无双的少女,正盘膝静坐,不知修炼着什么。

    蓦然,少女长身而起,巧笑倩兮的出现在院中,看着走来的俊逸男子道:“太子哥哥,你又干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皇不快?”

    “小妹,在你眼里,哥哥我就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吗?”

    俊逸男子脸色一垮,夸张无比道。

    “咯咯!”

    少女娇媚一笑,俏生生白了对方一眼,似乎懒得揭穿对方。

    “好妹妹!”

    俊逸男子见状,赶忙腆着脸上前,连连作揖道,“这次可真不关我事啊,是那人回来了,父皇生气,我不过多了句嘴,结果……”

    啪嚓!

    少女手中瓷杯摔了个粉碎,粉脸上血色尽退,娇躯虚晃了下,唬的男子赶忙住嘴不敢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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