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慕清匆忙来到和悦轩,丫鬟见小姐一同而来也就没去传话,躬身行礼作罢。

    厢房内,姚惠芬正小心翼翼地喂着朱荣光吃补品。

    朱荣光苍白无力地挨在床头,颤着手抬起手臂招了招。

    陶慕清瞬间红了眼眶,眼角湿润,怕他老人家担心,她忍着眼泪滑下,勉强一笑迎了上去。

    “怎不好好歇息会?”姚惠芬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一边轻声训话,一边急让丫鬟搬来椅子放置床旁。

    “师母,我身子无碍,让您担心了。”陶慕清乖乖坐下后,转向师傅问道:“师傅,您老感觉如何?”

    “若说无碍倒有点假,不过是力不从心,容易疲乏罢了,待师傅养好身子了便传你炼玉之法。”朱荣光虽苍白无力,可眼眸却有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精气神乃为人重要之气,若不是救治及时,他早已归西了。

    陶慕清知他是不想旁人担心,现在的活力不过是撑出来的,想到他和师母对自己的好,和即将离别甚为不舍和伤感。

    想着想着,眼泪也再忍不住缓缓滑下脸颊,许是被陶慕清感染,朱可芙也不禁潸然泪下。

    她从未见父亲如此脆弱过,在她心里父亲一直都是爽朗强大的存在,想到今日他差点就与她们与世隔绝,永眠不醒便心有余悸,适才心中的复杂也就随之而散,更加笃定自己所做选择是正确的。

    姚惠芬心里也不好受,可不想让孩子们担心也就未表露出来罢了。

    见她们如此伤感,朱荣光收起往常的顽性,祥和一笑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你们又为何哭泣?”

    “嗯。”陶慕清一边应诺,一边轻拭去泪珠,挤出一抹微笑点了点头,随即正色道:“师傅,毕竟我如今已是落云山庄之人,一直待于朱府始终不妥,明日母亲便会派下人接我回山庄,因有命在身,待徒儿完成心结再回来探望您与师母。”

    本想着待离开房便劝她自行离开朱府的朱可芙现听她竟然主动提及,不由一怔,随即心中些许有了羞愧。

    为了朱府,朱可芙决定亦是不变,只叹命中缘分在此。

    朱荣光面露不快,语气重道:“你这是知会为师我,亦或是想听为师想法?”

    “师傅——”陶慕清告诫自己不可心软,目光坚定道:“徒儿不忘师傅大恩,望师傅成全,待徒儿完成心结,日后就算师傅嫌弃徒儿,徒儿也不再离开半步。”

    说罢,陶慕清霍地起身跪地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哽咽道:“请师傅原谅徒儿任性的自作主张。”

    姚惠芬再也抑不住情绪,两行泪珠缓缓落下。

    她用手绢按了按泪痕,轻拍了拍朱荣光手背,遂上前托起陶慕清手臂。

    陶慕清执拗不起,直看着师傅责备的眼眸慢慢缓和,直至朱荣光拗不过她,唯有一叹道:“起罢。”

    “谢谢师傅!”陶慕清哽咽一声,这才随师母起身坐了回去。

    朱荣光叹道:“你知为师甚是喜爱你这徒弟,你就因此恃宠而骄了。即使你了却心结归来,可始终女大不中留,终有一日你也会嫁作他人不是啊。”

    师傅心中不舍和疼爱,陶慕清很是感动,为缓和气氛,她泪中带笑逗道:“待徒儿回来,便是师傅嫌弃徒儿为米虫,也不嫁作他人。”

    朱荣光皎洁一笑道:“既然如此,倘归来你便答应为师一事,不可再有任何理由塘塞为师,你可答应?”

    两师徒认识时长虽短,可却了然他那一抹笑意,当初怎就没如此眼力看清宋天御的真面目,连自幼与自己长大的堂姐陶雅娥也未曾看清。

    箫琳屡次三番警告自己,自己皆不信,或许正如文文所说,她看人是真不准,思及此,陶慕清心中苦涩一笑。

    朱荣光见她迟疑久久不答,便负气道:“瞧吧,就知道你是在哄为师开心,罢了罢了——”

    “徒儿不过是想及旧事入神罢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徒儿哪等不答应呢。”陶慕清见他闻言嘴角浅浅勾起,顽性兴起,不由一笑。

    也罢,待成了心结,归来便与师傅、师母他们安稳一生。

    最后陶慕清拜托了师傅派人到城北郊外十屯村寻一名为林姓名景舟的小男孩,当日受夜妖婆婆所托,替她照顾她那苦命的孙子。

    朱荣光毫不犹豫便答应,且立即命人下去探寻。

    见他眸中隐隐透露着疲乏,陶慕清也不再打扰自行回了房,只是没想到朱可芙又敲门而来。

    陶慕清请了她进房,见她有些拘束,神情不自然,轻声一笑道:“可芙,你是有话要与我说?”

    朱可芙犹豫几下后轻咬朱唇,鼓起勇气道:“抱歉,我还想着劝你自动离开朱府,怕你之事会给朱府带来惨痛代价,我现如实告知并不是后悔自己决定,只是想坦诚些。”

    她本可将此事权当没发生过,可没想到她会向自己坦诚,不愧是师傅的后裔,陶慕清欣赏一笑道:“此事就此作罢,不必多言,我也没什么可赠予给你和师傅,倒是受了不少恩惠,还有此玉扇。”

    “这颗玉珠子是我亲自从玲珑玉铺挑回来的,不是什么高级玉石,小小心意。”说罢,朱可芙从怀中掏出一块青绿色玉珠子。

    陶慕清接过玉珠子,细看一番后,不禁暗叹她的鉴玉能力,此玉珠子看似普通,却有股灵力涌动,若自己没感知错误,此玉珠子乃灵珠。

    “此玉珠子可有不妥?”朱可芙见她端详良久,不禁好奇侧身看去。

    陶慕清笑而不语,起身从妆奁内拿出绣花包选了一根细小银针,遂道:“伸手给我。”

    “嗯?”朱可芙虽满腹疑惑,还是将手伸了过去,陶慕清针刺破她食指皮肤那刻,她眉头轻皱。

    陶慕清抓起她的食指往玉珠子一抹,在她疑惑下,催玉诵文:“吾诵司之名,为尔开光点眼,觅立灵契,听主令,护主魂,炼其气,聚其灵……”

    朱可芙听她念了好长一道符文,话间玉珠子忽明忽暗,在她掌心缓缓转动,直至她话末“契”字一落,玉珠子才恢复往常且停止转动。

    陶慕清从妆奁里拿出一条红绳,将其串好后打了个结并套在朱可芙的颈项上。

    朱可芙一愣,问道:“你这是?”

    陶慕清眼眸里透着顽性,解释道:“已为你诵文立灵契,以后它便是你的了,它的灵力有助于你潜心修炼,且它会随你修为提升而增加灵力。”

    朱可芙早有向父亲提及待天阙开山招收子弟便上山报名,虽然每年天阙派能入门的女弟子极少通过,可她也想尝试一番。

    现听闻她此番话,心中自然激动不已,喜形于色。

    “谢谢!”朱可芙紧握着锁骨下的玉珠子,兴奋之余又感到羞愧。

    陶慕清笑道:“能力所及,何须言谢,你能觅到此玉珠子,是你与它有缘,我并非它有缘人。”

    想及她身上背负着的重担,豫王的心狠手辣,朱可芙不由有些担心,“接下来你该怎么办?豫王如此心狠手辣,今日之事,即使他对你现身份未有怀疑,可以他贪婪之性,怕已紧盯上你了。”

    “如此也好——”想起父亲嘱托,陶慕清眉间轻拧道:“因为我必须取回属于血灵岛的东西!这是父亲临终前唯一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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