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周玄清,刘晏殊显得淡定许多。

    他自问不是那种急色之徒,也不太好风花雪月。堂堂镇国候一直未娶妻,正妃之位空置已久,当今陛下就曾做主为他先纳个侧妃,哪知嫌弃对方志趣不投,被送上门来的官家女子,又受不了冷落,此事就不了了之。

    “哎哟哟,客官打哪来的啊,一身的贵气,长得也是俊朗不凡。想挑个什么样的姑娘啊?”

    二楼走道站着一个打扮妩媚的老鸨,打从他们进门那刻就盯上了,快步下来迎人。她刚露个谄媚的笑,手还未搭上刘晏殊的肩,就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动作一滞、脚步往后一缩,好在老鸨很快舒了尴尬,笑着就默默收回了手。

    “找一间厢房,给我们呆着就好。”周玄清拿出银子塞到了老鸨手中。

    老鸨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将两人左右打量一番,咬着唇暗想:这年头,贵公子都喜欢如此刺激的吗?与一个道姑跑来青楼之地行那种事,是不是比较快活?

    刘晏殊不知道自己的光辉形象,此刻正被人构的龌龊无比。但扫一眼周围人露骨嗤笑的眼神,便已浑身不自在。

    鬼知道在旁人眼中,自己与周玄清已经不清不楚成什么样了。

    对于周玄清而言,却没有什么感受。此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看看这位同知大人,究竟是不是妖君假扮的。

    主意或许有点馊,管用就好。

    老鸨偷笑完,清了清嗓子,指着一个龟公道,“来,把他们领上去。”

    两人就跟着龟公到了二楼走道。

    “这一间空着。”

    “不要。”

    “那这一间通风采光,如何?”

    周玄清掏了掏耳朵,继续道,“不要。”

    龟公是个没脾气的,微驼着背往前带路,走到快到折角处了。

    周玄清仔细辩听,听到一声细弱的猫叫声,猛地停下脚步。“不走了,就要这间吧。”

    门一推,窗栏上果然耷拉着一只花斑猫,尾巴左右扫着。听到动静,与进来的周玄清懒懒的对视了一眼。后头的刘晏殊看似抱臂倚门框,实则却挡住了门外龟公的视线。

    龟公很识趣的退了下去。门一合,屋内就剩两人一猫。

    “他就在隔壁。”花斑猫梳理着自己的猫,不咸不淡补一句,“需要设个什么阵法,一会动手捉妖?”

    周玄清走到西面墙根屏息凝神,侧耳贴着墙面听声。

    隔壁屋子传过来窸窣的拉扯声,还有依稀三两句男女对话......听不太清。

    刘晏殊不漏痕迹的扯了扯嘴角,视线一转,直勾勾的盯向花斑猫,一步步靠近。

    后者打了个冷颤,抖着猫须道:“干什么—喵呜!”凄凄惨惨,悲悲切切。好好的一只猫,被侯爷剑端一挑,直接从窗沿上掉了下去—凌空连连扑腾,最后掉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

    周玄清听到后头不对劲,立马回头看过来。只来得及瞧见刘晏殊将窗户合上了,眉宇间染着几分愉悦。

    “怎么关窗子?阿花呢?”

    “下头有个水缸,里头养着锦鲤,它下去捞肥鱼了。”刘晏殊一脸正经的胡说八道。原来侯爷除了嚣张跋扈,脸皮也是一等一的厚实。

    周玄清端倪了一会,眉头一皱:报复就报复吧,胡扯什么。堂堂镇国候的心眼,竟是米粒大小。

    两人眼神胶着了一会,周玄清掏出一张黄纸符,“贴上它就能隔空视物。”然后故意啐了一口唾沫,往自己脑门上一拍。

    刘晏殊的表情终于不淡定了,纠结着要不要依样画葫芦:尤其是吐口水沾上的举动,实在做不出来。

    周玄清转过了身,对着那堵墙凝神静气,符箓散发的灵力慢慢聚于双眸。仿佛已经穿墙了一般,就差摸得着了。

    刘晏殊咬了咬牙根,吐舌用手指沾了一点口水抹在符箓上,也朝着自己脑门上一贴。

    隔壁房间纱幔层层,装饰简单却艳俗。圆桌上摆放着一个正燃的熏香炉,一把琵琶静搁桌边,再看床榻前的地上,散乱丢着男女的衣裳鞋履。

    “死相,轻点......”“一会,你又该叫我重些了......”

    虽还隔着屏风,若隐若现的身影交叠,惹火的场景也令人口干舌燥、面红耳赤了。

    刘晏殊的喉结上下滚动,面色有些绷紧,侧头看向周玄清。见她看的全神贯注,毫无羞涩之感。

    不明缘由的涌上一些不满。他道:“你一个女人怎么就——罢了,你也算不上。”

    周玄清听了很不高兴。什么意思?!肃了张脸拿话呛他:“这场景最该闭眼的不是侯爷吗?您位高权重、受人敬仰,若是被朝中知道今日在青楼行偷窥一事,啧啧—岂不威名尽扫?”

    说的好像在为自己着想。

    刘晏殊忍不住冷哼哼:偷窥偷的明目张胆、义正严辞的也是少见。刚气完,一把扯下周玄清额前的符纸,又不放心的再度伸手,将她的视线遮了个严实。

    周玄清眼眸不舒服的猛眨了几下。因为自知打不过也不敢真动手,无奈的任他去了。

    就是这无意的举动,眼睫挠到了刘晏殊的掌心。一瞬就像有什么飞虫的细脚爬过,那种轻柔酥麻的感觉自掌心落到了心底。

    隔了一会,也弄不清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周玄清开始忐忑起来。——侯爷又生气了?幸好上回还留了一条保命的承诺,一会就算要罚,也能说出来挡挡。

    刘晏殊是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冷静自持、从容有度哪去了?对小道姑的这种关心来的莫名荒唐。

    他收敛起自己肆无忌惮的端倪,眸子泛冷,嘴角抽动了一下道:“本侯的脾性天下人皆知,他们胆敢不怕死的嘲笑本侯,本侯就能叫他们再也笑不出来。”说着,就移开了手掌。

    眼前嚯的一亮,周玄清揉了揉眼睛。仿佛是不敢抬头与刘晏殊对视一般,神情狼狈地移开视线,躲躲闪闪的挪开着脚下的距离。

    窗外俨然一副暮色四合的光景,两人一时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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