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阳高照,明晃晃地有些刺眼,知了躲在茂密的树叶之中,不厌其烦地鸣叫着,偶尔吹起一阵微风,卷着热浪扫在脸上,更平添了几分燥热。飘云聚精会神,小心地驾驶着马车,一路奔着十数里之外的久元村而去。

    马蹄踏着泥土拐了个弯,车厢向一边倾斜,李子枫靠着窗边,忽然打了个惊颤醒了过来,呼吸也有些急促,菱溪见状,掏出帕子给李子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怎么了?是不是颠着了?”

    “我好像看见清运被人钳制住,无助地挣扎,他好像在喊我。”

    菱溪怔了怔,此时,她并不太清楚清运对李子枫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无从劝说,沈鸿飞倒是坐直了身子,凝视着李子枫说道,“你确定在你的梦里,看见清运了?他的样貌和神色?”

    李子枫不妨沈鸿飞有这么一问,只是点了点头。

    “我已经很久没听你说做梦了,如今这个梦对你来说倒是好事。”

    “此话怎样?”李子枫有一度认为沈鸿飞想问题或是听人说话的侧重点不大一样。

    沈鸿飞好笑地看着李子枫,“你能在梦里清楚地看见别人,或许是预示着在不久之后你就会彻底复明。”

    李子枫微微一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用了这么多排毒疗伤的药,治了这么久,可眼前依旧一片黑暗,慢慢地他已经不再抱双眼复明的希望了。

    虽说蓝冰草或许能治好,但千年一株,寻到谈何容易?李子枫叹了口气,双目又有些刺痛。

    菱溪狠狠地戳了沈鸿飞一下,“你怎么就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鸿飞嘿嘿一笑,“我就是见不得他永远一副紧张忧虑的样子。不过是个梦而已,有那么多人护着,哪里会有危险?放轻松些吧!”

    李子枫刚想回应什么,就被沈鸿飞递过来的水囊堵住了嘴,“喝点水吧!”

    李子枫接过水囊喝了两口,水囊被闷了太久,出发之前打的泉水也已经变成热水了,喝了两口再没了胃口,“我们离久元村还有多远?”

    沈鸿飞掀起车帘看了看外面的环境,又掏出地形图看了看,“不远了,大概还有一个时辰的路程。”

    “一路之上可有难民?”

    沈鸿飞一挑眉头,“没想到天子周边也会有这种贫瘠之地,半天鸟都没飞过去一只,更何况人呢?”

    李子枫微微一怔,难道久元村,真的只是爆发了瘟疫吗?

    这时,马车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马前蹄上翘,猛地收住了步子,车厢也跟着颠了一下,李子枫摸索着掀开车帘,看向飘云的方向,“怎么回事?”

    飘云看着眼前出现的几个蓬头垢面的人,回应道,“是难民拦路,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个人带着孩子。”

    沈鸿飞跳下了车,菱溪扶着李子枫也跟着下车,这些个难民蓬头垢面,衣衫破烂不堪,骨瘦伶仃的,是两个中年男子,一个老者,还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中年妇女,年轻女子一手拿着破水碗,另一只手牵着瘦弱的小女孩。

    那个老者看见有个黑布裹眼的人出现,仿佛看见救星似的,持着粗哑的嗓音问道,“你就是传说中的黑眼侠?”

    李子枫先是一愣,随后点了点头,老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神中充满了渴求,“黑眼侠,求求你,救救我们村子吧!”

    见老者跪地,他身边的几个难民也跟着跪了下去,李子枫一行人猝不及防,一番劝说之后,才劝服几人先站起来。

    带着孩子的女人不住地抹着泪,老者重重地叹着气,好一会儿才娓娓道来。

    原来他们是久元村的村民,老者年近花甲,原本是久元村的村长。久元村民风淳朴,村民之间的关系也很好,有一天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群黑衣人,足足有几十口子,将村里的青壮年全抓走了,他们试侥幸逃出来的。

    但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逃出来后不久,便赶上灾荒,食不果腹,但又无处可去,只得在这周围转悠,靠乞讨为生,有时为了几块馒头,还要遭受外来的穷凶极恶的难民的拳打脚踢,他们苦不堪言,艰难度日。

    前些日子,他们觉得是风声过来,想回去看看,但听闻靠近久元村的难民都不见了踪迹,还有阵阵恶臭传来,不久便传来久元村爆发瘟疫的消息。

    李子枫听后没什么情绪波动,无论他们说的真假与否,他们注定是要到久元村走一趟的。沈鸿飞打量着那个老者,“爆发瘟疫,你们还想着回去吗?”

    老者沉默许久,才轻轻地吐出四个字,“叶落归根。”

    听到叶落归根着四个字,李子枫的眼睛微微刺痛着,鼻头也有些酸楚,叶落归根,自己的根又在哪里?若是哪天身死,自己又会被埋葬在哪里呢?李子枫沉沉地叹了口气。

    沈鸿飞知道李子枫心里那股子劲儿又上来了,连忙示意菱溪多开导开导他,李子枫回过神,对飘云说道,“去车上拿些衣物和干粮给这些村民收拾一下,然后一起上路,正好我们正好也需要些向导。”

    一炷香的工夫过后,那些村民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总算是有个模样了,他们连连道谢,随后便跟着一起奔向久元村的方向……

    话分两边,西源镇郊外的异域府邸,依旧被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接待贵客的内厅里面,有一处石门,门的后面是一条昏暗幽长的通道,再往里走,便是密室。

    密室之中灯火通明,家具摆设如寻常大户人家的书房一般无异,只是墙角处有一个盛满清水的水缸。此时,李世杰正抓着清运,时不时把清运的脸按进水里。清运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清水四溅,李世杰身前的衣襟也湿了大片。

    并非李世杰要溺死清运,而是清运被强迫服下了过量的迷魂药,李世杰正在用粗暴的方式,强迫清运清醒过来。苏可心正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时间回到一个时辰之前,清运被强行服下迷药‘魂陷’之时,李世杰和苏可心忽然赶到,阻止了石毅雄这种愚蠢的行为。

    清运是个好苗子不假,但他们对清运的态度不似其他人,他们希望好好调教清运,让清运从心底上折服他们,而不是一个没有意识,只会听从命令的木偶人。

    眼看迷药的药劲儿过去了,李世杰才将清运从水里拎出来,清运打了个喷嚏,湿漉漉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小声念叨着,“冷…”

    李世杰吩咐手下送来一套适合孩童穿的干净衣服给清运换上,有用干手巾给清运擦了擦头发,慢慢地,清运的身体似乎不怎么颤抖了。

    苏可心毫无情绪地说道,“表兄对孩子倒是有耐心。”

    李世杰的手微微一顿,似笑非笑,“那年,你们主子收留你的时候,对你也是这般耐心吧?”

    苏可心眉头紧锁,伸手一挥,飞镖擦着李世杰的衣袖飞过,直直地插进了对面的墙上,“我最讨厌别人用我小时候来说事,即便你是我的表兄也不行!”

    李世杰看向苏可心,沉沉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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