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发深了,窗外月光皎洁,透过窗棂显得格外的静谧,秦霜和衣蜷缩在床上,她阖着眼,鸦青色的羽睫时不时的颤抖着,显然睡得十分不安。

    这时,只听得院门‘吱呀’一声,她霍的睁开眼来,起身匆匆往门口走去,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阿云小跑着进来,铺面而来的一阵寒气令秦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阿云,怎么样了?”秦霜急忙问道,还不等阿云答话,她的目光就被外头漫天飞雪给吸引住,“下雪了!”

    “是啊,姑娘,这雪一下,就可冷了,姑娘快进屋里吧,当心染了寒气!”阿云边说,边推着秦霜往屋里走。

    见秦霜一脸急色,憔悴了不少,阿云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姑娘,老太爷那里还没放人呢,奴婢一直守在门口,也没见着三爷!”

    秦霜怀着些许期盼的心一下子就如同掉入那冰窟中似的,浑身渐渐升起一阵寒意,心给掉得七上八下的。

    也不知道袁俨那边怎么样了?都快六个时辰,元喜一直都没有来过信儿。

    今天的流民来得奇怪,现下又下着大雪,不知道又要饿死冻死多少人。

    还有那个男人,秦霜反复琢磨,男人话里带话的自称是铖王,可在她的印象中,铖王是一个真正仁善之人,如何会利用一个孩童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根本就不是铖王会所行之事,那男人究竟会是谁呢?

    想着这些事,秦霜也终于坚持不住,陷入了梦乡!

    次日,雪已经铺了一指深,映得屋子粉妆玉砌的,秦霜醒来时,阿云正好端了热水进来,秦霜一瞥窗外,见天已经大亮,惊得她如鲤鱼打挺般的就从床上坐起来,掀了被子,连外衣都顾不得上披,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雪白。

    阿云吓了一跳,忙拿了一件厚毛披风盖在她的身上。

    “天亮了!”秦霜一把抓住阿云的手,“阿云,元喜来过吗?爹一定回了清晖园,不行,我现在就去问问!”

    阿云无法,只得伺候秦霜洗漱梳妆。

    府中要路上的积雪早已经被清理干净,秦霜一路顺畅的来到清晖园,秦三爷正在用早膳,见秦霜这么一大早过来,有些奇怪。

    “霜儿给爹请安!”

    “去过永福堂没有?”秦三爷似没睡好,眼睑下一圈淡淡的乌青,“一大早来我这里做什么,要不要吃点儿!”秦三爷示意桌上的早膳,

    早膳很简单,梗米粥,葱香花卷儿,肉菜包子,秦霜嗯了一声,还真就坐下了。

    秦三爷皱了皱眉,竟然扬手开始赶人,“要不你还是先去了永福堂给老夫人请了安再过来吧,不然老夫人要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爹!”秦霜不搭理他,她权衡了许久,才小心翼翼的问道:“昨日老太爷叫您,是说了什么事儿啊,是不是因为街上的流民?”

    “你怎么知道的?”

    秦三爷一脸惊讶,昨日父亲说的的确是这事儿,说来也奇怪,凤城闹水患,凤城距离京都就是骑上快马也得五六日,这些流民怎么不往近一些的青州去,反而舍近求远,到这样远的京都来。

    他心里虽有疑惑,奈何一见到老太爷就有些犯怵,他不敢言语,只有听从老太爷的吩咐,不招惹是非,适当援手,为求自保!

    此时见自家女儿问起,他原这心像被挠似的一样痒痒,一下没忍住,就一股脑的都说了,想必自家人关起门来说些话,应该不碍事吧!

    秦霜听了秦三爷的疑惑,不由得就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了一些,他这个爹,到底还没到那种一无是处之地。

    “爹,你这话倒是提醒了我,你说,这事儿是不是人为的?有人故意这样做?”

    “怎么可能?”秦三爷将勺子一丢,一脸难以置信,“你这丫头,这也是能浑说的?凤城决堤出现水患是真的,死了人也是真的,有流民难不成还能作假?流民都往京都来,兴许,这都只是凑巧吧!”

    “爹,可是你刚刚不是还说……”秦霜说到一半,有些语塞,有些事情,还不适合告诉爹,还是等元喜的消息比较好!

    秦三爷本刚想吹胡子瞪眼呵斥秦霜,见她住了嘴,这才重新拿起勺子喝粥。

    从清晖园出来,秦霜就直奔永福堂请安,不知是不是因为天越发冷了的原因,秦老夫人人也懒怠了,也少有给秦霜脸色看,又加上家里马上就得出一个太子妃和一个铖王妃,除了秦大爷还愁着凑银子的事情,惹得何氏有些不快之外,简直就是和睦得不能再和睦了!

    请了安回到柳叶居,秦霜为了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索性自己动起手来做衣裳。

    一连两日,元喜还是没有来,越是这样的节骨眼儿上,秦霜反而越是镇定,悠哉悠哉的做着衣裳,就感觉,仿佛又回到了那年太子逼宫篡位的时候。

    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废太子,太子无德,永嘉帝病入膏肓之际,终于意识到太子难以堪当大统,决定废太子改立铖王。

    斗了半辈子的太子如何甘心,自古帝王多疑心,太子也不例外,从成为储君的那一日开始,他就开始变得容易猜忌,多疑,对永嘉帝自不必说,所以才会在青州招兵买马,就等着这一日,入主皇宫!

    那个时候,整个京都的人都人心惶惶,稍有些权势的人家要么成为人质,要么血溅当场,只有这些小门小户的,紧闭屋门,只当外头什么事都没发生,所有人战战兢兢的过了三个月,新帝登基,京都才恢复了往日的血气。

    不同的是,当时伯府早就被抄了,太子已然不是太子,向天乘还未赴任青州,青州也还不是太子的,所以,一切都依然还有转机吧!

    又过了几日,再有两日便是小年了,秦霜的花都绣了好几种,雪停了,天也开始渐渐放晴,早上去请安,早膳的时候,秦老夫人特意交代,秦老太爷说了,今年过年都得节俭着些,不能同往年一般大肆的铺张,衣裳少做,饭食上也不要太浪费云云。

    秦霜倒觉得没什么,往年她的衣裳也就一年四季做四次,一次就两身,现在反倒多了两身,能做四身,她已经很满足了。

    反倒是秦悦,嘟着嘴气了许久,和秦老夫人撒了两次娇,秦老夫人楞是没同意,她便闹了起来,叫秦老夫人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然后哭着去找了何氏。

    至于结果是什么,秦霜就是猜也猜得到,何氏疼女儿,自然会自掏腰包给女儿做衣裳,依她所想,自家女儿不日就要成为太子妃了,穿着上怎么能寒酸了去。

    秦霜也没多大功夫去关注这些,一来是她本就不在意这个,二来是因为这日阿云匆匆来报她,元喜来了,她见阿云跑得脸涨得红红的,心里的一堆担心和疑惑就一下子都像是柳叶冒尖儿似的冒了出来,急急的就叫阿云将元喜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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