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着气急败坏的长孙长卿,楚修远笑了。这样的长孙长卿,才是他所喜欢的长孙长卿,会气会闹会折腾他的长孙长卿,亦是他……不忍伤害的长孙长卿,若是……日后……也不知她还会不会原谅自己。如今,这短暂相处的日子,倒显得尤其的弥足珍贵。

    “长卿,别怨我,别恨我……若真有一日,我负了你,让你彻底寒了心,也求你保重好自己!以待来日!”

    楚修远突然上前拥住长孙长卿,下巴抵在长孙长卿头顶,嘴唇微动,悠悠叹着气。

    楚修远的话,让长孙长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不是没听出来他话中有话,一句“以待来日”似乎暗示着什么,一股不安的情绪冒了出来。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只是不知,长孙怀锦和玉竹沉香她们,有没有启程回北辰国,顾亦初有没有派人护送他们。

    密室内。

    玉竹和沉香正守着昏睡的长孙怀锦窃窃私语。

    “已经整整一夜了,小少爷还没醒,小姐会不会下手重了?”

    沉香有些焦急地说道。

    “不会的,我瞧着小少爷呼吸平稳,脉象也正常,应该是无碍的。”

    玉竹到底稳重些,仔细瞧了又瞧,发现长孙怀锦并无异样,脉象,心跳,呼吸皆平稳的很,就好似睡熟了一般。

    “哎,动了动了,小少爷眼皮子动了!”

    沉香抓住玉竹的手,紧张道。

    不一会儿,长孙怀锦便悠悠睁开眼来。醒来后的长孙怀锦愣愣地盯着屋顶许久,方才缓缓坐起,随后慢慢转过头,直愣愣地盯着玉竹和沉香,也不言语。

    “小……小少爷?玉竹……你说……小少爷会不会被小姐打傻了?”

    沉香紧紧地盯着长孙怀锦,慌张地朝玉竹说道。

    长孙怀锦并未吱声,只伸手从衣襟内掏出一方帕子,慢慢展开帕子,上头留下几行刚劲的字:怀锦,姐姐此去,归期未定,勿去寻我。若你有宏志,归去之后,前去宇文府,求得宇文将军,让他将你收入麾下。好男儿志在为国,为家,切勿因个人得失,将此志抛诸脑后,待你学成归来之日,姐姐定亲自替你接风洗尘。望你安好,速速归去。

    长孙怀锦怔怔盯着那帕子许久,就在沉香以为他真的被打傻之时,长孙怀锦有了动静。他平静地抬头,眸中一片清亮,丝毫不似痴傻之态,他盯着沉香和玉竹望了望,这才缓缓开口。

    “我们回北辰国吧!”

    长孙怀锦紧紧将长孙长卿的帕子攥在手心,他知道,这一次,他不可以再任性了。他要变强大,变的更强大了,才能成为守护姐姐的人。他是男儿,他不可以矫情任性,恣意妄为,只有强大到可以守护他们长孙府,他才有资格重新站到姐姐面前,他再也不要当那个永远被姐姐守护,永远躲在姐姐身后的小男孩儿了。

    沉香再三确认了长孙怀锦无碍,这才和玉竹着手开始收拾行李。

    此时,密室大门突然打开,几人皆被开门声惊到,齐齐回头,满脸戒备。

    “顾公子?!”

    “顾大哥?!”

    见到来人面目之时,石室内几人,皆是惊诧不已!

    “顾公子,你去哪里了?小姐她……”

    顾亦初挥挥手将沉香的话打断。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眉妩会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目前的情形来看,她留在楚修远身边是最安全的。至于你们,我会派人护送你们平安回到北辰国的!”

    “眉妩是……”

    “就是之前被吊在翠玉轩门口那位。你们放心,眉妩身手不比你们差,有她在,出不了岔子。”

    顾亦初简单几句替他们解了困惑,又朝门口处招了招手。玉竹她们这才发现,原来门口背光处还站了两人。那两人应顾亦初召唤,从暗处走了进来。

    “这二人是我的暗卫,现在留与你们,他们会将你们平安送回去的。你们多留一日,长卿定会多忧心一日。只有你们尽早回到北辰国,她才能安心。”

    顾亦初将那二人唤到跟前,低语嘱咐了一番,又让玉竹和沉香麻利的将行李简单收拾了,这才转身离开。

    长孙怀锦望着顾亦初离开的背影,将他方才的话,仔细思量了一番,心中越发困惑了。为何他说姐姐留在楚大哥身边是安全的?为何他和楚大哥都如此紧张姐姐的安危?姐姐究竟……有何危险?

    “小少爷,我们快些走吧!”

    玉竹出声提醒,将长孙怀锦从深思中拉了回来。

    长孙怀锦点头应下,随着他们往密道出口走去。

    一行人离开东溟境内,便快马加鞭往北辰国赶去,幸得一路有顾亦初的两位暗卫在,一路上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约莫半月有余,众人便已顺顺当当回到北辰国了。将长孙怀锦几人平安护送至长孙相府后,顾亦初的两位暗卫,便带了长孙怀锦的亲笔书信,复又朝东溟赶去。因着路上只有他们二人,没甚牵绊,二人日夜兼程,总算在第十日赶到了东溟国都,顺利将信件送到长孙长卿手中。

    这一来一回也有二十几日,当长孙怀锦的信件送到长孙长卿手中之时,距离楚修远的婚期,也近了。

    “小姐,顾公子派人送来的信件,说是小公子的亲笔书信。”

    眉妩将信件递给长孙长卿,长孙长卿急急上前,一把将那信件拆了开来。望着长孙怀锦稚嫩的笔迹,长孙长卿红了眼眶。

    长孙怀锦的信件内容,大意是他已平安回到相府,让长孙长卿莫要担心他。又言他已征的长孙空青的同意,意欲拜到宇文将军门下。

    长孙长卿紧紧攥着书信,心中欣慰的很。长孙怀锦虽说与她不是一母同胞,但到底都是留着长孙空青的血,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她,竟是一条心的。这种血脉相连的姐弟情,让她心中对亲情,有了不一样的期盼。

    “眉妩,你为何没跟了他们一同离去?”

    长孙长卿捏着信件,望着眼前的眉妩,突然轻声开口问。

    眉妩稍稍愣了下,便反应了过来。当初长孙长卿收留她的时候,就与她说过,待顾亦初回来,便任眉妩同他离开。

    “小姐莫不是嫌弃眉妩了?怎的见天儿的想着让眉妩走呢!”

    眉妩一双盈盈的眸子,隐隐透着委屈。

    “尽是胡说!我哪里是嫌弃你了?你在我身边儿,帮了我不知多少,我只是……只是担心顾亦初那边……”

    长孙长卿欲言又止,她其实也舍不得眉妩离开的。

    “如今小姐身边也没个得力的人,我留下也好有个照应,这原也是顾公子的意思。”

    眉妩开口说道,最后还不忘拖出顾亦初来安长孙长卿的心。

    “如此甚好!如今这东溟,我也就只有你这么个体己人儿了。”

    长孙长卿苦笑。

    今儿便是七月初一了,离楚修远大婚也不过四五日的光景。虽说隔着道院墙,但终究是挡不住墙那头,太子府的喧嚣热闹之气。

    自长孙长卿住进这念卿坞之后,先前几日,是阮南烟带人来闹,随后没隔几日,阮南烟又哄得阮青莞来这小院儿折腾过两回,再然后,便是再无人登门找过茬了。后来眉妩打听到,说是阮南烟被她爹给禁足了。长孙长卿知晓,这定是楚修远的“功劳”。

    楚修远即将大婚,只不过,对待长孙长卿这一事上,他既不放任她离开,也不再许诺旁的。只偶尔过来瞧几眼,坐下喝几口茶水,与长孙长卿说几句有的没的,也不管她是否在听。

    太子府。

    大红的绸缎恨不能将整座府邸给包裹住。一阵风吹过,院墙上头隐隐约约浮起红绸缎的边儿。

    “小姐,你怎的又坐到这院儿里头了?这夜里头凉的很。”

    眉妩嘴上嗔怪道,手臂上却挂着件氅衣。走到长孙长卿身边,轻柔地将氅衣抖开,往长孙长卿肩头披去。

    长孙长卿伸手按住眉妩的手,让她陪自己坐下。

    “小姐有心事?”

    眉妩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看人的脸色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瞧出来了?”

    长孙长卿失笑道。

    眉妩也不吱声,只静静地瞧着她,眉妩知道她定是有话儿要说。

    “顾亦初将你留下,定是担心我会想不开吧?”

    “是,也不是。”

    眉妩秀眉微皱,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此话何意?”

    长孙长卿疑惑道。

    “到时小姐便知。”

    眉妩模棱两可的回答,长孙长卿倒是习以为常了。顾亦初自个儿本就是一身谜,他既将眉妩留下,那便有他不便言明的理由吧!

    “也不知我何德何能,招来你们这些人,我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以为,楚修远既是我母亲替我择的夫婿,以母亲的眼光,定不会是差的,他也定是能托付终身的。如今……看着他即将迎娶别人,我竟不知是该怨母亲没眼光,还是该怨自个儿痴心错付了!原以为我能洒脱些,而今看来,倒也落了俗。”

    长孙长卿恍恍惚惚地丢下几句话,转而起身,步履不稳的朝屋中走去。即使隔了很远,眉妩还能隐隐听到她的叹息声。

    情深缘浅,朝欢暮散。一番情意,终究错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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