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殿下,我今日前来,并无恶意,实在是有事相问!你若能解我困惑,我便不对你动粗,你若冥顽不灵,今儿晚上,我们也定不会让你好过!你该明白的,我们既然能进得你这公主府,那么我们要想对付你这位养尊处优,手无缚鸡之力的长公主,可是易如反掌的!明儿要是你这公主府传出长公主殁了的消息……你觉得,你那骄纵蛮横,不谙世事的书瑶郡主能无忧无虑的活多久呢?”

    长孙长卿威逼恐吓楚云毓的架势,连一旁的顾亦初心中都忍不住给她称赞!威胁楚云毓不重要,重要的是,楚云毓的软肋是云书瑶!

    据传东溟的这位长公主殿下,年少时意外与驸马云伯宣偶遇,对云伯宣是一见倾心!后来更是违背先皇旨意,执意下嫁于云伯宣!

    当时的云氏一族在东溟并非什么大的家族,不过倒也是书香门第。云家极重门第,誓言不娶高门媳,不嫁低户女。故而云氏一族是极力阻止云伯宣与楚云毓来往的。这云伯宣也是个极重礼仪孝道的,听从了家里长辈的安排,与楚云毓断了联系,更是差点娶了旁人。后来楚云毓力排众议,强势阻挡,逼的云氏一族不得不同意楚云毓与云伯宣的亲事。

    成亲后的楚云毓与云伯宣,倒也确实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只不过,有些事实,确实是无法忽视的,比如门第悬差,比如性情秉性。

    楚云毓身为东溟长公主,自幼过的自然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脾性又嚣张跋扈,自是有些瞧不上云伯宣族人,动辄便是讽刺辱骂。云氏书香门第,云氏子弟皆是礼仪教养极重的,且平日里吃穿用度,极为节俭,对于楚云毓的挥霍奢侈,也是颇为不满。

    楚云毓与云伯宣成亲不过半年,便从云氏祖宅搬回了她的长公主府。连带着强势的将云伯宣带回了长公主府,起先云氏众人极力反对,云伯宣自己也是抗拒的,读书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倒插门”至公主府。岂料长公主那时偏巧又有了身孕,先皇得知,心疼女儿,下旨赐了新府邸,命楚云毓与驸马云伯宣搬了进去。有了先皇圣旨,楚云毓又有了身孕,这才堵住悠悠众口。

    楚云毓于次年诞下一女,云伯宣替其取名书瑶。书字意为:希望她知书达理,有学识。瑶字则是期盼她美好如玉。

    但是据传云伯宣与楚云毓成亲后,身体一直不佳,于云书瑶三岁那年,英年早逝。是以,长公主楚云毓便将对驸马的满腔爱意,皆倾注到独女云书瑶身上,故而养成云书瑶这骄纵蛮横,无法无天的性子,这与最初云伯宣对女儿的期许,差之千里。

    楚云毓更是在云书瑶五岁之时,入宫求了先皇,赐了云书瑶郡主封号。有了先皇的这道懿旨,普天之下,除了东溟国主,便是无人敢对云书瑶如何了。

    如今楚云毓最在意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独女:云书瑶。故而当楚云毓面露惊恐瞪向长孙长卿之时,长孙长卿毫不意外。

    “长公主殿下思虑思虑,可还要继续与我叫嚣?”

    长孙长卿悠悠开口,淡淡地瞥了眼目露恨意的楚云毓。

    见楚云毓摇了摇头,长孙长卿这才开口,让顾亦初解了她穴。谁知刚解了她穴,楚云毓便开口大喊,幸得顾亦初反应神速,三两下点了她的穴,这下她连动都动不了了。

    “看来长公主殿下,是有些不长记性啊!”

    长孙长卿冷笑着望了望楚云毓,又朝顾亦初使了个眼色,顾亦初便夺门而出。长孙长卿也不急,自个儿寻了个凳子坐下,慢慢等着,时不时瞥两眼楚云毓,直瞧的楚云毓心里发慌,不多时,顾亦初便扛了个人来!

    楚云毓眼尖,一眼便认出来,被顾亦初扛进来,扔在地上的人,赫然就是她的宝贝女儿:云书瑶!彼时楚云毓还开不了口,也动不了,只惊恐万分地朝长孙长卿!

    “呵,长公主殿下这会子倒是急了!”

    长孙长卿笑朝顾亦初说道,对楚云毓恳求的目光,置若罔闻。

    长孙长卿从顾亦初手中,抽了一把利刃,有意无意的在云书瑶脸上比划着。

    “啧啧,书瑶郡主这脸皮子,倒是嫩的很!哎呀,真怕我这颤抖的小手啊,一不小心,将她这水嫩嫩的肌肤,给划出些血来!”

    长孙长卿抬头,见楚云毓一脸焦急地盯着她,面上挂着泪,这才慢腾腾地收起刀刃,重新塞到顾亦初手中,顾亦初也不言语,只轻笑着望着她,任她折腾。

    “长公主殿下若是不想我们伤害你的宝贝女儿,就乖乖地回答我的问题,你若再开口叫喊,我这把刀子,可是不认人的,若是不小心割的书瑶郡主面容尽毁什么的,就不太好了,你说对吧?长,公,主?哦?”

    楚云毓眨了眨眼睛,这是同意了。长孙长卿这才让顾亦初解了她的穴。

    “你们把我瑶儿如何了?”

    楚云毓满脸着急,开口便是责问。

    “也没如何,只是点了她昏睡穴。”

    一旁的顾亦初懒懒开口。

    “你们想问什么?快问,问完赶紧离开!”

    楚云毓满脸厌恶状,极为不耐烦。

    长孙长卿倒也不矫情,直言开口问道。

    “你可认识我母亲?就是辛若夷!”

    “原来你今日前来,竟是为了那贱人!”

    楚云毓狠狠地盯着长孙长卿,似有满腔恨意。

    “啪!”

    长孙长卿毫不犹豫,一巴掌甩了上去,将楚云毓打了个头昏眼花。

    “我警告你,你若再对我母亲出言不逊……”

    长孙长卿拿刀子在云书瑶脸上比划了几下,吓的楚云毓连忙禁了声。

    “说!你是怎么认识我母亲的,你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为何你对我母亲怨念如此之深?”

    一旁的顾亦初忍着笑意,望着长孙长卿恶狠狠的样子,实在觉着她可爱的紧。

    楚云毓的目光既有害怕,又带着恨意,她望了望长孙长卿,缓缓开口:“我初见辛若夷,是在我与伯宣成亲的第二年,那时我怀着书瑶,身子日渐沉重。那日,我闲着无趣,便让伯宣带我出去转转。便是那日,我们夫妻二人,见到了辛若夷……”

    楚云毓目光迷离,尘封的记忆,似水库被打开的闸门,纷纷涌了出来。

    十四年前的腊月,当时身怀六甲的楚云毓,已近临产之际。在府内待了几个月养胎的她,已日渐烦躁,平日里再无半分公主的雍容大气,每日里焦躁的很,时不时就拿府内丫鬟出气。甚至对曾经倾心不已的驸马云伯宣,也渐渐生出了烦厌,二人之间,亦生出许多嫌隙。

    一日,楚云毓在公主府内闹腾不休,缠着云伯宣带她出府转转,云伯宣拗不过她,便命人备好马车,小心谨慎地将她带了出去。外头世道本就动荡,云伯宣也不敢将她带去旁的地方,便将楚云毓带去当时还是太子的楚云天的太子府去了,也就是在太子府内,云伯宣第一次见到了辛若夷。

    当时正值寒冬腊月,辛若夷身披一身大红鹤氅,干脆利落地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毫不矫情。凛冽的寒风,将她白嫩的面颊冻的通红。抬眸间,一双水灵灵的凤眸,干净清冷。云伯宣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精练随性的女子,眼中满满的惊艳。再一对比身边这位娇生惯养,嚣张跋扈的公主殿下,云伯宣心中便有了些计较。

    如同书里写的那些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情节一样,云伯宣不可抑制的爱上了辛若夷。当时的楚云毓,越尽临产,脾气越发的暴躁异常。后来某日,楚云毓发脾气时将云伯宣给伤了。见到如疯妇一般的楚云毓,云伯宣彻底心寒。自那日起,便独自搬去书房。

    隔了几日,心中愧疚的楚云毓,撑着沉重的身子,熬了鸡汤,送去云伯宣的书房。推门而入的楚云毓,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整整一间书房,满屋子里,都是辛若夷的画像!地上落的,桌上散的,墙上挂的,皆是姿态各异的辛若夷的画像!

    楚云毓顿时怒急攻心,当着在场的一众下人的面儿,不管不顾的与云伯宣厮打了起来!碍于她怀有身孕,云伯宣处处避让,却还是被她挠伤了多处。最终,云伯宣不堪忍受,伸手推了她一把,便是这一推,将怀有身孕的楚云毓推倒在地。顿时,楚云毓下身便见了红。后来她更是历经生死,痛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生下了还未足月的云书瑶。

    爱之深,恨之切!自那以后,夫妻二人,彻底情断!楚云毓心中恨极了云伯宣的薄情寡义,于是便想着法儿的折磨云伯宣。云家本就不是什么大的世家,没两年便被楚云毓折腾的家散人尽!

    云伯宣也在云书瑶三岁那年,含恨自尽!至死,都未再见得辛若夷一面!

    一面,误终生。

    谁又曾想到,不过是当年与辛若夷的匆匆一面,却让云伯宣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不禁令人唏嘘!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忆起这些往事,楚云毓还是忍不住满脸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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