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楚修远都未曾出现,只命人带过几次话儿,均是说他在宫中议事。

    长孙长卿的手背和胳膊肘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胳膊肘连抹了几日生肌膏,倒也不曾留下什么疤痕。只是手背上的鞭伤有些严重,虽说刚落了痂,纱布也拆了,但瞧着手背上有这么条直直的鞭痕,想想就有些气闷,也不知这疤痕能不能消的掉。长孙长卿越瞅着那条鞭痕就越生气,好好儿一双白嫩纤细的小手,若是日后留下这道疤痕,可怎么是好?

    “这是怎么了?大白天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头生气?”

    门口传来久违的熟悉声,抬眼便见笑盈盈的楚修远自屋外走了进来。

    “你怎的回来了?不用在宫中议事了?”

    长孙长卿瞥了一眼楚修远,遂又垂眸瞧着自个儿的手背,虽说瞧不出什么情绪来,但口气淡漠的很。

    “我总不好每日待在宫里打扰父皇和母后不是?再待下去,怕是父皇要骂人了。”

    楚修远故意忽略她语气中的寡淡,依旧笑着回道。

    长孙长卿点点头,应了下,倒也不曾开口。

    “方才是怎么了?我瞧着你嘴巴噘的都能挂油壶了。”

    见她不怎么爱搭理自己,楚修远自己搬了张凳子,坐到长孙长卿身旁,目光盈盈地望着她。

    许是被他瞧的有些不自在了,长孙长卿这才开口:“倒也没什么,只是瞧着这手……心下有些难过罢了!也不知这疤痕日后能不能消的掉,真是丑的很!”

    长孙长卿翻来覆去地瞧着自个儿受伤的手背,真真儿是越看越不悦。

    “不必担心,生肌膏可用了?那生肌膏,你每日早晚抹一次,不出一月,这疤痕便可消了。”

    见她愿意与自个儿搭话,楚修远心情也莫名好了起来,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

    “真是这么有用?”

    长孙长卿抬眸,总算舍得将目光挪至楚修远脸上了。

    “当然!”

    见他眼神儿中的肯定,长孙长卿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抚了抚伤疤,心中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面色瞅着,也缓和了些。

    见她面露喜色,瞧着是心情好了不少,楚修远这才朝门外挥挥手。

    “都进来吧!”

    “奴婢等见过长孙小姐。”

    哗啦啦,门口涌进来一群手执托盘的小丫鬟。

    长孙长卿被这阵势吓了一跳,疑惑的以眼色征询楚修远。

    “母后说你穿着太过素净了些,这些都是母后赏你的!明日母后让我带你入宫,你总要穿的光鲜些。”

    楚修远笑着解释。

    长孙长卿愣了愣,上前略略粗看了下:“这……也太奢华了吧?”

    长孙长卿简直要被眼前这些衣裳、配饰给吓到了!这怎么瞧着都像成亲的时候,才会用得着的饰物?红宝石戒指?祖母绿耳坠?厚重的金手钏?金步摇?翡翠如意簪?还有一对玉如意?这哪里像十三岁的小姑娘可以用的饰物?再瞧瞧那些衣物,或大红,或深紫,镶着金丝边儿的,镶着玛瑙的……衣着极其奢华艳丽!

    “这些……确定是给我的?我怎么瞧着……像是你母后这个年岁的人用的……”

    长孙长卿嘴角抽搐,眉头微挑,面儿上略过困窘。

    楚修远瞧着,亦是面露窘态。

    “我也说这些不合适,母后执意要赏,我也无可奈何!”

    不过这阵仗,倒也真像是阮青莞会做出的事儿。

    “罢了,既是你母后赏的,便留下吧!”

    长孙长卿无奈开口,总不好让这些小丫头再给送回宫内去?怕是阮青莞也不肯的。

    楚修远挥挥手,众人留下托盘,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我一猜便知,你定不会喜欢这些奢华之物,早已派人给你重新备了些衣物首饰,你瞧瞧是否喜欢。”

    楚修远是知晓长孙长卿的喜好的,平日里最不喜这些奢艳之物的。遂又让门口候了许久的太子府的丫鬟,将备好的衣物盛了上来。

    鹅黄色的衣裙,面料是上好的绸缎,衣襟处浅浅绣着几朵小花儿,与这春意盎然的季节倒是极为相衬的。

    “这套可还中意?”

    “嗯,你眼光总是不错的。”

    长孙长卿倒也不矫情,满意地点点头,又说:“往后别总往我这儿送东西了,上次送来的那些,都还没怎么穿,这春日短,天气渐热了起来,往后这些衣物又穿不得了,平白浪费了,多可惜!”

    “给你的,怎叫浪费?你若喜欢的,即使穿不了,留着看看,我也开心的。”

    楚修远如今这情话儿说的,倒是越发的精进了!他笑着上前握住长孙长卿的素手,心中欢喜的很!前些日子因着云书瑶的事,长孙长卿对他一直心存芥蒂,现下见她面色柔和,肯接纳自己了,他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区区几套衣裳又算得了什么?

    次日清晨。

    长孙长卿也是早早儿起床梳洗装扮,有了上次进宫的经历,这次长孙长卿心里也踏实些,不像上次那般忐忑了。再一想到见到阮青莞,就可以问清楚自己母亲的事,长孙长卿心里便有些激动。

    一路上,楚修远皆是握紧长孙长卿的手,不肯松开,难得她不那么抗拒自己了,能握一回是一回嘛!

    “可是紧张了?”

    他感觉到长孙长卿手心里的潮湿,遂开口问道。

    “只是有些激动,见到你母后,就可以问问清楚我母亲的事情了。”

    长孙长卿声音微颤,难掩情绪。

    瞧见长孙长卿紧绷的模样,楚修远轻轻抚抚了她的肩,以示安慰。

    二人行至宫门口,那里早早儿便有人在候着。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命奴才在此候着长孙姑娘,这会子皇后娘娘正和后宫几位娘娘在御花园里头赏花儿,命我引长孙小姐一同前去。”

    这皇宫里的奴才,就是不一样,规行矩步,低头垂眼,恭顺地很。

    “御花园?”

    楚修远皱眉,略有不满。昨日自己明明与母后说好了,今日是带长孙长卿去母后的凤鸣宫,问一问有关长孙长卿母亲一事。怎的今儿母后又让长孙长卿陪她去逛园子?因着有其他娘娘在,皆是后宫女人家,这样一来,楚修远是要避嫌的,他就不便与长孙长卿一同前往了。

    “是的,殿下。”

    那太监应是见惯这种场面的,回话儿回的倒也利落。

    “也罢,你好生带路。”

    楚修远朝他瞥了眼,那冷冽的眼神儿,将那小太监生生儿吓出一身冷汗。

    “你诸事小心,我父皇后宫这些个女人,个个都不是省心的。”

    楚修远换了一副温柔的面孔,柔声地朝着长孙长卿说道。

    之前与楚修远闲聊之时,长孙长卿倒是听他提过。楚云天虽说专宠皇后阮青莞,但是为了稳固前朝,倒是纳过几个妃子的。这些人,大都是朝廷重臣之女,入宫后,皆赐的是一样的位份,怕的就是她们在后宫争风吃醋,兴风作浪。只不过楚云天与皇后阮青莞伉俪情深,眼中心中皆只有阮青莞一人!楚云天可以许她们一世荣华,但是,任凭她们如何作妖却是瞧都不瞧她们一眼,更别提宠幸了。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楚云天动不了她们,只要她们不过分,他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放心,我像是能被人欺负了去的?”

    长孙长卿失笑,楚修远也真是小瞧她了。

    “还不知谁欺了谁呢!”

    长孙长卿淡淡抛下一句话,随即跟着那小太监往御花园而去。

    “哟,这是谁家的小丫鬟啊?莫不是走错道儿了?”

    长孙长卿方才步入御花园,便有一道刻薄的女声传来。

    长孙长卿抬头,便瞧见几位衣着华丽的女子正面色不善地盯着她瞧,她们身前站着的,可不就是楚修远的母后,东溟国的皇后娘娘阮青莞吗?

    阮青莞眉头皱了皱有些不满,正欲开口,谁知长孙长卿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直接忽视那一众女子,规规矩矩地朝她行了个礼:“民女长孙长卿拜见皇后娘娘。”

    “长卿啊,你可算是来了!远儿说你受伤了,非要把你藏在府内休养几日,才肯带你来见我!”

    阮青莞上前拉住长孙长卿的手,轻轻拍了拍,以示亲昵。

    “伤可好些了?”

    “回娘娘,好的差不多了。”

    长孙长卿也是才知道,原来楚修远不是不肯早早带她进宫,而是想让她多养几日伤,等她伤好的差不多,才带她进宫。

    “哟,这是哪里来的野丫头,见到我等也不知行个礼?只巴巴儿拉着皇后说话儿,是瞧不起我等还是怎的?”

    又一道尖锐的女声于长孙长卿耳边炸开。

    长孙长卿见阮青莞似要开口,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随即转身,不冷不热地开口:“野丫头说谁?”

    “说你!”

    那女子叫嚣。

    “哦?原来你是野丫头啊!”

    长孙长卿状似恍然大悟。

    “你……”

    那女子这才惊觉自己被长孙长卿摆了一道儿。

    “诸位妹妹可别吓着长卿了,这丫头可是我家远儿心尖尖儿上的人!”

    阮青莞面有不满,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

    “我说怎的这般狂妄呢,原来是太子的心肝儿宝贝啊!”

    又一道女声出言挑衅,摆明了没将阮青莞的话放在心上。

    一来是长孙长卿瞧着年岁极小,看着好欺。二来嘛,阮青莞素来和气,又有些大条,平日里对她们也就嘴上呵斥几句,并未真的责罚过她们。许是思虑到这些,她们便越发的跋扈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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