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十年秋,陈豨果反于代地,自立为代王,一面遣人入胡向王黄曼丘臣通消息,一面悄悄南下长安到淮阴侯府通消息,淮阴侯韩信立刻做出支持陈豨的态度,夜中写信一封交予陈豨使者,使者返回代地将信件交给陈豨,陈豨迫不及待的打开信帛:弟举兵,某亦从中起。

    不久,刘邦得到陈豨叛乱的消息便立即向天下诸侯发出讨伐陈豨的檄文,因为太上皇守孝,刘邦不太愿意出兵便亲自到韩信府邸请韩信做大将军前去镇压陈豨之乱,韩信却以病重为由拒绝刘邦,刘邦一面埋怨韩信笨拙的借口,一面仔细思虑便觉自己应该亲自出兵平叛,陈豨定认为皇帝为太上皇守丧而不宜出兵,若亲征,陈豨诸将便会闻风丧胆士气萎靡,所以刘邦自为大将军预备亲征河北镇压陈豨之乱。

    刘邦一走,韩信又秘密派人到陈豨处通消息,且与家臣紧锣密鼓的准备于关中起兵之事,自己提出建议矫诏赦免长安诸多官府中的犯徒奴隶,想叫他们趁夜入宫侵袭吕后与太子.门下舍人皆按韩信之说秘密办理,分头入狱秘密联系有罪的犯徒奴隶,矫说长安已发生大乱,吕后与太子趁皇帝将兵关外之时袭杀戚氏与赵王,戚氏已向皇帝求救,皇帝正分身夺城便下令关内诸侯袭杀吕氏及其子者皆升爵且大赏,韩信舍人又向犯徒奴隶矫说皇帝已对其下诏令曰:朕将兵于外,吕后与太子谋逆关内,于时特设尔等听命淮阴,诛杀吕氏与太子。犯徒奴隶皆半信半疑,舍人们便将戚夫人与吕后的恩怨说给他们听,说那吕后趁皇帝出兵关东时袭杀戚姬,幸被戚姬提前知晓便命人前往邯郸将此事告诉皇帝,皇帝当即大怒便立即叫御史大夫赵尧带着诏命回京,称谁能诛杀吕后与太子者皆大赏,韩信舍人又有模有样说道如今长安兵卒皆被皇帝带走且多半丧生于平定陈豨的叛乱中,皇帝无兵可遣,却也晓得淮阴侯将兵如神,定能将无战场经验的犯徒奴隶训练成精兵以入袭吕氏。犯徒奴隶们倒也晓得吕后与戚姬不和,便三五成团的商量一番又思来想去后竟全部答应袭击吕后与太子。韩信舍人以相同说辞取得长安诸多官府中的犯徒奴隶的支持,便向他们约定到时齐聚淮阴府领取戈矛刀戟,听候淮阴侯的命令即可。

    一番部署已定,只待陈豨的回报消息。一日,韩信送夫人与儿子到岳父母家居住,从外返回府邸,刚到府门口便听见里边有男女声纠缠似的一阵吵闹,细听时却似男子纠缠一个女子,那女子朝男子高呼,“公莫动!否则待淮阴侯返家时,奴便将公之行为述与淮阴侯爷。”接着便是一阵慌乱的追逐声,两双木屐无规则而急促的踏地笃笃响着,男子拽住了女子手臂便将她硬往怀里搂抱且瞪眼威胁道,“某为淮阴侯心腹,近日便要成大事,淮阴侯爷晓得我与你之事又将如何?”男子不顾女子的挣扎又将其往怀里硬生生的搂去,且欲行强暴之事,那女子一通挣扎,着急了便脱口而出大喊道,“公不知奴何人也,奴实为皇帝陛下报得淮阴侯每况,奴将公之丑事报禀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必不饶公也。”此番话罢,男子却‘啊——’的惊呼一声,干瞪着眼大张着嘴不知如何是好,且立刻放开了搂抱中的女子,忽然一阵急促短暂而悲惨的‘啊——’一声,女子没想到男子突然间放手便不小心踩空台阶滚落台阶下,一头撞死在硬石上。顿时吓得男子魂去三分,连忙下台阶去看女子伤势。

    韩信沉着脸破门而入,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起身指着满脸血迹的女子向韩信吞吐道,“侯……侯爷,她她……”韩信不喜不怒高喊道,“来人!”顿时便有两个身材魁梧之人来到韩信身边,韩信指着男子道,“绑了此人入柴屋,择日处死。”身材魁梧的俩人便架起男子往柴屋走,男子朝韩信高喊,“那女婢实为老皇帝耳目,其既死,不也好么?何为其而关我入柴屋?”韩信不言不语不理睬他而只一挥手叫那俩人将他驾到柴屋中,预备日后处死。

    那男子家有妻儿老小,且与胞弟十分要好,胞弟名曰栾説,见哥哥三日不归家便到韩信府上打探哥哥情况,韩信府的仆人三缄其口不吐一字。栾説以利收买韩信府邸的一个小僮仆,小僮仆才将栾説哥哥被韩信关押且预备处死一事明明白白告诉了栾説。栾説听后大惊失色,心底早已怨恨起韩信,怨他为一女子而将哥哥关押且欲处死。栾説回家后反复思考,欲再次赴韩信府替哥哥说情,却又觉得不妥,害怕说情不成而反被韩信府邸之人也给绑到柴屋,情急之中却霍然想到哥哥与自己说过淮阴侯欲起兵关中袭杀吕后与太子一事,且早已做好了准备,就等陈豨的消息了。栾説眼前一亮,心中咽不下韩信关押哥哥且欲将其处死的怒火,且早已对韩信没了敬重和崇仰之情,便一气之下来到长乐宫门前,经士卒通禀之后立即被人迎到长乐宫中庭。

    吕后听到消息早已神色慌张的等候在殿中,栾説刚进殿,吕后便立即起身直冲冲的面迎栾説,一脸郑重而急迫的问栾説,“公何人也?何事夜见本宫焉?”栾説便顾不上行礼之事,只拱手而笃定对吕后道,“草臣栾説,为淮阴侯之事而来。”说话间,栾説早已被吕后拉到席间,吕后面显慌张急问栾説,“快些说来,韩信发生何事?详说详说。”栾説对吕后微微一躬便将韩信与陈豨勾结反叛,以及夜里诈赦长安诸多官奴犯徒且欲发兵袭杀吕后与太子之事一一说给吕后。吕后听罢大惊失色,久不能言,愣怔席上,一双锐利的明眸中却见少有的不安和慌张。少间,吕后醒过神来,且挥退了栾説,让其暂且往后殿歇息。

    吕后于空旷而深黑的大殿内坐卧不安久久踱步,忽然眼前一亮便是霎时停住脚步,吕后欲召韩信入宫,韩信一入宫便命人擒了他,吕后忙招手谒者一人过来,却转瞬之间又蹙眉摇头,摆手挥退了谒者且独自呢喃,“不可不可。”原是吕后怕韩信识破其企图而有可能使得韩信提前起兵,如此,吕后与太子之命便危矣。此时正是亥时过半,吕后在空空大殿内无人可以商量,着急之时却是霍然想到丞相萧何。吕后又招手刚才的谒者,嘱咐谒者速将萧何叫来长乐宫。

    谒者马不停蹄的赶到萧何府邸,此时已是亥正,萧何被急促的叩门声惊醒,立即开门却见是皇后宫中谒者。萧何迷糊着眼问,“公何事急急叩门?”谒者给萧何礼节性的拱手一揖便开门见山道,“皇后娘娘请丞相速去长乐宫。”萧何拽了拽外袍又问,“公晓得何事么?”谒者只摇头却神色严肃郑重道,“仆实在不知,但见皇后娘娘惶恐之样却仿佛事急,丞相但去便了。”萧何点点头,嘱咐谒者稍待便到屋里换了身衣服,出来后便随谒者往长乐宫去了。

    萧何刚到长乐宫,吕后早已急急的在殿门前等待,见萧何来,吕后却是神色稍微轻松一些,忙出殿相迎,“丞相可来了,快些进来。”萧何随吕后进殿,但见吕后一脸惶急不安,萧何忙问,“娘娘深夜召臣所为何事。”吕后忙将萧何请到了四边都是明亮灯火的几案边,吕后跪在足上的身子时时挺直着,目视萧何久久便将韩信欲于夜中袭杀自己与太子一事说给萧何。萧何大惊而久不能言,愣怔的看着吕后,半晌才道,“娘娘如何得知?韩信不宜有此吧?”吕后便让人将栾説又叫出来。萧何疑惑的看着栾説,栾説却是恭敬的给萧何拜而行礼,“仆栾説,参拜萧丞相。”吕后又对萧何道,“此人名叫栾説,方才本宫与你所说之事皆由他出。丞相看该如何做?”萧何一脸肃正的盯着栾説而并未回答吕后之问,萧何严肃着一张脸问栾説,“公如何晓得淮阴之事?”栾説便将自己对韩信的所见所闻所知一字不落告诉给萧何,萧何听罢竟是如五雷轰顶,头皮发麻脑中空白一片。“丞相——”吕后见萧何愣在席上便叫了叫萧何。萧何才回神过来,心下不安的拱手问吕后,“娘娘……意欲如何处理此事?”“欲召韩信入宫,他一入宫,本宫便能命人绑了他,将其击杀。”吕后眼中竟是出奇的镇定而坚决刚断,前倾着身子凑近萧何笃定刚断道,“原先本宫想召他,却怕被他识破而提前起兵。思来想去,只有萧丞相您亲自往淮阴侯府走一遭,淮阴侯由您一手提拔,若您去,其必无疑心。丞相若能诳其来此,本宫自为君侯向皇上请功大赏。”

    萧何默然良久,腹内筹划半晌,面显踌躇道,“淮阴拔萃国举,国士无双,皇上曾允诺韩信:若日后坐罪,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兵器不杀。娘娘将如何杀之?”萧何本不想参与杀韩信便千方百计的想替韩信找活口,萧何不甚热心对吕后道,“栾公与韩信有仇怨,何不暗暗细查一番韩信起兵之事?且我们处死韩信,则如何向皇上向天下交代?”话音未落间便听吕后高声怒斥,“丞相睡糊涂了么?”吕后面容一沉,明显不悦对萧何厉色道,“栾説说的极其明白,韩信早已矫诏赦免长安官奴,就等待陈豨的消息,一旦陈豨使者入京,吕雉与太子盈性命危矣。丞相愿见本公与太子被袭杀么?一旦事情剧变,丞相能承担得起么?”萧何赶紧拱手向吕后赔罪。

    吕后起身挪步于殿中,话语明显缓和对萧何道,“韩信功成多半因丞相您的举荐,韩信一向信任丞相您,若您亲自去劝韩信,韩信必从。如此汉室无忧矣。韩信谋逆一事早已清晰,丞相无需犹疑,愿君侯图之。”吕后话里竟是那样的坚决和逼迫。萧何晓得推脱不掉,心中怎样难受却也硬是答应了吕后,萧何也起身来到吕后面前便是深深一揖而久久没起身,十分平淡无力道,“臣……尽心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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