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临华殿里早早的热闹了起来,管岫岩今日赴任雁门。昨儿个夜里管夫人便吩咐了宫女宦官们赶制一些绵厚的衣服给弟弟带上,另外还吩咐厨丞们多做一些好吃的东西,带上到路上吃,怕弟弟到了雁门连一口长安的东西也吃不上。

    吃了早膳,管岫岩与姐姐一行人到了东门前,东门外已经有一批即将陪他出发的人在等候,逆风飞扬着赫赫旌旗,被风刮得呼呼乱响,大家站在寒风之中,却不能阻止他们临行的威严。“呜——”,两旁的城楼上传来高亢凌厉的号角声,是守城的护卫吹响了启程的号角,催促着管岫岩赶紧出发。

    与姐姐比肩而站,今日的管岫岩显得无比的精神,发髻梳的高高的,方字脸庞上此时已经看不出往日的惶恐和不情愿。拉着姐姐的手,依依不舍嘱咐着姐姐,“阿姐,此次赴雁门,一别多年,弟弟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管夫人早已热泪两行,不舍的哭泣起来,答应着弟弟的话。管岫岩为姐姐拭去泪水,不想让姐姐难过,故而长舒一口气强颜微笑安慰道,“阿姐莫哭,只当到雁门学习骑马技术,几年后便回来。”

    对于弟弟的安慰话,管夫人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听,一个劲儿的哭,虽知道弟弟去雁门是避祸,虽知道弟弟会回来,但依旧满怀不舍,双手紧紧拉着弟弟的手不肯松开。婵心上前拍拍管夫人的背,说了一些安慰的话,管夫人才将弟弟的手松开。

    东方的日光渐渐照过来,照的管夫人脸上通红,周围一片灿烂。管岫岩将姐姐拥在怀里,紧紧抱着,好多年没有这样抱着姐姐了,今日抱起姐姐,殊不知姐姐的身躯如此弱小,的确需要皇帝的胸怀去依靠,只是希望皇帝不要辜负姐姐才好。

    “东方的红日升起了。”管岫岩抱着姐姐道。

    管夫人依着弟弟的胸膛,殊不知弟弟的胸怀依旧如此温暖,两行热泪沾湿管岫岩的衣裳。倒是临行管夫人却说不出一句话,昨夜想了好多与弟弟要说的话,还希望着千万别哭,哪知道送人离别的感情是那么的难受,今日尽是哭泣了,生生把要说的话全都忘在肚子里。

    良久,才将姐姐重新看起,早已哭得梨花带雨,管岫岩又得为她拭泪,抚其背说着一些安慰的话。

    “呜——”,起行的高亢号角再次吹响,那号角声声都在催促着管岫岩快快起行。

    往城楼上看了看吹响号角的侍卫,朝他们做个暂停的手势,回身看着姐姐未显怀的肚子,面容多了一丝的遗憾,“只是等不得阿姐的孩子出生了。”尴尬的笑一笑,又说,“好在我会回来,只是到时候阿姐的孩子会不识得他的舅舅。”

    哭得嘴角都有些抽动的管夫人,眼神坚定的看着弟弟哽咽道,“孩子永远认得舅舅,姐姐和孩子等你回来。”

    管岫岩重重的‘嗯’了一声,摸摸腰间瞧瞧领口处寻什么似的在自己身上乱找起来。管夫人看的不知所措,不知弟弟干什么。管岫岩终是什么也找不到,显出失落的神情,恰着腰思忖一番,忽然眼前一亮猛拍自己后脑勺,伸手利索的将绾发髻的一个玉笄放在姐姐手心,管夫人疑惑的蹙起眉头看着弟弟,“这……”

    “未来得及做什么好东西给外甥,如今我急远行,只好留这个给阿姐的孩子,希望阿姐勿要嫌弃。”管岫岩笑呵呵的说。

    看着手里的玉笄,一根碧玉色的长簪子,剔透温润。管夫人将它小心的装入宽大的袖袍之中,再次抬头时管岫岩已经利索的翻身上马,列入马队,身边护卫个个英武,打头的侍卫手里的旌旗半卷迎风呼啸,好有一派将士出征的情形。管岫岩未必是好将军,却是难得的好弟弟。

    “保重,勿念。”管岫岩说罢,便将手中的缰绳一拉,引马而去。

    “保重。”她的‘保重’二字仿佛千斤重,刚一出口便落在地上没了声响。

    “驾——”,马队出发,逆风而去。马蹄声声,马后尘土飞扬,他们渐行渐远。管夫人依旧站在城门口张望着弟弟远去的身影,直到看不见人影,直到听不到马蹄声,才收回留恋寻找的目光,面露一丝伤感回城。未走几步,管夫人‘唰——’的一个转身仿佛想起什么事,看着远处弟弟驰去的方向,口中暗自呢喃,“平安归家,否则阿姐不会原谅自己。”

    这是最想对弟弟说的话,可惜弟弟却听不到,只希望冷风将话传达给弟弟,只希望夜里高挂的明月捎去自己对弟弟的挂念。送走了弟弟,管夫人心里淡淡感伤淡淡安慰。

    回到临华殿,刘邦此时已经走了。刚走进内殿,婵心扶着管夫人坐到榻上,担心管夫人的身体还没好利索,婵心便让她躺下来,抖开被子给她盖上,然后窝好角。一个丫鬟端着熬好的汤药送过来,看着管夫人已经躺下,便交给婵心处理,对婵心说这是皇帝临走前特别吩咐的,说是叫看着管夫人喝下,自己才能离开。婵心笑了笑,挥手叫丫鬟下去了,走到榻边问了管夫人要不要喝药,管夫人说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再喝药反而对孩子不好,于是便将药放在几案上,陪着管夫人说会子话。说累了,管夫人也差不多睡下了,婵心这才起身端着已经凉半截儿的药离开大殿。

    关好门刚转身,眼前出现一个熟悉的人物。婵心面容平淡的行了素礼,“参见戚夫人。”

    “管夫人在吗?”戚夫人刚上台阶两步便看见婵心端着药下台阶,便趁势而问。

    平时婵心就不喜欢戚夫人,婵心比管夫人聪明得多,看出戚夫人的用意,她是想利用管夫人帮她自己达到目的。可是管夫人自己却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生气,继续为戚姬效力,本不想管夫人和戚姬搅在一块儿。婵心便淡淡的说,“夫人身子微恙,已经睡去,戚夫人有事的话,择日吧。”

    话罢便行了告退礼下去了。瞧着这个丫头忠心耿耿,老实憨厚的样子,戚姬倒是很欣赏她,看出婵心不太喜欢和自己多说,想一想是为她的主子,也没责怪。

    “傻人傻福,管夫人的丫头不比我的荆倾差。”戚姬眯细着眼睛看着离去的婵心说。荆倾一愣笑了笑,“极心无二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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