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邦坐在榻上眼睛四处打探着屋子里,稍抿一口热茶。吕后安静的拆开发髻,卸下头上的装饰,卸下耳环,顿时一头乌发垂于双肩如同瀑布一样。

    “去了栎阳宫,太上皇还好吗?”刘邦一声话语打破沉默。

    “嗯,太上皇一切还好,栎阳宫里有他在沛县的邻居,时常与太上皇玩六博、投壶、斗鸡游戏,太上皇很开心,感谢陛下为他迁来当年沛县的人。只是人老了,昭灵夫人去的又早,想必太上皇内心也感到很寂寞。”吕后一边梳头一边说。

    将茶放在案子上,两手撑在榻上,两脚散漫的抖动着,又说,“老人家那里,朕确是该去看看了。”

    披着三千秀发来到刘邦身边坐着,吕后一手搭在刘邦的手上,弯起一抹笑容,看的刘邦心里也温暖起来,吕后再也没有往日的刚戾之气转而温婉贤淑。“吕灵之事已然过去,朕不会追究,只是以后遇到事情希望你可以和朕说,难道你不相信朕了吗?”刘邦正色而问。

    吕后‘嗯’一声点头,“臣妾会的。”便将头倒在刘邦肩上。

    刘邦握着吕后的手暗示道,“刚才,朕想起了多年前,那个时候的自己年轻无畏敢闯,从沛公成为汉王,再则成为皇帝,中间杀戮太多,踩着无数人的生命终于登上最高峰。如今俯瞰苍生,心底处有一些苍凉,他们的父兄子弟铸就了朕今日的辉煌,朕希望日后不再有任何杀戮,无论是政治上或者后宫之中,朕都不希望看到,天下归一,就要好好过日子,兴兵太盛不好,杀戮太多不好。”

    吕后笑了笑,两重意思。第一,刘邦确实不希望有太多的杀戮,自己从一个草民到九五之尊的过程中间有太多的杀戮,造成天下苍生不宁,战火硝烟弥漫,心里多少有些愧意;第二,暗示吕后不要追究吕灵的事,刘邦了解吕后为人必定追究吕灵为何人所害。刘邦自己都放下了,她为什么不放下,要知道吕灵犯的错足以处死,有什么资格追究到底是怎样的原因致使吕灵死亡。

    “其实你我都不想有太多的杀戮。”吕后起身坚定的看着刘邦的眼睛,知道他此话何意,他话里有话的暗示,吕后便也话里有话的回答。只是这样说,却不给他明确的答案,因为她不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因为任何事杀戮别人,与其许下做不到的承诺,不如避开话题不去承诺。

    二人心中各有所想的相互对视了一会儿,各自低头转而为笑了。

    “陛下今晚在这儿睡吗?”吕后起身去铺床,背着刘邦问。

    刘邦点点头,笑道,“夜已深,朕还能去哪?”也起身腾开地方让吕后铺好床榻。

    在吕后身后瞧着眼前这个原本就很贤惠的妻子,刘邦久久的打量着她,铺床的本事还是那么利索,根本不用什么宫女伺候,甚至比那些宫女们铺的还要舒服,只是好久不来,也不知道在这儿睡是什么样的感觉。侧头一瞧吕后铺的床榻,却是两条被子各自分开,刘邦翘起嘴巴,微挑眉梢呵呵的笑了。走上前去,从后头将吕后环进自己的胸怀,满是美须髯的脸颊抵着吕后的右肩,丝丝能够听到刘邦呼哧呼哧的大喘着气儿,香肩散发着的花瓣气息使得刘邦有些沉醉在女人的香气中。被刘邦紧紧环住胳膊,使得吕后动弹不得,只得静静的站立着让刘邦从身后抱着,脸上也出现了许久未见的甜蜜。

    “渭堤,陛下去看过了,修复的还好么?不会再出什么大问题了吧?”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找一些东西来说,吕后将头侧倚向刘邦的头问。刘邦用下巴抵了抵她的肩,张嘴道,“陈平献计,萧何拟旨,灌婴和周勃实施,分工明确,又有百姓相助,自是不用朕发愁,只是隔些时候就得去查看一番,朕要让百姓知道朕也是勤查水利也是关心国计民生的,萧何有时也去渭堤查看,张苍陪着他,朕瞧见他们了。”

    吕后点头,‘哦’了一声,“萧丞相一心只为百姓,贤者贤相。”

    刘邦不太高兴,立刻接话道,“治理天下有能者而用之,不止需要贤者这一类,那些无名氏常常会发挥更大的优势。”刘邦顶回去,不想萧何的名声这么高,连皇后也为他说好,本来当初让绛灌监工,就是支开萧何与百姓之间的友好关系。

    吕后知他何意便笑了笑,又说,“这几日听说齐国已经将盐业基本垄断,听说其他国不得不高价购买齐国的盐粒,齐国这样做会不会引起其他国的憎恨?假如日后齐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别国不会伸出援手,《管子·牧民》篇有曰:惟有能者备患于无形也,故祸不萌。陛下还是将齐国的制盐权收归汉庭中央为好。”

    刘邦轻呼一口气,微闭起眼睛丝毫不担心,因为齐国的制盐本就是他背后准许的。吕后不是不知道刘邦想叫齐国强大起来,只是刘邦未意识到这里存在隐患,只怕为了盐价而引起东方诸侯之战。刘邦眉梢微动,不紧不慢的说,“齐国之地近海就地产盐,此乃春秋以来齐地固有的经济资本。只是价格比原来提了三成而已,皇后不知其燕国抬高鹿茸的价格,长沙国抬高竹片制简的价格,淮南国提高生鱼价格,各国都有打算,只是各国需要的不同而已。制盐也不是只有齐国有这个特权,巴蜀汉中地区有井盐,赵国有池盐,别国不想绕远路,齐国近,他们又不想出价,只能上书汉庭中央与朕裁夺,朕给他压着,况且汉庭不插手地方的经济事务由来己久。皇后放心,这只是王国之间的经济政策。”

    吕后了解处理政事是刘邦的强项,他说的头头是道,吕后一时间被他说服了,诚服的点点头,又说,“河套和九原郡距离长安近,陛下遣兵驻守……”

    话未说完,刘邦一步走到吕后面前,轻叩吕后的嘴唇,又笑呵呵的拉着她的双手说,“没玩没了的国事嘞,皇后难道要和朕说一夜国政大事么?仿佛每次来,皇后与朕说的都是国事,朕今日特意来此,皇后不想和朕共享这一夜吗?”

    吕后羞眄的笑了,钻进刘邦的怀里依偎着,刘邦笑呵呵的拍了拍吕后的肩。瞥一眼窗外的天,听得宫内敲响了三更之钟,刘邦牵着吕后的手到了榻上坐着。入夜的安宁正是欢愉之际,二人双眸紧扣彼此,仿佛二人眼神之间已容不下第三个人。吕后低头羞眄的笑了。刘邦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为她解衣,一处一处慢慢的解开,吕后始终紧咬嘴唇不看刘邦,扭头一边,任凭他把身上的衣襟一一卸去。慢慢的倒下,欲要叩上吕后的唇,却被吕后一手拦断,递给刘邦一个眼色,叫他看床边未遮盖的纱绸。刘邦呵呵一笑懂她意思,伸手扒拉下纱绸,顿时芙蓉帐暖安度冬宵。

    看着身下这个饱经风霜的妻子,刘邦放下一切与她的任何别扭,将厚厚的唇紧紧贴上了吕后的唇,瞬间二人的心又仿佛顿时融化掉,紧紧交缠在一起,欢快之语重现,翻云覆雨之情重演。

    “父皇……有空的话要多陪陪母后。”刘盈的话响在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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