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邦在前殿方与几个大臣们商量巡狩北地郡的事情,不日前萧何丞相接到北地郡郡守的文书,说是出使盐池县的十几个使者一去不复返毫无音讯,派人去查找,结果派去的人也都一去不复返了,郡守觉得事态微妙,有说不出的一种坏预感,于是赶紧呈报给萧丞相叫汉庭中央的人拿个说法。刘邦了解后略微沉思,一开始觉得是盐池县之中或有山贼劫持他们,但一想到出使的使者身上该有官家文书,山贼不会不搜身,劫持一两个或许没问题,可是接连劫持十几个,山贼也不敢这样做的,使者属于政治范畴,一般人是不会招惹官家使者的。刘邦便召集群臣商议此事,群臣众说纷纭,刘邦听得头疼也没个说法,索性一手捏着额头坐在榻上看着底下的群臣叽叽喳喳纷纷纭纭。大家说的起劲的时候,一个谒者跑进来,手里拿着竹简,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了,见了刘邦竟也忘记了行礼,就直接上到殿上把手里的竹简由刘邦的贴身宦者给刘邦交了上去。

    谒者说,“皇上,盐池县使者来报,说匈奴的迎亲队伍已经进入盐池两日,预计三日后便可直达长安城。”

    群臣惊诧的‘啊’一声齐齐看向皇帝,刘邦更是惊诧的瞪圆了眼睛大张着嘴巴,‘腾’的一下从龙榻上站起来,失神的怔了怔,顿时感觉口干舌燥。忽而听闻一声憋闷而低沉懊恼的‘哎呀’,悔得双手懊恼的抱着头,群臣见皇帝如此皆不敢大声说话了,丞相萧何前倾着身子担忧的注视着皇帝的龙颜。匈奴迎亲队?这原本吕后是和自己说过的,想不到这就来了。只是匈奴人都进驻两日了,怎么盐池官吏现在才上报中央,莫不是盐池的官员私自摆下酒宴笑脸迎接匈奴人,和匈奴搞好关系?顿时有些怒从中来,一手重重的拍在身前的几案上,喝声道,“匈奴已经进入盐池两日,为何这么久才来长安汇报?盐池的官吏什么心思,匈奴竟然如此悄无声息进入我边境,朕却浑然不知,若是大举进犯我朝的话……”刘邦倒吸一口气不敢往下想。

    刘邦确是没有想到匈奴迎亲队伍会悄然无声的进入汉朝边境,只是不知为什么匈奴已经进驻两日了,边境官员才来长安汇报与他。只有三天时间了,才有人进京禀报,这无疑给刘邦很大的震撼,确是震撼,这很危险,匈奴本来长安结亲,应该提早告诉给汉家天子,好以隆重之礼做准备,不料匈奴都已快经进入长安的中心地带了,他才知道了,难道不危险么?还好只是来结亲,不然的话,大汉就危险了。

    下边的众大臣,皆是以严肃惶恐之面左右议论着,都有些后怕。刘邦更是两手冒汗,脸色凝重有些后怕,怕的不是匈奴迎亲,而是觉得匈奴进大汉悄无声息,没有边境官员及时上报,庆幸的是他们来长安目的为结亲。

    见大家皆是脸色凝重,谒者小心的扫视一圈说道盐池使者就在殿外候着,刘邦赶紧叫传见。盐池使者第一次见皇帝,进来就要给皇帝行礼,刘急于知道事情情况,大手一挥叫他免礼,屁股也坐不住,站起身来紧急的叫使者将盐池县的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使者站着作揖道,“匈奴使臣刚进入盐池县时就和县丞交接通关文书,交接之时一个雄武有力的人劫持县丞,并要求下令将盐池县城门关闭,断绝与外界的联系,在盐池县休息了两天。由于县丞在他们手里,底下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听匈奴人的话,不得进出城,不得向外发送任何消息。一直到昨天匈奴人才将县丞放了,并主动要求往派一人来长安告诉皇上,说匈奴使臣得罪了,说是倒时想给汉家天子一个惊喜,县丞就让臣快马加鞭的来长安汇报了。”

    刘邦听得真是惊心动魄,他们竟敢劫持县丞,劫持大汉官员,匈奴人眼中究竟有没有他大汉朝,难道不想结亲了么?群臣皆埋怨匈奴可真是个蛮夷之邦,一点礼仪规矩都不懂。

    刘邦‘哼’的一声,又将手重重的拍在几案上,怒道,“给朕惊喜?给朕惊悚惊诧还差不多,摆的什么架子,都到盐池县了,还敢劫持县丞?还想要朕亲自出城迎接?如此无视我大汉朝,不驱匈奴朕无颜见黎民。这个亲不结也罢。”

    话音刚落,奉春君刘敬出班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匈奴此时正劲,我朝正在休整阶段,不可与蛮夷之敌较劲,不可二次陷入‘白登之围’,我朝乃是礼仪之邦,何以较劲蛮夷匈奴。照臣看来,陛下且应该送嫡长公主入胡,永结秦晋之好,把中原文明传播于匈奴君民之间。陛下应该想一想一年前臣与皇上说的话。”

    一年前的话也就是送真公主入胡后,公主会成为阏氏,后代也许可能成为匈奴单于,她的其他子女也可能成为左右贤王,华贵公主,到时大汉与匈奴的关系会更近。

    刘邦方有些怨恨匈奴劫持盐池县的县丞,对于刘敬的话一脸反感根本不听,一挥手刚强道,“朕说不结就不结。”随手招来为他拟诏的萧何,“丞相执笔写诏回绝匈奴,天朝不与蛮夷结亲,就用硬态度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请皇上以社稷为重,不可与匈奴较劲。”刘敬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请求刘邦不要与匈奴较劲。

    此时除了陈平之外的好多大臣们,也纷纷下跪和刘敬一样请求刘邦以社稷为重。他们多是跟随刘邦打天下的元老大臣,北战匈奴时惨遭匈奴的‘白登之围’,见识过匈奴的国力和战斗力,自知此时不是匈奴国的对手。

    萧何也说,“皇上三思,切不可在愤怒之时说了后悔之话,做了后悔之事。”

    一旁的陈平站在原地一言不发,低头沉思。

    刘邦见所有人下跪,唯独不见陈平下跪,心里颇为好奇。

    刘邦又坐回榻边,一手撑头,轻揉太阳穴,一手拿着手里的盐池县丞呈报的竹简看着,“都起来吧。”刘邦特意看了一眼陈平,就问,“陈公有别的看法,朕知道,说说看。”

    陈平眼前一亮,出班奏道,“臣觉得不妥,不是结亲不妥,而是觉得送鲁元长公主入胡不妥,公主已经下嫁赵王了,岂可为了匈奴私欲,强拆公主与赵王,使之二嫁匈奴单于,传出去招笑话。”

    刘邦本来就拿不定主意,被陈平这么一说更是拿不定主意了,原以为陈平有什么高见,不过是换汤不换药的说法,有些失落向陈平挥挥手,叫他回到文官之列,自己又开始揉着太阳穴发愁起来。

    刘敬瞪了陈平一眼,小声与他说,“侯爷可别忘了当年的白登山之围,虽是侯爷您用计使得陛下安然回朝,但是您也见识了匈奴的蛮横,若是发现公主以假乱真的话,侯爷能够保证匈奴不会以此说事大举进犯我边境么?”

    “《诗》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我劝刘公为自己留后路,皇后不会答应的,刘公不怕皇后将来找你麻烦么?此事既是国政亦是家事,刘公何不让他们夫妻商量决定呢?匈奴强劲不错,我朝亿兆百姓,士兵勇若孟奔,朝臣更若伊尹若管仲,国君智慧夐明若商汤若桓公小白,难道还怕匈奴不成?”说到此处,陈平笑了,说道,“只是战争最好不要挑起,多考虑天下苍生。”

    陈平将头微微侧过刘敬一边,小声与他说着,告诫他注意吕后的意思,否则不保自身安危。

    刘敬听了陈平的话,这才如醍醐灌顶般彻底明白过来,嘴巴大张,瞪圆了眼睛看一眼陈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吕后生性刚毅颇记冤仇,若是将来真的找他麻烦,岂不是自找苦吃?遂而也没再说什么了。

    见也商量不出什么有用的意见来,刘邦也有些累了,直起身来看着依然讨论纷纷的大臣,感觉头有些痛晕,道一句,“好了,此事朕会考虑,今日卿们且回去,朕也有些累了,退了吧。”

    “喏。”大臣们行礼告退,陈平看了一眼有些疲惫的刘邦,没有说什么转身出去了,刘敬本还想劝刘邦一定要送鲁元公主入胡,但是想到陈平对他说的话,话到喉间又咽下去了,也没再说什么,退出去了。

    大殿上只剩下刘邦一人,他是国家首脑,他是最后的决策者,面对突如其来的匈奴迎亲队伍,使他来不及思考。刘敬叫他送亲生女儿鲁元长公主入胡结亲,可是自己也曾答应过吕后决不让阿元嫁到匈奴去,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听自己的承诺还是该听刘敬的谏言,今日匈奴如此戏弄他,使他越发的生气,索性不想与匈奴结亲,哪怕是宗室女也不要入胡结亲。

    在殿里安静的待了一会儿,刘邦便拿了风袍去了鱼藻宫找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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