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泽听从了福达的建议,要先前往宫中去查清楚到底是不是街头传闻的那样,说那赵国赵娉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可以断定那赵娉婷是对他绝无半点男女之情的,但是为何如此行事?要跟她结秦晋之好这是宁泽想都没有想过的,也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抱着这种想法,宁泽赶忙就动身前往宫中,势必要将此事向陛下问个清楚,他个人是绝对不会答应这件事情的。

    与此同时,百姓之中亦是不缺乏关心国家大事的人,他们早已在四邻街坊之间开起了茶会谈论宁泽要与赵国公主赵娉婷结亲的事情,而那些爱听八卦嚼舌头根的人也是不遗余力的宣传着他们所知道的“内幕。”

    毕竟这消息是从宫中传出来的,就已经极具有可信度了。

    很快,少梁城的大街小巷里再一次掀起了热潮,对宁泽的事情自然是十分津津乐道。

    无一例外,齐府自然也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当天晚上齐尚书回来的时候是阴沉着脸回来的,同僚邀请他去吃茶论诗,难得的休沐日所以齐尚书欣然前往了。

    中午的时候用饭也是在同僚家中用饭的,原本还开开心心的,就那么巧,饭桌上正推杯换盏,门外却来了奴才,说是有要事要汇报。

    那位同僚也是喝高了,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的就说什么,齐尚书是自己人,齐尚书在场没事的,尽管同僚夫人阻拦了,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但是那位同僚也是禁不住激的,直接拍桌子吼:“没事!说!”

    喝高了的人确实容易冲动,齐尚书在旁边也是直摆手,说这样不好不好什么的,但是谁都拦不住,奴才也是一脸的为难之色,自家的主人硬要如此,那也没办法了,只得狠狠心、跺跺脚闭上眼说了出来。

    “老爷,街上传闻广寒王要与赵国的公主结亲了!”奴才大声道,在场的众人都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这话是从齐尚书嘴巴里冒出来的,激动的吼声让在场的所有人也是呆愣住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的人皆是尴尬四顾,不敢看。

    少梁城的人谁不知道宁泽一直在追求齐府的晴明郡主?眼看着两人不日就要成了,怎么眼下却出了这样的事情?

    “别胡说八道!”酒酣耳热的主人家也被自家奴才的消息给震惊的略微有些清醒了,涨红着脸有些难堪的说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原来奴才过来禀报的是这件事,要是他早知道绝对不会当着齐尚书的面将这个给说出来的,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齐尚书快是广寒王宁泽的准岳父?

    “老爷,消息是从宫中出来的,很多人都在说,广寒王府今日正采购下聘礼呢,都是按照最高规格来的。”奴才似乎是觉得齐尚书的心被扎的还不够似的,将他打探仔细清楚的消息统统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部说了出来。

    齐尚书的脸算是彻底黑了,这本来饭桌上气氛不错,热热闹闹的,被这么一搅和谁还吃的下去呢?

    席上也坐了几个孩子,一个年纪稍小的看到齐尚书脸上有些狰狞的神情,绷不住吓哭了。他的母亲哄了许久但是都没有哄好。

    齐尚书看到这情形也是无法,只得拱手告辞,然后甩袖离去了。

    众人虽然尴尬不好意思,但是谁也没有挽留的打算,毕竟现在准的好女婿跑了,估计齐尚书也是没有心思再待在这里了,还不如回去核实这件事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还好,如果是真的,那不就意味着齐尚书的大女儿又要遭人遗弃了吗?那这将来还嫁的出去吗?就算是顶着个郡主的名分,怕不是也会被人视作不祥之物吧?

    正如这些人心里想的那样,齐秦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甚至要比他们想的还要更远一些,在他心里已经是默认这件事情是真的了,只不过现在他心里想的是让王爷怎么才能够将齐舒娶了,不能让别人看他的笑话,哪怕就是个侧室,也是无妨的。

    但是这件事突然从宫中流出来,齐舒对这件事知不知情才是最重要的,知情的话都不告诉他,那她就是故意隐瞒了,如果不知情的话,那便是那广寒王宁泽不地道了,他就可以寻着由头好好教训他一番,捞一些好处也是好的。

    可是齐尚书没想到的是,不仅仅是齐舒不知道这件事,就连宁泽本人也是突然被动知道了这个消息,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齐尚书从同僚的家中出来,外面刚过无后不久,日光快把人烧化了,齐尚书自然也是耐不住这等热的,坐马车回家的话也要过上好一会儿,不得已,决定先寻一处凉快的地方待着,然后再作打算。

    心里憋着一股子邪火,有气都没处发,憋得齐尚书真的恨不能窜上天去!岂可修?!

    齐舒在婉然苑里,消息来的要稍微慢些,所以当齐舒知道这事情的时候,已然是下午的时候了,宁泽彼时也已经进宫去了,尚未前来齐府找齐舒说明此事。

    当绿橘满脸犹豫和担心的告诉她的时候,齐舒的心情还未从昨日的震惊中回来。

    那盘旋在头顶的顶画,躺在床上的时候盯着房梁的时候就会想起。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浮现的又是宁泽的眼神,盛满了温柔和深情。

    如汪洋大海波浪翻涌冲她而来,惊恐又慌张,似乎好像随时要将她给淹没似的。

    宁泽对她说求娶的时候,说求娶的时候,那个时候,在她心里,她已然是答应了的。

    以至于后来她轻轻说“嗯”的时候,充满了忐忑不安,充满了不知所措,以及那些自我隐藏在心底浮上来的带着羞涩的欢喜。

    当被一男子的声音盖着的时候,齐舒自己也是呆住了,既庆幸,又有点失落。

    但后来但后来宁泽缠着她要答案的时候,她已然是默许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懂?若是懂,若是懂,也许应当就会来齐府了吧?若是懂,应当,应当是,应当是……

    “小姐,外人们都说,都说……”绿橘看着齐舒欲言又止,在旁边踱步了几回,手上拧着的帕子都要被拧碎了,整个人焦躁又不安。

    齐舒从一天的游离走神中回来定定的凝视着站在身前不远的绿橘,眼中平静安宁,嘴角微微含笑,两颊绯红,就如同那书中说的那样,怀春的少女。

    绿橘知道昨夜小姐才跟广寒王出去过,说是一起去看两人合开的店铺去了,两人合开的店铺,听着就觉得有些暧昧了。

    但是一转眼,这个人就要去娶别的女子了。

    他应当知道,小姐是不愿意同其他女子一同侍候二夫的,如此也要去娶别人吗?还是认定了小姐亦是会嫁给他?如此,当真是好心机好手段。

    “小姐,广寒王宁泽要娶赵国的公主了,少梁城里都在说这件事,宫里出来的消息,不是捕风捉影的,是赵国主动提出来的。”

    常生告诉她这件事的时候,绿橘也是揪着他的领子再三询问,再三确认之后才终于是接受了。继而发愁该如何跟小姐说起这件事。

    齐舒听到绿橘的话之后愣住了,眼睛不自觉的微微睁大,看着绿橘半晌说不出话来,难以置信的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惨白一片。

    颤颤的伸出手,慢慢的靠近面前低着头的绿橘,指尖触碰到她的下巴的时候,触手温热的感觉,面前站着的是真人而不是她的幻觉。

    将绿橘的下巴给抬起来,然后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再说一遍。”

    齐舒眼中的冰冷看的绿橘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又说了一次。

    触在她下巴的指尖倏然落了下来,齐舒径自转过了身,身形都在微微摇晃。半晌,唇间微启。“出去!”

    绿橘还想再说什么安慰齐舒,但是看到搭在桌上的齐舒的手不自觉紧握成拳拧的十分用力的样子,到嘴边的话不自觉的又收了回去,硬是咬着嘴唇听从齐舒的话出去了。

    这时候墨竹没有在她身边,墨竹若是在,估计也是会劝她先出去,让小姐自己静一静。

    在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齐舒紧绷着的身子才松软了下来,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一般,无力趴在圆桌上,双腿也在微微发颤,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一个是救过自己性命的人,一个是求娶自己而又是自己心仪的人。

    赵娉婷要嫁给宁泽,宁泽知道吗?又或者说,宁泽早就知道了只是没告诉她?记不清了,记不清是谁说心悦谁了,记不清宁泽曾经说远离赵娉婷的事情,记不清那个时候宁泽对赵娉婷特别的关注。

    他一早就知道赵娉婷的身份,他说,是因为赵娉婷的身份是赵国公主,不一般。

    像是藤蔓疯长般密密麻麻的嫉妒和不甘爬满了齐舒的全身,她竟然开始嫉妒宁泽和赵娉婷发生的她未曾参与的过去,他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情愫又如何生的?

    赵娉婷离去之后,宁泽也变得越发大胆主动,行事高调而大胆,显示他对自己的重视,是否这又是意味着只是做戏,只是故意做给赵娉婷看的?

    过去发生的种种,宁泽对她的种种之好,就那么突然变成了好像是工具利用般的别有用心,那些深情且复杂的眼神好像也都变成了别有用心的预谋。

    齐舒不禁深深的怀疑起来。

    一种无力的感觉在齐舒的胸腔里弥漫开来,不断的自我怀疑又自我否定,不断的自我安慰又自省自嘲,不断的自我肯定又自我伤心。整个人整颗心也像是被割裂了开来。

    他若真的在乎你,不可能不在听闻了这个消息的时候立马赶过来解释的。翻了那么多次窗,这一次怎么了呢?怎么就不敢来了呢?

    呵呵,是否都是逢场作戏呢?目的达到之后就将她抛弃?他怕是一早就向别人放出了要到齐家的提亲的消息吧,不然也不会在他可能会来的今天,突然放出这样的消息。

    好像突然就从云端之上,跌落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有些实打实的痛意使得齐舒慢慢的落下来泪来。

    不是没有想过这其中有什么误会的,要选择相信宁泽的,相信他是真心的,但是事实都好像经不起推敲似的。

    是,如果这件事是捕风捉影,那为什么宁泽不直接出来辟谣?为什么不大张旗鼓到齐府上直接来跟她求亲?

    是,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身为天子近臣的宁泽会不知道此事吗?很多呈上来的书信奏折都是先经过了宁泽才到陛下手里的,宁泽会不知道吗?

    就那么巧?就那么巧?刚刚好在他要求娶她的时候冒了出来?

    公主在上,齐舒地位为下,她又如何跟那公主争?跟赵娉婷她的救命恩人争?如何争?怎么能争?不觉已然泪流满面。

    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少时不识情滋味,而今尽识情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不过是花落雨凉人去一场秋。

    罢了,罢了。

    齐舒用力捶了捶桌子,脑中晕眩不止,只觉嗓间腥甜,突地眼前一黑,身子顺着桌子带着桌布一道滑落了下去,茶杯和茶壶摔到地上发出了“哗啦”破碎的声响。

    因为担心齐舒所以在门口守着半步不敢离去的绿橘听到了屋里的声响,头脑一热,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敲门先问询,直接推开门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齐舒之后顿时大惊失色,慌得说不出话来,急急忙忙就过去想把齐舒给扶起来,看到了齐舒唇上有鲜血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样子,绿橘不由得“啊”的一声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小姐不会是死了吧?绿橘心下大骇至极,连滚带爬的就出去叫人了。

    可就是那么不巧,府里的郎中就那么巧回家省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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