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反恐白鸟时时见,照水红蕖细细香。”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素手把芙蓉,虚步蹑太清。”

    “想到映射疏林,江边一带芙蓉老。”

    “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

    ……

    绿橘和墨竹对望了两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旁边的丫鬟有的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觉得自家王爷跟郡主小姐两人之间十分有趣,他们没有见过谁因为吵架赌气要斗诗的,得亏两人学识丰富,你来我往各不相让,来来回回都不记得多少回了。

    这还要从齐舒和宁泽都进了亭子开始说起。

    齐舒和她的奴婢二人一同进了后花园,到了王爷事先的安排好的凉亭里,王府的凉亭也是建在了水上,周围都是荷塘,这片湖里都是荷花,所以他们也算是被荷花给包围着。

    “郡主小姐,您先在这儿等着,王爷嘱咐了我们先伺候您,他随后就到,我们准备了一些差点,您慢用。”丫鬟也知道齐舒的身份,而且也知道自家王爷对她的不一般,自然也是客气周到备至。

    齐舒冲她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眼桌上他们准备的东西,十分齐全,有酒壶茶壶还有几碗酸梅汤,还有时下新鲜的瓜果,以及蜜饯花生瓜子之类,这大热天的嗑瓜子难道不会上火吗?齐舒有些犹豫。

    她最近这段时间发懒,都没怎么去看邱太医了,改天抽个时辰再去帮帮忙。

    “发什么呆?笨蛋!”宁泽老远走过来就发现她盯着石桌上的东西,看的十分出神,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走到近前的时候她都没有发觉,宁泽才动手在她的面前挥了挥。

    “嗯?啊?”齐舒陡然回过神来疑惑的看着他,眨了眨眼,神志方才恢复清明,继而疑惑的看着宁泽。

    “我说你发什么呆?那么傻里傻气的。”宁泽无奈的笑道,真拿她没办法。

    齐舒当然不会跟他说她刚刚在想什么,反倒是刚刚穿着一身淡蓝色衣袍的宁泽,现在换成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显然刚刚他去离开是去换洗衣衫了,瞧着面上头发上还沾着些水汽,想着应该是去沐浴了。

    齐舒眼神有些不善,上下打量着宁泽,示意她们也很热,她们也想换衣物。

    宁泽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挑眉示威道:“郡主小姐要是也沐浴更衣,大可使用的我府里的就好,不必客气,至于衣物嘛,就让你家丫鬟唤成衣店的人过来就是了。”

    “多谢王爷款待,这自然是不必了。”他明知自己绝对不可能是在她的府中换衣服的!

    “既然如此,那便坐下来歇息一番,看看我这凉亭的美景如何?”宁泽的语气有些不淡定,周围的丫鬟虽然心里讶异原本清冷不爱多言语的王爷在齐舒的面前跟变了个人似的。

    宁泽挥了挥手示意用不到的人就下去,不要在这里碍眼,留些伺候的在身边就够了。至于墨竹和绿橘自然是不能走的,她们要是走了,万一宁泽对自家小姐的动手动脚怎么办?

    “郡主,你看今日这莲花开的甚好,不若我们来吟诵一番?”

    “还请王爷不吝赐教。”齐舒也被激起了火气,这么大热的天不让她在家纳凉吃瓜扇蒲扇,硬是把她给拽出来,对他有什么好处?嗯?有什么好处?!

    “好,那我先来!”

    “请!”

    ……

    于是,这便有了开头这一幕,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说的是热火朝天,也不管自己吟诵的有关莲花的诗句是伤春悲秋还是别有意味,只知道乱说一气,只要能在势头上能够压着对方,便是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不闹了不闹了,说不过你,说不过你好吧!”宁泽看着齐舒小脸涨的通红势必要跟他争个高下的样子不由得也是好笑,还是算了,好男不跟女斗。

    “王爷太自谦了,若是使出全力,齐舒才不是对手。”齐舒心里知道,若是真比才学,她真的也是比不过她的。

    “哪里哪里,文思枯竭了。”宁泽摇摇头客气的说道,随意脸上原本还轻松的神色陡然间收敛了起来。

    旁边的丫鬟会意,知道王爷是要跟郡主小姐说什么正事了,他们也就不便在旁边听着了,于是便悄咪咪的退了下去。

    绿橘和墨竹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齐舒,齐舒自己也察觉到可能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冲着她们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也先下去。

    眼看着丫鬟们渐渐走远,宁泽背过身走到了凉亭边,看着远方荷塘的眼神变得悠远了起来。

    “阿舒,你怎么看待纳兰且贺来到少梁?”宁泽的语气有些意味不明。

    “如何?来看望妹妹?”齐舒不傻,知道宁泽这是在套她的话,她才没那么傻。

    “古语说: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治国之道亦是如此,倘使一直不见进步,那便是退步。”

    “又如何,顺其自然不也是顺应天道。”

    “既能够逆天改命,为什么又平白落花流水春去?”

    “这世上之事皆非你我个人所能左右,我所能做的不过是按照自己的心意前行,至于旁的,恕我无暇顾及。”

    “这与你说的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有所矛盾。”

    “有些事你既已窥见其即将到来的是什么,若我能有转圜之地,必定施以援手,若是不可避免,宁泽,我也是自私的,我自然也会以保全自己为主。”

    “若国家将亡,人民流离失所,你也是如此吗?”宁泽不由得有些恼怒,齐舒不应当是如此想法,应当看的与他一样长远。

    “气数命数运数,皆是。”

    “纳兰且贺还是不死心,我担心的不过是他暗地里搞得小动作,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依照你平时的性子,不像是会对他有所忌惮的人,是发现了什么吗?”纳兰且贺确实不一般,但是还没有到让宁泽如此在意的程度。

    “此言差矣,魏国数次吃亏在这纳兰且贺的身上,怎么可能不多加小心?况且陛下也是交代我要多关注关注他的动向。”宁泽丝毫没有被戳穿的慌张,反而是十分的淡定。

    “倒也是,此人虽然样貌平平,看似普通,但是给我的感觉也是小心防备才好。”

    “听到你说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宁泽摇了摇头,果然是担心的有些多余了,阿舒那么挑那么刁钻,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男子呢?要喜欢也是喜欢他这样的。

    “阿舒,你对天下大势怎么看?”宁泽先前说的话不进则退并不是指的就是学习上的事情,这治理国家也是一样的,若是没有能够将国家治理的蒸蒸日上,那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国家就处于倒退的时期,表面上的繁华并不能掩盖繁华下面的破败。

    何况,现今陛下并不想让位于姬南,而姬南已经成年了,按照先女帝遗诏,这天下势必要回到姬家的手里。

    其实,宁泽这么问也是想看看齐舒会站在谁的身边,毕竟就宁泽现在的身份而言,他是天子的近臣,却又是姬南太子的亲信,这尴尬的双重身份也是让所有人都看不清他到底是站在哪一边。在没有明确站队之前,宁泽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倾向,也不会落人把柄。

    这是宁泽隐约想要告诉齐舒的,但是表面上他又说着关注纳兰且贺的动作,纳兰且贺其实就代表着其他的国家或者势力,那么在外敌入侵的巨大可能前提下的,齐舒又将是什么样的心态。

    说实话,宁泽对齐舒这种“顺应自然、顺应天道、无为而治”的想法是觉得有些消极的,身为臣子,最基本最应当的就是维持社稷秩序,维护朝堂上的稳定,忠君爱国。

    “天下大势又岂能是你我说说就顺应而行的?”齐舒摇了摇头:“宁泽,你什么时候也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宁泽被这愚蠢两个字被批的一呆,有些反应不过来,忽而明白齐舒的意思顿时就苦笑道:“若我为独身,回报魏国皇室恩情此番也就罢了,也就是这样了,别无他求。可如今现在我的心里记挂着你,你又不喜这朝堂风云诡谲之事,我自是以后会想带你去一处安身立命之所。”

    他说的恳切,齐舒心里听得也是一颤。

    “胡说八道!”

    “若非亲身经历,你岂知我是胡说八道?”

    “你不应与我谈论朝中之事,国家大事。”

    “阿舒,我发现你真是矛盾,明明是十分喜欢每次都竖起耳朵听,但是又对我所谈论的切身相关的事情极为反感,可是?”有毛病?这三个字宁泽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当作无聊的消遣而已,与我何干?”

    “倘若与你有干呢?”

    “嗯?”齐舒疑惑的看了眼宁泽,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阿舒,你不知道,其实……”

    “王爷,柳国公府的小公子求见?说是刚轮值下来到我们府上的,瞧着有什么急事说要找您呢?!您看?”丫鬟拎着裙角步履匆匆的走了过来,对着宁泽和齐舒二人欠了欠身子禀报道。

    事出有因,宁泽被打断了话也没觉得恼,有段时间没有跟这个柳若风打交道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怎么就上门来了?

    “那就把他请到这边来吧。”宁泽想了想说道。

    “是。”丫鬟得了令之后连忙就折身回去通报了,瞧着柳家小公子热的脸通红的,汗直往下掉,身上还穿着守城的衣服,瞧着柳国公是真舍得自家的儿子,怎么就能放在这日头底下晒着呢?都不知道心疼人的啊。

    等到丫鬟走了之后,宁泽才看向齐舒,抿了抿唇关切地问道:“柳若风,你可要回避一下?”

    “不必了,我们也是许久未见了,见见也好,正好问问柳国公的近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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