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竹叶绿意满满,斜生出的枝杈几乎要进入到宁泽的书房里了,只等着匠人修剪。

    倒是不着急。

    春笋也早就破土冒出了尖,十分的可爱的,有些偏紫的皮里面包裹着青色,现在的笋子还十分的嫩,挖掘了还可以用来做许多种类的食品。

    炒春笋是个不错的选择,汁水饱满,新鲜诱人,让人想着想着就流口水,大快朵颐为好。

    但是此刻的宁泽可没有吃春笋的心情,手里捏着信封和一张发皱的纸,上面的墨迹星星点点,像是匆促之下完成然后胡乱塞进了信封当中的。

    宁三刚刚来过,带来了有关于齐舒的书信和消息。

    只不过,这书信是在齐舒的马车座位下捡到的,具体是谁遗落的,宁三还无法分辨,仅仅是在车上发现的,放心不下就带过来了。

    这字,是齐舒的字。

    宁泽百分百确定就是齐舒的字。

    至于为什么,他不仅认得齐舒的字,更甚至,他已经不自觉的模仿了齐舒的字不下四年了。

    依据的模板何来?

    那方结征战的五年,齐舒给他去了无数封书信。

    而这些书信,统统都被宁泽自己的情报来源“飞鸟”给拦截了下来,由宁泽自己模仿齐舒的自己誊抄一遍,然后将自己誊抄好的书信易了齐舒原本要交给方结的书信。

    就是在这些书信里,宁泽看见了齐舒的心情。

    有对战事生活的好奇和忧虑。

    有对方结等将士的浓浓牵挂。

    有对现下时局的理解和判断。

    有对兵书研究过后的建言献策。

    有对盼望亲人归来书写的诗句。

    更有齐舒心系天下苍生疾苦愿求战事斗平息的企盼。

    一切的一切,都是齐舒所写的书信传达出来,而宁泽感受到的,如此如此平实善良心灵美好的女子,如此写到自己心坎里的女子,怎么会舍得放手。

    那些齐舒亲自写的书信都被宁泽好好的珍藏了起来。

    如果要是被人发现宁泽做了这样的事情,定然是会被视作极其大奸大恶之人,拦截女子的书信,怎能当的起事君子所为?

    宁泽明知,但还是故意这样做了。

    所以,他怎么可能不认得齐舒的字呢?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诗很明显说的是竹。

    可是这首诗从齐舒的手中传出来,还是如此匆忙写下的,又代表了什么?更有一点,这首诗是写给谁的?写给谁的,这一点才是宁泽想要知道的。

    或许他只是很自恋的怀疑是不是写给他的,是不是齐舒在告诉他,只要他再坚持坚持,就一定能够开花结果?是否只要像竹子一样坚忍不拔不改变,齐舒就能愿意答应她?

    又或者是齐舒根本只是随意的写下来装进信封里的,并没有想交给任何人的打算。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既然是塞进了信封里,那定然是想要交给某个人的。

    不行,找机会他要去弄个清楚。

    听宁三的意思,齐舒现在已经开始出来活动了,今天去的地方是济民医馆,应该是去找邱太医了。

    那件事情之后,宁泽很懊悔,当然也很担心齐舒的处境,恨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守着齐舒,但是也怕太过明显惹来姬雪更加疯狂的报复。

    毕竟他不要紧,齐舒不能受欺负。

    宁二和宁四在晚上守着齐舒,而白天则是由进入了齐府当马车夫的宁三负责跟着。只要是齐舒出现了什么意外,无论如何绝对要出手。

    害怕那件事给齐舒带来了什么阴影,以至于齐舒夜不能寐什么的,后来宁泽还是背着福达他们,悄悄潜入到了齐府里,在每个后半夜的某个时候。

    一连守了半个月不止,确保齐舒没什么异样之后,才慢慢的去的次数少了。明里暗里用姬南的名义给齐舒送了不少补品之类的东西。

    宁泽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当时自己转身的选择,要是不转身跟上去就好了。

    不管怎么样,心意已经明明白白的传达到了,现在只要踏踏实实朝着追逐她的方向前去就好了,什么男追女隔层山?隔层海他都给它填平了。

    越想宁泽越是觉得这封信就是写给他的,心里也变得越发的雀跃了起来。

    以后要是齐舒去哪,他就悄咪咪的跟上去,以免被什么不法分子趁虚而入。反正最近朝堂没什么大动静,现在诸国最乱的应该就是东夷齐国了,毕竟新帝登基。

    不过说到其他的国家,倒是有个人让他颇为在意。

    在此之前,他必须弄清楚了这个人的目的,才能放下心来。

    因为那个人正在有意无意的接近齐舒。

    这个人不是别人的,正是暮春酒馆的老板,与齐舒共度一晚的娉婷姑娘。

    当然,她还有着另外一重身份,赵国的公主,赵娉婷。

    说实话,当初齐舒派人去查的时候,发现她的背景被掩饰的严严实实的,就是个踏踏实实的普通人。可是普通人断不会这么刻意的去接近一个女子,还是这魏国都城少梁里有名的女子。

    正是因为如此,宁泽才觉得有些蹊跷。

    任命“飞鸟”把这个娉婷姑娘给查了个底朝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暮春酒馆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在少梁城里定下来了。

    而这赵国公主也是于两月前来到了魏国,具体原因好像是因为赵国朝堂上有些动乱,又或者是因为这赵娉婷正全天下招揽夫婿,使得群情激动,躲了出来。

    而这暮春酒馆真正的用途是招揽人才输送到赵国去。

    不得不说,这赵娉婷这一招还真的是让人出乎意料,让人联想到那依附在牛群身上吸血的牛虻,真的是手段高明。

    细查之下发现,这少梁城里有不下十家赵娉婷所属的店铺,不难揣测到那诗仪南风馆其实也是赵娉婷的,如此看到,这赵娉婷早就盯上了齐舒。

    只不过,为何盯上的是齐舒?

    一在朝堂无职位无实权,其父只是个靠拍马逢迎的泡沫主儿。

    二是齐舒并无雄厚财力也无惊天才华,顶多是女子中拔尖儿的,但是这拔尖也是在少梁城的女子之间。

    除非,这赵娉婷看上的是跟她交好的姬南,还有附带的他,除此之外,宁泽真的想不到这赵国公主会在齐舒身上寻些什么图谋。

    在没有弄清楚这赵国公主真正的图谋之前,宁泽觉得是有必要加以防范的。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接近齐舒,正大光明而又不做作的接近她,然后好好跟她聊聊。主要还是怕齐舒害羞然后躲着他,任谁拿缩头乌龟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女子心,天上月海底针,真是捞也捞不着啊,宁泽将手上褶皱的纸,仔仔细细的铺平,然后对折了五次,觉得大小已经够装进信封了,才将它认认真真的给装了进去,然后将封口给封好。

    宁三捡到这封信的时候,齐舒并不知情,所以宁泽也算是就这么私吞了,要是落了款被人捡去那就不好了,但是齐舒写的匆忙并没有落下自己的款,所以他也就收的心安理得了。

    “福达,福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宁泽一时兴起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冲着外面喊道。

    而福达恰好就倚靠在宁泽书房门前不远的柱子上,半眯着眼似乎是在打瞌睡。

    他就知道,福达没事的话肯定是守在自己的房门前,寸步不离的。

    “福达,过来。”宁泽冲着他喊了声,声音略微有些扬起,显示主人的心情似乎好像还不错?

    但是对方并没有理他,眼皮动了动,以为是自己幻听了,继续眯着眼,通常这个时候王爷是不会从屋里出来的。

    宁泽看着福达并不理自己,有些好笑。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他的跟前,微微探着身子过来,凝视着福达的睡眼,这软胖软胖的管家很是疼爱自己,宁泽是知道的,他也很敬爱福达。

    鼻子动了动,嗅到了陌生的气息,原本还有些迷迷瞪瞪的脑子豁然变得开朗起来,眼睛立马睁了开来。

    “王爷?哎呦,你吓死我了!”福达惊骇道,沿着柱子就顺势滑落了下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很吓人?可是叫了你好多声都不曾理我,我这不是走近了叫你嘛。”

    斜眉入鬓,一双月眼灿若星子,皮肤白皙无暇,薄唇冷冽,噙着笑时格外的惑人,宁泽长的自然是不差的。

    只不过任谁醒过来忽然看见自己面前有一张放大的人脸,那也是吓得不轻好吧。

    “没有,没有。”唉,真是个淘气鬼,福达无奈地叹道:“说吧,什么事情要交代老奴去做。老奴竭尽全力就是了。”

    “福达我发现你是真的机灵!这样,我打算这两天观察观察,要是齐舒经常去医馆的话,那我打算去校场锻炼锻炼,有时候擦破点皮也是在所难免的,这是他想了许久之后才想出的计策。”

    宁泽先是夸赞了一通福达,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也是想听听福达的意见如何,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真是病的不清!

    好端端的文臣,要去校场跟那些武官在一起操练,这是吃饱了撑的还是闲的?

    “王爷,奴才记得到您还有许多政务急需处理,所以这校场之事,还是算了吧。”福达谨慎的说道,其实他也是为了宁泽的面子着想。

    毕竟文臣跑到武官的地盘,那不是兔子进了狼窝,砧板上一块肉吗?

    “我当然是有计策在身,这点你不用操心,那姬南不是也天天混迹校场吗?他去得,我就去不得了?”宁泽有些不满的说道,这个福达,总是跟他唱反调,还懂不懂得看主子的脸色了?

    “如此,那福达便去准备准备,王爷还有什么事情吗?”福达张了张口,忍不住就想打哈欠。

    “正所谓,春困夏乏秋打盹,你啊,没事就多睡睡,啊。”拍拍他的肩膀,宁泽的头也不回的就进了屋,然后把门给轰隆带上了。

    惹得福达在外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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