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抽到的是费慈安,乃是丞相之女,身份尊贵,一般这样的出身在魏国是不怎么外出,好在丞相开明,也允得自己的二女儿在外走动,多看看些人情世故什么的,结交些文人雅士之流。

    但,事实上左丞相费言是觉得自家这么优秀的女儿不多拿出去晒晒,在家发霉了都,偏生费慈安自己存了要跟齐舒比个高低的心思,自从与高大人家的高若琪做了好友之后,对这齐舒是更加的看不上眼。

    当然,这费慈安也是自诩聪明,擅长推这高若琪出去当靶子,可到底是谁被谁利用一时也是难以分说个清楚。

    费慈安弹奏的是《高山流水》。

    此琴曲乃是经典传承至今,传是依据子期伯牙的故事而来,旋律典雅、韵味隽永。时人评:“高山之巍巍,流水之洋洋。”

    乐谱最早见于《神奇秘谱》,本只有一曲,初志在高山,后志在流水,现今魏国的习惯是将此曲分为高山四段、流水八段,有些长。

    费慈安的琴技很好,齐舒听着觉得很不错,值得赞赏。

    “你我可是子期伯牙?”赵娉婷忍不住伸头过来问道,顺势又想拿起齐舒的茶杯饮茶,魏国的饭食口味偏重,赵娉婷有些不习惯,每日里总要多饮水。

    齐舒看他又蹭自己的杯子,就算是女子也不应该与她共饮一杯。

    拍掉了他的手,齐舒看了眼绿橘示意他赶紧去给这位准备茶具。

    赵娉婷幽怨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状似无心的吟诵起来:“卿住陵江头,我住陵江尾,日日思卿不见卿,共饮陵江水。”

    齐舒听到这话耳尖冒红,这娉婷说话也实在是露骨了些。陵江流经少梁是不错,但是也没她说的那样,好像她们很熟悉似的。

    又被齐舒连剜了两眼的赵娉婷笑得跟偷了腥的猫似的,狡猾至极。不知道为什么齐舒忽然想到了宁泽来,要是这两位对上,不知道口头上谁能讨到好来,都是不一般的主。

    果然,费慈安在弹奏结束站起身的时候人群中响起了激烈的喝彩声,与第一位的萧条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齐舒不经意的往门口处看了去,只见刚刚第一位上去表演的男子正悄悄的从人群里往外挤出去,整张脸都红透了,技不如人确实是有些尴尬。

    齐舒又看了眼赵思明手中的琴,不知道这琴是否好用。

    高若琪是欢呼声最大的,安安不愧是安安,不愧是丞相之女,她就不信这曲《高山流水》还有谁能够比得上,这可是安安的拿手琴曲。想到这里,高若琪眼光瞟了眼齐舒不怀好意地说道:“诶呀,郡主等会可是要表演什么曲子?”

    抿了抿唇,齐舒不假思索地说道:“《夕阳箫鼓》”

    高若琪呶了呶嘴没有回应什么,走到台前去接费慈安了。

    倒是赵娉婷笑骂了一句:“蠢!” 齐舒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齐舒排在十三位,所以等待她的时间还是比较漫长的,前面的那些人演奏了各式各样的曲子,倘若曲子太过宏大,一人弹奏未免有些势单力薄,倘若曲子格局太小净是伤春悲秋之事未免也有些小家子气,加上先前那个吴举人所说的条件,看来抽到的后面的签反而是不占什么优势了。

    后面几个上来弹奏的曲子有《游园》、《幽林》、《百花盛放》之等,都是较为赏心悦耳的曲子,弹的也大多中规中矩,不是特别出彩,倒是那位有位女子弹的还算不错,不过齐舒并不认得她,还有一位男子弹奏的杀伐之气有些重,还是异国的曲子,因此弹奏到一半的时候就被人给拎出去了。

    虽然对方不是很服气罢了。

    轮到齐舒还要稍微再等一会儿,茶水食品换了一茬又一茬,人也是,当然有些琴痴也是舍不得走开的。当然大家也都想知道最后到底会是谁能够碰到那张绿绮琴。

    大约还有四个人的时候,墨竹终于抱着琴过来了,虽然赵娉婷说自己的琴会借给齐舒用,但是到底还是齐舒自己用惯了琴会比较好,所以即使被赵娉婷给拦下来,墨竹仍然是赶了回去拿琴。

    看到墨竹进来原本还有些心拎着的齐舒也总算是将心给放了下来,还是自己的琴好。墨竹挤了进来的时候低着头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仔细的抱着小姐的琴走到了齐舒的身边。

    绿橘看到墨竹脸色涨得通红满头大汗的样子忙接了杯水,然后接过墨竹手里黑布包好的东西,想必应该就是小姐的琴了。

    “辛苦你了。”齐舒对着墨竹低声说道。

    墨竹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示意无碍的摇了摇头,拿着茶杯饮了口然后退到了齐舒的身后。

    轮到高若琪了上台演奏了。

    齐舒端正了身子预备认真听听她弹的是什么。

    赵娉婷明显是看好戏的样子等着。

    琴音响起……

    果然,高若琪是有意问齐舒弹什么的,正好齐舒所说的《夕阳箫鼓》她也会,而且恰好她也弹的不错,这赏琴会上只说不允许弹别人相似风格的曲子,眼下前面的人把有名的无名的都给弹了个遍,选曲真难。

    一边弹奏一边睨向齐舒的方向,高若琪的眼里满是疯狂的得意,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行为特别值得炫耀,跟齐舒过不去的感觉真爽,等下看她弹什么。

    从未在外人面前展露过琴技,光是听他那个爱阿谀奉承的爹的吹捧,吹捧的那个高有什么用?等下就是见证真才实学的时候了,到时候看她怎么丢脸。

    越想越觉得畅快的高若琪手上的指法也开始有些杂乱了起来,刚开始众人听着觉得还不错,现在怎么越听越觉得差了?

    很明显高若琪也发现了这点,也不敢弄砸了自己的演奏,连忙将自己扩散游离的思绪重新聚集到了面前的琴上,将后面的部分给匆匆结束然后下了台。

    估计再晚一点就要被人撵下去了。

    “郡主,您打算的弹的《夕阳箫鼓》被人弹了,打算怎么办?”赵娉婷笑着说道。

    “关你什么事?”齐舒没好气地说道。

    “我这是关心郡主你呀。”赵娉婷软软地说道,听起来有些委屈。

    “多谢,不必!”

    “马上下一个就要轮到郡主了哦。”赵娉婷“好心”的提醒道。

    高若琪是第十一个,第十二位已经上台去了,下一个就是齐舒。可是齐舒还没有想好自己要弹奏什么。

    “若琪,你这么做会不会不太好?”费慈安故作有些蹙眉的说道。

    “嗯?不会,她自己跟我说的她要弹奏《夕阳箫鼓》,刚好我也会弹啊,又没有规定那《夕阳箫鼓》就是她一家的,对不对?”高若琪振振有词的说道。“是她自己笨要说出来,活该!”

    高若琪早已经被妒恨冲昏了头脑,她不明白为什么全少梁城里夸赞她的人那么多,而且还能得到陛下的赏识,简直是何德何能啊?就让她出出丑,掂量掂量自己,做人不要太飘了!

    说完疯狂向齐舒那里发射得意且炫耀的视线,如果眼刀子能够起作用的话,怕不是所有的人都已经死绝了。

    齐舒心里盘算着该弹奏什么样的曲子,脸上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凝重,毕竟她是真的想要争取一下,所以,所以……

    赵娉婷低低笑了声:“据《琴操》记载,战国有个人叫做聂政,他的父亲为韩王铸剑,因为延误了期限为韩王所杀。聂政立志为父报仇,藏到了深山苦苦学琴十年才有所成,待他回到韩国之后,逐渐在韩国出了名,以至于最后传到了韩王的耳朵里,聂政就这么等着,终是等到了韩王召他进宫演奏,聂政也趁着此机会完成了报仇的夙愿,自己却也毁容而死,后人因之谱成琴曲,此曲慷慨激昂、气势恢宏,乃是……”

    但是赵娉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舒无情的打断了,他这算是又想坑她吗?“前一个弹奏透露杀伐之气的《止戈》已经被抬出去了。”

    “《广陵止息》跟这又不一样,你若弹的好,自然不会有人撵你。”

    “广陵散》乐谱全曲共有四十五个乐段,分开指、小序、大序、正声、乱声、后序六个部分。您这怕不是帮我,而是想我死?”

    赵娉婷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齐舒说的竟然如此直白,竟然教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郡主,这也是算是您自证实力嘛,没了《夕阳箫鼓》也可以弹别的嘛对不对。”

    “说的好听!”齐舒气哼哼的反驳道。

    《广陵止息》她不是不能弹,也弹过,只是能成为千古名曲的自然是不会那么简单,但是前十二位已经将她日常所习的方面都给容纳进去了,若是相似的话定然是会引起争议的,搞不好她就被人拖出去了。

    “如何?”赵娉婷斜眼笑道。

    待十二位结束弹奏之后,获得的掌声也是不少,但是至今为之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要属费慈安弹奏的那一曲《高山流水》。

    齐舒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其实她还有个备用的曲子,只是偏小女儿家的婉约,名叫《插花吟》。想着就在《广陵止息》和《插花吟》之间选一个。

    这时,齐舒无意瞄了一眼,发现旁边桌坐着的那个小姑娘急的快哭了,看样子也是不知道自己要弹奏什么了,出名的有代表性的魏国当地的最好的头名曲子都已经被弹过了。

    吴举人宣布道:“下一位,第十三位。”

    齐舒认命的站起身来,轮到她了,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绿橘将琴抱着,准备跟齐舒一道上台去,放好琴再下来。

    墨竹凝视着主人跟齐舒的互动,眼中满是复杂,她不是没有收到主人递过来的警告的神色。说实话,如果齐舒是那种大奸大恶贪官污吏或者是对主人的计划起着至关重要左右的人,那她定是会毫不手软,但齐舒并不是啊,而且主人也不是坏人啊。

    所以,墨竹第一次觉得有些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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