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怎么回事儿?你跑什么!站住!站住!”齐尚书看到有个粉色粗布衣衫的丫头惊慌失措的从婉然苑里面跑出来,不由得怒喝道。

    身后的几个随从见机直接上前,将小桃一把死死地给压了下来,接受老爷的盘问。

    在这后院里,齐尚书可是定了特别严苛的规矩,谁违反就要接受家规的惩治,小事板子,大事鞭子,犯的错要是严重了可能就会打杀了拖出门,抛尸荒野喂野狗也是说不定的。

    这年头的丫头仆从不少都是签了死契的,杀人偿命官家也管不到这上面来的,所以各家高门大院里,谁家还没有那么些腌臜事,手上沾了血腥气。

    一般齐尚书也不会随便到后院里来,在客厅跟方结谈完后就去了东边的书房,在书房来回踱了很久之后决定到齐舒的院子看看,就刚刚方结来的的事情问问她的意见。

    想着她还卧病在床不方便出来,难得展现下自己的关心,决定到齐舒的园子看看,毕竟从她生病至今他都没有露过面,结果这还没到走进院子里呢,这里面就冲出来个人,吓了他一大跳,差点没把他给撞倒了。

    定睛一看原来是齐舒房里的丫鬟,叫什么小桃来着,都是些什么东西,把小姐都给带坏了,齐舒身边的就在这么一个丫头,怎么临时过来就抓包了,可见平时肯定也是好不到哪里去的,不成,得给齐舒配个懂事知礼的帮衬帮衬。

    齐尚书脸色晴阴不定,吓得小桃腿软了直接瘫在地上,被侍从一人拉着一条胳膊才勉强撑着。

    “老爷。”小桃慌慌张张的从房间里跑出来,没成想竟然撞见了自家老爷,忙不迭认错,说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谁都知道老爷最在乎家里下人的礼仪姿态了,她这般着急忙慌的动作很是失礼。

    “怎么了,说!”略带了点薄怒的神色,威严地说道,虽然齐尚书生的脑袋小又扁平,下巴短脖颈长,有些滑稽,但是为官久了,官威这个东西还是点的,拿来压人最是好用,寂静的园子让这声质问更显得骇人心神。

    想到可能是齐舒那里又出什么事情,齐尚书睨了眼婉然苑里面的院子。

    光秃秃的灰色树干枝杈,回春了也没返青的绿植,只有几把竹子还有点绿,种在了窗户下面挡了视线,还有些嶙峋的怪石堆在竹根底下,什么花草都没有,空荡荡的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厢房卧室。

    齐秦怎么记得当初在建这婉然苑的时候弄得还可以的来着,怎么现在看来这么荒芜呢?里面没什么生气,死气沉沉的,就跟平时他对齐舒的感受一模一样,沉闷无趣。

    可就是这没什么人气的院子尽出幺蛾子!

    小桃更是被吓了的浑身哆嗦,被逼视的眼光瞪着,只得战战兢兢地说道:“这,不是,老爷,我刚刚端了补药给小姐,小姐在房里闲的无聊,就让我给她说点新鲜事解解闷,我就随便说了点,这个不是早上的时候方将军过来,顺道就提了一下,谁知道小姐听到方将军的名字,就,就直接吐了!”哭丧似的面容,豆大的泪珠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但是脑子却转的飞快,思索着开脱抵赖的办法。

    但是她一想到齐舒吐的模样,还有闻到的酸味,小桃也忍不住感觉自己的胃里翻江倒海,恶心的不行,要不是侍卫拉着,怕是已经趴在地上开始吐了。

    有这么恶心吗?自家大小姐那么优雅淑女,实在想不出她吐了是个什么模样,侍从不禁怀疑道,但是看这丫头给吓破胆了的模样,难道真的很恶心?

    齐尚书看着这小桃表现出的模样也是震惊嫌弃,震惊的是齐舒现在竟然厌恶方结厌恶到只是提到他的名字就作呕了?嫌弃的是齐舒病中竟然这般狼狈有失礼数,把婢女都给吓跑了。

    不过好在不是像上次那样偷跑出去的消息,还能接受。

    深吸了口气,忽略掉那小桃的描述所带来的不适感,齐尚书绷着脸试图缓和点气氛,不再在这个恶心的话题上多停留。“收拾了吗?现在小姐可好点了?”

    也是个可怜的,病了这么久,不管怎么样还是把病看好,毕竟太子殿下和广寒王跟她交好,以后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

    听到这话小桃心里暗暗舒了口气,知道老爷应该是不会太责怪自己了。小桃恭谨地答道:“收拾好了,小姐吐完之后已经睡下了,最近按时吃药恢复的很好,怕是今天的补汤味道太冲了,才会……”这是在暗示齐尚书现在小姐房里的味道不太好闻,示意齐尚书现在进去也不合适。

    不得不说这丫头还真的算机灵,这番夸张的描述忽悠竟然成功的将齐秦给绕进去了,稍微思索下就应该能想到不应该听侍女的一面之词。

    小桃这点倒是真的没说谎她是忍了老大力气才埋头打扫干净出来的,从头到尾憋着一口气,憋的他满脸通红,这才出来时候慌不择路想跑到没味的地方好好喘口气。

    而且私心里她也不想齐尚书见到齐舒,万一两人对质,老爷不就明白了自己刚刚说的话都是添油加醋给自己开脱吗?而且老爷早不来晚不来,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过来了?平时也不见得能来几次。

    齐尚书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无论下人怎么乱说,这齐舒听到方结的名字吐了,这肯定是跑不离了,至于屋里的味道,得,他不去触那个霉头,等她好了再说吧。

    “好生照顾小姐,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齐尚书冷哼了一声,然后准备甩袖离开,旁边的侍从也就顺势松开了小桃,往旁边退了两步,准备等老爷走的时候跟着他一道走了。

    小桃心里大定,逃过去了。

    “别忘了自己领板子。”齐尚书走了几步之后脚步微顿,停了下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沉吟补充道,理由归理由,当初他制定了家规不允许在苑里大喊大叫虚头巴脑乱跑的,有辱门风。

    闻言,小桃强行挤出笑来应是,尽管笑得比哭难看,心里也是在不断哀嚎,还是没逃过,还是没逃过啊!在家规惩治上,老爷从来没有失手过,也从来没有漏网之鱼,这真的是倒霉催的,都怪小姐!

    齐舒很冤枉,她对外面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都不知晓,而且今天的补汤是真的腥,喝下去反胃吐出来也是正常的,她是个病人,她真的是很无辜了。

    虽然猜不出方结跑到齐府来做什么,但是她相信外面的谣言的风向肯定已经变了,有了广寒王相助,肯定是马到成功的,不知道为什么单纯的就是觉得很信任他。

    原来那么清俊冷冽的外表下竟然是那么古道热肠的一个人。

    齐尚书可不知道自家女儿做出的这些弯弯绕,更不会知道原来这流言的转变是齐舒和宁泽两个商量筹划的结果,他只以为齐舒是他好好养在深闺的女儿,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那冒然上门去,不过也是情深义重以致怒而泄愤的举动,也不是不能原谅,何况现在事态也没那么严重了。

    可是他忘记了刚开始流言四散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了,什么到底是庶出的女儿生出的贱种,什么当初就不应该留下她!什么养了这么多年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殊不知口口声声都是伤人的字句,还要美名其曰为了你好。

    齐尚书来找齐舒,除了是关心他的疾病之外,还是想问问对于方结的态度,现在人家方府手伸过来,要说联姻的话又不是不可能。

    就算是过去做个小的,那也是在纳兰公主下面,也不算太跌份,何况现在齐舒年纪不小了,又为方家五年婚事所拖累,不跟了方家的话,怕是要贱嫁了。

    但他还没踏进去,就得知了齐舒听到方结的名字就吐了!这要是跟她说让她再重新嫁给方结,做个侧室,那齐舒八成就得去寻死了,他的女儿随他,表面上娴静温顺,本性还蛮刚烈的。

    眼下她病刚好,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了。

    齐舒要是知道他爹是这么想的话,一定会庆幸今天他因为自己吐了没有进来,也会感激小桃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使她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某人刚巧就准备晚上来拜访一下吐了个某个大小姐。

    奉命潜伏在婉然苑四周的隐卫有些踌躇,既然齐家大小姐的身体不适,那自家王爷计划晚上过来,还来吗?

    毕竟他们刚刚已经是亲眼见过那个丫鬟演示过齐家大小姐如何吐,如何恶心,如何受不了,搞得他们也很为难,要是王爷偷偷过来见齐家大小姐,产生什么不好的映像,这还真是他们的锅了。

    说起来他们被派过来守着齐家大小姐已经好几年了,四年多了。

    但是齐家大小姐完全不知道他们的存在,这说明他们的业务能力也很出色。

    当时作为王爷培养出来的心腹,他们以为会走上刀口舔血、餐风露宿、披荆斩棘,为王爷献出一切的道路。可是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去保护一个女子,还是一个与别的男人有了婚约的女子。

    这就很令人深思了,难不成王爷是想夺有妇之夫?

    后来方结将军回来,婚约作罢的时候他们才隐约感觉到自家王爷的筹谋真是顺应天意般的成了,如今这齐家大小姐又恢复了自由身,只不过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也该谈婚论嫁了。

    隐卫肯定是忘了宁泽还比齐舒大两岁呢,到现在也没婚配。

    日常守着齐家大小姐的生活是十分耳枯燥的,但是宁泽允诺他们事成之后就会带他们去做大事,至于这大事是什么,宁泽说,这是秘密。

    保护齐家大小姐同时也是观察着她的生活,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要向自家王爷汇报。

    时间一长,他们这些隐卫除了轮换着休息蹲守,也学着这齐家大小姐读书写字作画什么的,后来用王爷的话来说,这叫陶冶情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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