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侯身后押解的官差,被白昭那可怕的气场一逼,自动往两边退开。白昭铁塔一样的身躯站到安乐侯背后,手掐住人脖颈,掰起头颅,拔出小刀就往人脸上放。

    安乐侯无法反抗,又怒又怕,颤抖着大骂:“赫连明睿你这个畜生!你还要羞辱老夫两次吗!”

    楚王也是面色一沉,侧过身子,严肃地看向赫连明睿,“三皇弟,这是为何?”

    安乐侯是他舅舅,当场黥面本来已是打他的脸。现在还要打第二次,他饶是脾气淡定,也坐不住了。

    众人交头接耳,以为这是太子故意给楚王难堪。

    赫连明睿没有理会楚王,淡淡说道,“司玺,你过去,让安乐侯好好看看你。”

    话一出,全场安静。众人愣了愣,反应过来司玺就是太子身后的那个女官。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落到苏芷身上。

    苏芷莫名其妙,说着“诺”,往前走了十几步,又回头看看某人。

    某人面无表情,那张脸依旧是美如天人,可双眸中刺骨的寒意,让她颈后汗毛直竖。

    苏芷满腹问号,走到安乐侯面前。安乐侯狠狠瞪着她,冷笑道,“太子要拿这贱女子羞辱老夫吗!”

    “请安乐侯好好看看她,有没有想起什么。”赫连明睿冰冷的声音。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苏芷的脸,好奇这女人是谁。太子话里的意思,是安乐侯认识这女子吗?

    有人已经开始脑补,莫非是安乐侯抢了太子的女人?

    安乐侯满脸怒气,打量苏芷的脸,随后目光下移,落在苏芷那身紫色裙裳上。

    看了几眼,他蓦地愣住了。

    脸上愤怒的绛红色,立刻变成惨白!

    他瞪大眼睛,嘴唇颤抖,却是话都说不完整了,“赫连明睿,你……你……”

    “安乐侯想起来就好。省得以为本宫冤枉你。”

    赫连明睿笑了笑,轻叩三下桌面。

    白昭扳起安乐侯的脸,从发际线开始,沿着人脸的轮廓划了一圈。

    慢慢的,血从刀尖划过的地方渗出,连成一圈红线。

    安乐侯好似已经知道自己的下场,发疯一样嚎叫着“楚王救我”,整个脑袋被白昭锁在臂弯里,双手扑腾却无济于事。

    白昭看了眼苏芷,目光阴森,像是要提醒她什么。

    苏芷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白昭长指在安乐侯脸上摸索,从刀划过的地方,扣起一块皮肤。

    手用力一扯,竟把安乐侯整张脸皮揭了下来!

    院里顿时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安乐侯像杀猪一样惨叫,被白昭扔在地上,那张失去了皮肤的脸,像带着个血红的面具,鲜血狂飙,狰狞无比!

    众人无一不面色苍白,颤栗不已。有胆小的,心脏不好的,当场晕了过去!

    苏芷瞳孔蓦地缩了缩,安乐侯血肉模糊的脸让她头皮发麻!

    这变态,竟然把人脸皮给生生撕了?

    她回头看向赫连明睿,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丝情绪。

    类似恶毒与痛楚的混合。

    旋即,那双眸子变得冷寂,如一潭死水。所有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芷回想起刚才他握住她的手,那温暖和安心,好像一场遥远的梦……而现实,是血淋淋的。

    这血腥场面让众人错愕又害怕,议论纷纷,有人去扶那些晕倒的人。

    混乱中,一位白胡子老者站起身,声音颤抖,“安乐侯世代忠心,先祖为我大夏开国功臣,太子如此行事,有悖天良!”

    他用拐杖狠狠在地上跺了一下。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只听得见安乐侯断续哀嚎,鬼一般凄厉。

    赫连明睿目光阴冷,在那白胡子老者身上扫视,如同狼锁定他的猎物。老者一时竟不敢动。

    片刻,赫连明睿起身,悠然走到苏芷背后,揽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轻笑道,“左相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后路。”

    他容色冰冷,像是一尊没有感情的玉雕,美丽却让人害怕。

    老者愣了愣,竟是双手颤栗,拐杖差点掉了,“你会遭报应的!”

    “左相这句话,本宫曾对安乐侯说过。”赫连明睿看向地上血淋淋的安乐侯,嘴角挑起一抹恶毒笑意,“那天恰好也是三月十二,在栖凤宫里。左相也在场。您年事已高,怕是忘了吧?”

    说话间,他紧紧钳住苏芷的肩膀。

    苏芷被他抓得疼。他非常用力,手上指节颤抖着,像是在借此克制某种强烈的情绪。

    他生气了吗?她抬头看他,那笑容绝美而冰冷,她看不出任何东西。

    她又随他的目光扫视场中众人。有几人眼中闪出惊愕,更多的人不明所以,目光齐刷刷落在左相身上。

    左相本来愤怒不已,听到赫连明睿的话,那苍老的脸上竟露出恐慌。他嶙峋的手颤抖着,说不出话,“你……”

    楚王上前扶住左相,温温安慰几句,抬头对赫连明睿说,“三皇弟,凡事适可而止。”

    声音波澜不惊,可任凭谁都能听出其中威胁。

    熟悉楚王脾气的人都知道,他越平静,那愤怒就越可怕。

    他这回是真的被激怒了。

    “大皇兄这句话,当对左相说。”赫连明睿目光阴冷,与楚王交接片刻。

    沉默。

    危险的气氛在院中蔓延开来。众人噤若寒蝉,只有惨叫声在回荡。

    有识相的人已经想明白,太子免了安乐侯死罪,哪是在向楚王让步?太子分明是在挑衅楚王,在用最可怕的刑罚,惩罚安乐侯。

    被撕去脸皮的人,很快会因剧痛、伤口溃烂而死。这死法,比砍头可怕得多!

    而此举又不违背《大夏律》,楚王拿不着他把柄。

    传到皇上那里,顶多责骂太子几句。皇上可不会为了一个安乐侯,失掉太子这个臂膀。

    太子此举,真是无比阴险恶毒,令人发指!

    但谁都不敢站出来说话。摸了太子的逆鳞,下一个惨死的,说不定就是自己!

    苏芷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寒意由心底升起。赫连明睿到底是个什么怪物?他当着众臣作出这种举动,就不怕人心离散吗?

    安乐侯依然在翻滚嚎叫,囚衣全部染红,已经变成了个血人。

    赫连明睿瞥了他一眼,眉头微皱,语气带着强烈的厌恶,“找最好的大夫,让安乐侯多享受几天。”

    说罢,他揽着苏芷向门口走去。门恰好在左相落座不远处。

    二人路过楚王身侧。

    楚王目光落在苏芷侧脸,温和地问道,“司玺,你害怕么?”

    苏芷愣了愣,恍悟过来楚王是在问自己。她正想接话,却被赫连明睿往身后一扯,“与你无关。”

    “三弟对自己的人倒是挺上心。近几日宫闱多事,务必要保护好了。”楚王平静地看着二人。

    赫连明睿瞭了苏芷一眼,那目光冰冷深邃,让苏芷心慌不已,却读不出他的意思。

    他又侧目看向楚王,音色冷漠,“不用皇兄操心。”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片刻。

    一个冰冷无波,一个温润平静,远远看着是风华绝代、如玉如璧的两兄弟,任何人见了都会感叹皇家麟儿辈出。

    可在近处却是另一番感受。

    他们周身的气场让苏芷汗毛直竖,宛如坠入冰窟。

    最后是楚王堪堪一笑,打破僵局,“为兄相信三弟的手腕。时候不早,为兄便不送。”

    苏芷松了口气,跟在赫连明睿身后离开现场。

    走出明镜司,她依然感到冷飕飕的,寒意由内而外蔓延开来。

    她抬头看了看,晴空万里,暖风和煦。现在明明是春天。但走在赫连明睿身旁,她就感觉脖子上像是套了绞索一般。

    ……

    回宫途中。

    上了马车,赫连明睿一言不发,闭眼就睡。睡着睡着,脑袋倒在苏芷肩上,竟也没醒。

    苏芷被压得难受,想推开他,但看见他疲惫的样子,又有些不忍。

    她默默打量他。他的睫毛真的好长,随着马车颠簸,一颤一颤的,竟有几分难言的柔和。她忍不住用指尖拂过他的睫毛,又划过他脸颊的轮廓。

    安乐侯血肉模糊的样子突然出现在苏芷脑海里。

    她抬眸看着赫连明睿,心里五味杂陈。谁会想到,这么好看的人,睡着的模样温柔如同三月暖风,竟然残忍如斯?

    她手指在某人脸上打着圈。某人可能是觉着痒了,轻轻哼了一声,没醒。

    果然是太累了。

    算了,就让他靠会儿吧。

    苏芷把他脑袋调整成两人都舒服的姿势。做完了她往后一靠,透过窗帘缝隙,望着马车外热闹的人群,脑海里一片混乱。

    明镜司的事情让她无法理解:赫连明睿为了让安乐侯痛不欲生,根本不顾其他人的风评,甚至不惜激怒左相这位三朝元老。

    连酒馆里说书的都知道,赢得了左相的支持,就赢得了左相身后的世家豪门的支持。

    在立储问题上,上京这些世家豪门的意见,是皇帝参考的重点。

    安乐侯到底怎么惹到他了,让他不顾前途也要如此做?

    还有,他让安乐侯“好好看看”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苏芷仔细回想刚才安乐侯的表情,有些玩味过来:安乐侯看到她的脸,并没有什么异常。可看到她的衣服,就神色突变。

    问题的关键,在这身衣服。

    赫连明睿让她换上这身衣服,是有深意的。安乐侯看到这衣服,想起的究竟是谁?

    苏芷心里像是被猫爪一样,寻思着一会儿下车去问问白翰。

    紧张了一早上,她有些累,头枕着赫连明睿的脑袋,睡着了。

    睡梦里,她感到有人握住她的手。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见他依然沉睡不醒。宽大的手掌包覆在她小手上。

    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么残忍,又这么温柔……她昏沉地想着。

    几束阳光照进来,暖暖的,像是她穿越之前那些美好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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