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另一个时代的宋朝,这个世界中的大宋文武皆重,文官修浩然正气,借宋朝国势修行,武将则领军分镇各地,其中为首的三人就是三位拥有八境修为的异姓王。

    这三人分别坐镇宋朝各处边境,对抗金、蛮、蒙三国,其中坐镇北境,多次与蒙古交锋的就是三王中的岳王岳鹏举。

    与其他两王不同,岳鹏举不单单自己常年生活在北境,连同家眷也一起住在北部边境,几年都不会回来一趟,每次回来基本上都是因为工事,这也是三王中岳王在民间声望最隆盛的原因。

    正因为如此,众人才会如此震惊,不明白常年不掺和朝事党争的岳王为何会突然回来,且一现身就表现出了支持姚若愚的姿态。

    短暂的寂静后,六位尚书及诸位藩王纷纷起身弯身行礼。

    其实单单以身份来说,六部尚书和藩王都能够与岳王平起平坐,然而在这个重修为的世界,八境强者足以让所有人为之俯首恭敬。

    三位异姓王内,岳鹏举的年纪属于中档,约有五十岁,一袭鹏盔黄金甲,火红披风随风飘扬,全身上下散发的都是阳光大气,堂堂正正,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站,就仿佛支撑天地的不周山,让所有人为之仰视。

    吏部尚书王安石先是与众人一样起身行礼,随后白眉一轩,微笑道:“岳王突然返回杭都,可是北境战事有变?”

    岳鹏举爽朗一笑,摇头道:“既然铁木真没有亲自出征,又能有什么变故,本王此来各位既然已经心知肚明,何必又要装腔作势?”

    王安石微微一滞,不过他也熟知岳王在人际方面的耿直,当下笑了笑,颔首道:“的确是本官做作了,却不知岳王对蜀地之事如何看?”

    岳鹏举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眼姚若愚,后者赶紧躬身行礼,顿时岳鹏举唇角笑意又浓数分。

    “西蜀何其重要,当年就是因为失了西蜀,被金国先后凭借蜀、陕两地,封死了我朝西征道路,纵然有楚王和渝虎侯坐镇,多年来始终难以冲破封锁。”

    福王闻言当即笑道:“正因如此,此地才应该由我蜀王掌管,方能安心啊!”

    “你能安心,本王不能!”岳鹏举虎目一眯,沉声道,“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但是谁人会忘记当年的经过?蜀王一心建造成都,近乎倾西蜀之力建造成都,使得蜀地各城防备空虚,才让金国有机可乘,大肆南下,沿途所过,当真是摧枯拉朽。”

    看向心惊胆战的蜀王,岳鹏举虎目愈加生寒:“就算是蜀王集结西蜀多年财力建造的成都,最后又坚持了多久呢?”

    苏轼是兵部尚书,自然知道这个数值,当下闭嘴不言,倒是杨延昭嘿嘿一笑:“三个月。”

    “是啊!三个月,仅有短短三个月,偌大西蜀尽数拱手相让于金国,”环顾全场,岳鹏举沉声道,“前车之鉴已在,各位竟然还敢将蜀地交由蜀王掌管?恐怕文邦花费半年之久打下的蜀地,不出几个月又会重入金国手中。”

    先前众人争辩,虽然有工部和刑部两位尚书开口支持姚若愚,态度却不算热切,然而此刻随着岳王到来并摆明车马地支持姚若愚,局势顿时复杂了起来,不少先前还站在前列斥责姚若愚的人,也都悄悄退回了人群。

    蜀王最开始也没指望这群纨绔能帮自己多少,看了眼苏轼,后者本就和姚若愚有仇怨,微微沉眉,沉吟道:“岳王此语差矣,蜀王当年痛失蜀地,日日悔恨,若是能够重掌蜀地,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赵挺之单手捻须,颔首一笑:“不错,况且……”

    看了眼姚若愚,赵挺之淡淡道:“恕本官直言,文王虽然对我大宋立有汗马功劳,多次击退金国铁骑,但是说实话,文王来历不明,到底是我大宋子民,还是他国奸细倒是两说。”

    嘭!张子强蓦地拍案而起,瞪眼怒视,厉喝道:“赵挺之,你再说一遍试试?”

    “放肆!”苏轼脸色一沉,肃然道,“小王爷固然贵为楚王义子,但是赵大人可是礼部尚书,于私是你长辈,于公小王爷不过是驻军营将,竟敢当众呵斥赵大人,楚王未曾教过你礼义廉耻么?”

    张子强久经沙场,又是现代人穿越过来,天然怀有心理优势,当即一声冷笑:“所以苏大人是打算去西北指点我父王教子方法吗?”

    没成想张子强一介武夫,口舌竟然如此诡利,苏轼顿时一窒,杨延昭也是微微一笑:“张世兄虽然是楚王义子,但是自幼和文王一起浪迹江湖,情谊深厚,也难怪会如此震怒,苏大人你质疑文王,可就是在质疑世兄啊!”

    这时,一名官员缓步出列,痛心疾首道:“岳王常年居住北境,有所不知,这大文城邦虽然为我大宋攻下西蜀,但是其体制荒唐至极!文王任人唯亲,任用官员都是私交同伴。”

    “而且,他还将许多女子扶持至高位,”这人垂手顿足,沉声道,“正所谓女子多误国,肆意滥用女子为官,夫纲不顺,阴阳颠倒,公然违逆男尊女卑之说,此举乃是大文衰败之兆,若是让他们继续掌管西蜀,只怕不出数年,西蜀就会再次沦为金国的刀俎鱼肉。”

    姚若愚正在思索,此刻忽地一声冷笑:“所以这位大人是在指责当今圣上用人不明了?”

    这么一顶帽子盖下来,那名官员立时脸色煞白,骇然朝小皇帝跪下,凄声道:“圣上明鉴!微臣岂敢有指责之意,这文王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想要污蔑微臣啊?”

    姚若愚嘁了一声,不屑道:“据我所知,大宋境内女子为官的不在少数,远的不说,单单是两浙路经略使,不就是一位女子么?原来这位大人看不起女子,看不起所有当官的女性,皇上,此人竟然公然宣称您昏庸误国,要不将他拖出去斩了?”

    先前众人叽叽喳喳地连番激辩,小皇帝早听得云里雾里,此刻听见姚若愚说有人质疑自己,顿时气的涨红了脸蛋,狠狠一摔手上玩具,嚷道:“谁敢怀疑朕?拖出去砍了!”

    那官员顿时吓的身躯战栗,苏轼则是赶忙拱手行礼,急道:“圣上莫听文王所言,管大人向来对圣上忠心耿耿,岂会有……”

    不等他说完,小皇帝已经气急败坏地站了起来,一指苏轼,恼道:“所以你也在怀疑我咯?你们是不是都在怀疑朕?”

    瞧见小皇帝发怒,文武百官俱是骇然俯首,这时始终安坐不动冷眼旁观的秦相忽然笑了笑,牵住小皇帝,含笑道:“圣上莫要生气,老臣最近给您找来了些西域玩具,颇为有趣,可有兴趣看看?”

    小孩子的脾气本来就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见有玩具,小皇帝连连拍手,嬉笑着索要玩具,浑然忘记了刚刚的争辩。

    苏轼、赵挺之等人顿时松了口气,要是让姚若愚三言两语一番诡辩让皇帝斩了那管姓官员,可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传扬出去,两位尚书连同数位藩王联手,却还在对方手下折了一员大将,岂不可笑?

    “老臣也想问一问文王,”这时候,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开口道,“都说士农工商,士子为重,商人低贱,可是就老朽所知,文邦的那移通学院却公然教授算数、商业这些低贱的技能,还和我儒家教义列为同一等级,不知此举可否为老朽解释一二?为何如此?”

    那说话的老人是白鹿书院一位极为有名的老儒,学富五车,门生遍布大宋,算是仅次于三公的名儒之一。如今他这番开口,再次激起了蜀王一派众人的士气,纷纷怒视姚若愚,希望能对他造成心理压迫。

    “为何不能和儒家并列?”却不想,姚若愚浑然无视众人怒视,反而皱着眉头看向那老儒,冷冷道,“记得春秋战国之时,诸子百家并起,群雄论道,大家如林,名士如雨,堪称繁华盛世。”

    环顾众人,姚若愚缓缓吐出了筹谋多时的计划:“姚某不才,却也希望能重现当年那繁华盛世,所以半年后,我大文将在移通学院举办百家讲坛,广邀诸子百家,坐而论道,题目很简单……”

    “改革!”

    “改当今臃肿而腐败之制度,革天下贪官污吏之贪念!”

    当姚若愚的声音响彻聚景园之际,所有人都是骤然窒息,自汉朝以后,儒家几乎被公认为治世之大家,历朝历代,贤皇圣君无一不尊儒家,时至于今,儒家已然是华夏所有人认定的正道。

    但是这一刻,随着姚若愚的话语吐出,所有人心头都是剧烈震动,尤其是儒家众人,都是知晓姚若愚此举之可怕,这乃是动摇儒家根基,重现诸子百家时代辉煌的阴谋!

    不,不是阴谋,是阳谋!

    姚若愚并未遮掩自己的意思,可是即便儒家众人知道了,也无法阻止他。

    因为朝中百官虽然儒家弟子占据了绝大部分,但是也有部分是尊崇法家、兵家。

    而身居吏部尚书的王安石,虽然是以儒家身份入仕,可是数年就已经开始主张法家改革,只是因为阻力太大才一直无法成功。

    “善!大善!”王安石缓缓捻须,忽地洪声大笑,朗声道,“自当年川蜀为金人夺取,蜀王封地不是已经改为了淮南么?既然这十几年都没有起兵伐川,那说明王爷也已经放弃了川蜀,既然如此,川蜀便是无主之地,可归大文所有。”

    听见王安石开口,工部尚书和刑部尚书对视一眼,都是颔首一笑,齐声道:“不错!”

    大宋六部,吏部毫无疑问是六部之首,身居吏部尚书的王安石更是六位尚书中权势最为雄厚之人,随着他下场支持姚若愚,局势已经开始偏移向了大文。

    赵挺之、苏轼、福王等人见状,面色俱是难看无比,蜀王更是气的浑身颤抖,恨不得冲上去将王安石一把掐死。

    本来,杨延昭和张子强仅仅是两位小王爷,还没法完全代表各自出身的王府,纵然有岳王加入,也至多勉强抗衡两位尚书和诸位藩王联手。

    但是随着王安石下场入局,工部、刑部两位尚书也都彻底表明了态度。

    同时,因为局势的变化,最先作壁上观的十位一品军侯也有大半开口,话里话外都是支持着姚若愚。

    杨延昭和张子强分别代表杨王府和楚王府,再加上岳王,那就是军方地位最高的三位异姓王同时支持姚若愚。

    整个军方,再加上吏、工、刑三部尚书,蜀王等人彻底落入了下风,他们可以对姚若愚肆意责问斥责,但是却不敢对三位尚书和整个军方如此。

    欺软怕硬,不外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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