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天教中不乏高手,丹元子的徒弟云清、云月相继通过枪梯跃上城头,杨思齐有了两人相助,越发如鱼得水,城头上挤了太多人,郑军反而施展不开手脚,反被逼得郑军节节后退。

    井门关外戎弥骑兵已至,城头上两名主将皆死,郑军乱成一团不知所措,杨思齐冲云清和云月道:“进箭楼,升起千斤闸。”

    千斤闸的绞盘就在箭楼的底层,云清和云月抢进楼中,杀散看守的郑军,杨思齐手横长刀,把守在门前,无数郑军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

    “轧轧轧”,云清和云月转动绞盘,千斤闸缓缓升起,关外的戎弥军一拥而入。戎弥军入关了,郑军主将已死军无战心,不知是谁率先转身逃走,三千郑军四散奔逃,戎弥轻骑长驱直入,尾随追杀,片刻之间井门关变成人间地狱。

    冯定忠带着屯丁沿着山道跑着,大战初起时,他召集起屯丁找到管军械的兵曹,要求换身盔甲发放兵器帮着守城。冯定忠到过数次井门关,他和张道宗是好友不少人知道,管军械的兵曹认识他是安西都护府的屯军长,二话没说,打开仓库让他带着三百来名屯丁换装。

    哪知外面情况突变,等冯定忠等人换好装,见城头上不断往下落人,杨思齐纵横无敌,紧接着千斤闸升起,戎弥人入关了。一切仿如恶梦,转瞬间井门关就失守了,冯定忠看到戎弥轻骑挥舞砍刀追杀郑兵,他与戎弥人打过仗,知道没有组织的步兵面对轻骑就是被屠杀的命运,当即招呼手下沿着内侧的台阶登上城墙,沿着山体小道突围,戎弥人多是骑兵,顾不上追杀他们。

    山道崎岖,挤满了逃亡的郑兵,冯定忠跑到一处烽燧,回望井门关,城头上的郑军军旗已经换成了戎弥人的弯月旗,那滚滚的狼烟还未消失,雄关已失,生灵涂炭。

    才过上两年好日子,该死的戎弥人又来了,想起巴清镇的家人,冯定忠心如刀绞。手中钢刀握紧,冯定忠高声道:“弟兄们,戎弥人破关了,马上就会杀到合城县,咱们的妻儿老小都在那里,咱们要赶回去,守住家园。”

    身旁的众人一脸悲凄迷茫,显然对合城县能挡住戎弥人不抱希望。冯定忠稳了稳心神道:“弟兄们,合城县重新修建过,戎弥人一时半会攻不进县城,江将军在合城县周围训练骑兵,他们能抵挡一阵。再说咱们屯军也不是吃素的,冬天练兵的时候大伙都不错,有数万屯兵兄弟在,只要能挡住戎弥人一天到两天,管将军的队伍就会来援,再过几天,安西都护府的大军就会到来。弟兄们,今时不同往日,朝庭让咱们到化州屯田,就是防着西域人,现在是咱们保家卫国的时候了。”

    听完冯定忠的话,众人稍微安定了些。冯定忠一路上召集溃兵,从一处小径下了山,身后已经汇聚起近千人。不敢走官道,沿着小道往合城县方向走去。冯定忠暗暗祈祷,合城县千万要守住,巴清镇的亲人才有可能逃过此难。

    此次出征,戎弥国未邀盟友,悄无声息地调动军队屯于边境,郑国的细作事先毫无消息。虎敢让大王子虎锐监国,二王子虎利随行,十大金护将军中的伊采多、乐达、赤扣哲、希帕各率领一万轻骑,与元天教约好七月七日午时进攻井门关。这一次元天教人没有让他失望,大军到达之时,关门大开,大军轻而易举地进了城。

    在二王子虎利和一众将领的陪同下,虎敢登上井门关城楼,雄关巍峨,井门关内的大好河山尽收眼底。城头之上,十部绞车弩一字摆开,弩箭已经上弦,可惜一箭未发。虎敢笑道:“此乃郑国守城利器,让人小心运回国中。除了这些,郑人还给我们留了什么宝贝?”

    乐达所部的万骑是先锋,闻言笑道:“大王,井门关内有新粮二万余石,刀枪盔甲等军械近千,还有连弩千张。”

    虎敢大喜,道:“居然缴获千张连弩,好,好,光能缴获这些绞车弩和连弩就不虚此行。”

    郑国对军械控制得很严,虽然偶有绞车弩和连弩流出,但制造的工艺十分精细,难以仿制,虎敢对郑国的绞车弩和连弩早就垂涎三尺,以往攻入关内郑军会事先将器械损毁,这次得元天教为内应出其不意入关,收获甚丰。

    手抚虬髯,虎敢面向关内纵声笑道:“如此美景,正宜奋马扬鞭,合城县离此不远,众卿随本王一起前去猎取郑国江山,岂不快哉。”

    伊采多站在虎利身旁,轻轻地用脚一踢他,进关之前,伊采多告诉虎利要借此次攻郑的机会多立战功,归国后才有与大王子虎锐相争的资本。虎利抚胸道:“父王,此刻正是午饭之时,父王和众位将军不妨暂在井门关中吃饭,孩儿愿先行一步,替父王取下合城县,等父王和众位将军吃过饭后,再进合城县休息。”

    虎敢看了虎利一眼,儿子的心思他十分清楚,两子相争互相磨砺是他所愿看到的,刀越磨越快,他自信能牢牢地把控好。虎敢嘉许地点头道:“利儿勇气可嘉,便让飞虎军随你前去。伊采多,你随虎利一起前去。”

    虎利大喜,戎弥国四大亲卫军飞虎、飞彪、飞狮、飞鹰各有万人,此次出征四大亲卫各出五千人,合城县不过是个小县城,随便二三千轻骑走马可取,父王居然派给他五千飞虎亲卫,还让娘舅伊采多随行,这是摆明送自己一场功劳,看来在父王的心中,自己并不比虎锐差。

    井门关升起狼烟,合城县很快就得到了通报,范师本派出衙役往四村八乡报信,通知屯兵向县城集结,下令关闭城门,只留东门让百姓进入避难,并派遣驿骑,往府衙送信。

    江安勇和思雨在合城县十里外的草原上训练轻骑,听到西域人入侵的消息,江安勇带着千名轻骑迅速地回了合城县,他准备探听清楚情况后再前往井门关增援。

    此时井门关丢失的噩耗已经传来,城内一片慌乱,有人要进城暂避,有人要逃出城去,范师本也慌了手脚,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与城俱亡。哆哆嗦嗦地提笔给妻儿写信,往日养气的镇静功夫早抛到了脑后。

    二堂外响起脚步声,江安勇和思雨直接闯了进来,高声问道:“范大哥,听说井门关丢了,怎么回事?”

    看到江安勇,范师本的心中安定了不少,放下笔,将颤抖的手隐入袍袖中,道:“我听说井门关有元天教的人为内应,杀了冯将军和张将军,替西域人打开了关门,戎弥人进了城,守军便散了。”

    范师本简短说完,站起身拿起放在桌旁的官印,道:“安勇,我是个文人不懂得打仗,井门关既失,戎弥人马上就要来了,这守城之事就拜托你了。这是大印,你带着它接管合城县的防御,合城县上下皆听从你的指挥。”

    这个时候不容客气,江安勇接过大印道:“范大人,你也别闲着,出衙到外面去安抚百姓,让衙役组织青壮上城头协助,还有,四周的屯军来了让他们来西城向我报道。”

    思雨笑着安慰道:“合城县刚修的城墙牢得很,范大哥放心,咱们准叫戎弥人碰个头破血流。”

    范师本暗叫惭愧,自己还不如一个小女子镇定,枉读了那么多养气的书。夫子说“临大难而不惧者,圣人之勇也”,看来自己修身养性还远远不够。

    冯定忠带着屯丁和溃兵下了山,到村中找到匹马,让赵大良骑着赶往合城县送信,他手下有千余名兵丁,关键时候说不定能起到大作用。

    赵大良接近合城县的时候,看到官道上尘烟大起,马蹄隆隆,心知戎弥人的骑兵已经来了。不敢直接走官道,远远地绕了个大弯,想从东门进城。

    此刻,合城县四门关闭,西城之上江安勇夫妇并肩而立,看着滚滚烟尘向着合城县漫来,扑天盖地。城中已有两千名屯兵到来,加上一千轻骑,守御的人手暂时不缺。城中的青壮正在用石块堵塞城门,可是合城县没有多少防御的军械,绞车弩、连弩之类的东西一概皆无,弓箭也仅有五十张,江安勇眉头紧锁,靠这些如何守城。

    飞虎骑在城外飘扬,江安勇越发心情沉重,他知道飞虎军是戎弥国的亲卫军,是戎弥轻骑中的精锐,城下的飞虎轻骑数量有四五千,合城县要守住很难。转头看向身旁的思雨,江安勇道:“合城县怕是难守,城破之时你护着范大哥先走,我抵挡一阵就来追你们。”

    思雨知道丈夫心意,伸手握住江安勇的手,轻声道:“让马国良他们护着范大哥走,你在哪我便在哪?”

    箭如飞蝗,向着合城县城头射来,江安勇夫妻手握着手,傲然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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