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流和林杏,在混乱的场面中见到天门山两人身影飞梭,剑法妙哉,好不精彩,杀的对方一群人,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于是,这二位,二话不说,抄了对方的后路,立即加入战场,打算来个狠的,一锅端!

    浪流这几天在林杏苦药汤的细心调养之下,身体渐入佳境,伤势几乎痊愈,功法更胜从前,力气多到用不完的程度,手心正痒痒着呢,岂能错过这等好事?

    一套《拂云手》掌法,从中截取了部分,打将开去,十多个魔炎教众本已把他牢牢困住。奈何不得掌法无敌,粗中有细,柔中带狠,顷刻之间,五六个人砰砰倒地。

    敌人面面相觑,心间一颤。

    林杏在后面偷袭,用匕首把剩下的几个失神的倒霉蛋,一一刺倒。

    自从用于连接匕首的金蚕丝损耗在与花千鬼的战斗中,林杏便一直没有时间寻觅金蚕丝,抑或可以代替它们的好料。

    天花乱坠的匕首便成了拔毛了鸟,飞不起来了。

    但影响甚小,飞不起来的匕首,可为袖珍长剑,他随意的刺刺,实力差距之下,敌人全然防不住。

    四个人,对付五十个笨蛋,局势瞬间扭转。

    留在岸上的魔炎教众本就稀落,之前就被天门山二位修理了不少,这会儿所剩无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开始后撤。

    又经过一番战斗,最后只逃出去二三个人,留下一地的尸体。

    岸上的战斗落下帷幕。

    天门上两位,这边两位,四人见面之后,江湖老规矩,你对我抱抱拳,我对你拱拱手,客气了一下。时间匆忙,无聊的寒暄并不需要,不报名字,不约而同的朝着大船杀来。

    大船上,魔炎教派猛攻受阻,进展有限,岸上援军被一时间屠戮殆尽,眼见要被对方两面夹击,围而攻之,不得已,做长话,抽身而去。

    “撤!”指挥大喊。

    众人像一群受惊的野鸭子,噗噗噗的跳入江中,泅水而去,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船上几人拂去汗水,皆松了一口气。

    陆谦玉与二哥相视一笑,迎着林杏和浪流走去,天门上两位,对他来说,是对陌生侠客,不多关注。

    “林兄,你们来得正好。”陆谦玉喜出望外,直奔林杏而去,拉住他的胳膊,不谈战斗,先告知最严重的中毒事件。

    林杏一听,哈哈大笑,慷慨大方的从怀里拿出小瓷瓶一个,“陆兄不必着急,有它,一切好办!”

    陆谦玉诧异,“这就是解药?”

    林杏笑而不语。

    “对方说没有解药!”陆谦玉天真的说。

    “陆兄,你大惊小怪!”林杏将瓷瓶转交,娓娓道来,“听你说起他们症状,哪是中了要命的毒药了?分明是加大了计量的蒙汗药,亦或者什么让人困倦的东西。总之,这类龌龊的玩意儿,全都换汤不换药,我这个解药,专门对付它们!”

    “如此神奇?”

    陆谦玉将信将疑,打开了盖子,好奇的闻了闻气味,扑面而来的臭气,能熏死十头牛,让他差点把中午饭吐出来。

    “老鼠屎都比这个好闻,不会真是屎吧?”陆谦玉捂着鼻子道。

    “我管他叫,凝神白日丸。”

    陆谦玉摇了摇瓶子,里面空荡荡的,哪来的药丸?

    “药呢?”

    “不是颗粒,它是一种气体,由数百种各类动物的粪便凝练而成的。专治气息捭阖,昏睡不醒,神经衰弱等症。但凡类似蒙汗药这种东西,少不了曼陀罗花,它的花瓣和花汁对神经有印制作用。寻常中招,等待自然苏醒,急以浓甘草汁灌下。而船上的人,吃的药,可能还有其他物质,无论中间加了什么,只要凝神白日丸闻了之后,他们自然就会苏醒。”林杏款款而谈他的医理,陆谦玉并不想听。

    “动物的粪便!还真是屎啊!”陆谦玉嫌弃。

    “在我国,万物皆可入药!”

    “那万一药不对症呢?”

    “你得信我。”林杏成竹在胸的说道。“万物皆有其宗,药也是一样。保证有效,无效你砸了我林神医的牌子。”

    陆谦玉费解,“你什么时候成林神医了?”

    “我起的!”浪流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囊子,展曲着手臂上的肌肉,“瞧瞧,我这幅残躯,枯木朽株都能逢春再生,林杏,这家伙,还真有些手段的!”

    “客气,客气了。”林杏大言不惭的说,“都是小意思,对了,我那还有一味猛药,对你仍大有好处,沏茶即饮,或可入汤,只是尚未有理论依据,要不要试试?陆兄你呢?”

    “真的?”浪流露出期待。“什么东西?”

    陆谦玉才不要给林杏当试药的两条腿动物,苦笑道,“药不死他,就全给他吧,我还是别参合了。”

    “那可是珍贵罕见的罗生花。”林杏道,“对你的伤势,绝对有用!”

    “我从感觉到自己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精神饱满,谢谢。”陆谦玉告辞了,他去找另外一边老刀。

    “这么快就恢复了?”林杏嗫嚅道,“我见你印堂发黑...”

    “罗生花是个什么东西?”浪流打破砂锅问到底。

    “哎呀呀!”林杏啧啧道,“浪兄弟,你在江湖上,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愿闻其详!”

    “罗生花又称冥王花,只生长在终日不见阳光的地方。每年只有十月中旬才会开放,故而又被赋予十月花之美称。其花,雌雄同体,高不过三尺,每一株上只有一朵花,三片叶子,叶子锋利,如同植刃,呈现出暗黑色,正棵植株也是黑色的,能生百年,永不凋败。花是白色的,蕊在开放之后会变成血红色。淡雅无香,可以入药,食之,可以让强心健骨,洗髓生肌,更有补气生精之功效。整棵植株,只有红色的花蕊才有药效,且必须尚再它开花前的由白转红前的一刻采摘。若非如此,采集而来的花蕊,不禁无法治病,反而有毒,令人浑身麻痹,幻听幻视。”

    冯少杰夺过林杏的话语,侃侃而谈起来。

    林杏微微一愣,心道,这个没规矩的大嘴巴是谁呀?

    “我说的对吧,朋友!”

    林杏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面前这个瘦子,笑道,“分毫不差,比医术记载的还要详细。莫非朋友闲暇时光也喜爱钻研医理?”

    “我只对剑感兴趣。”冯少杰道。“药,可是救人一时,而剑,可以救人一世!”

    “朋友,哪的人呐!”浪流阴阳怪气的问。

    “天门山,冯少杰是也!”

    “原来如此。”林杏微微点头,笑了,“你们即是天门山的朋友,自然了解这罗生花的全部奥秘。”

    “怎么?”浪流问。

    林杏答,“浪兄。因为罗生花多生在天门山下的天门窟中,那是个巨大的洞府。但不知此处,在七塔山、祁连山、蓬莱山等大山之间的山洞中均有发现记载,不过随着时光流逝,人为破坏,很多地点,已经寻不得罗生花的踪迹,故而,江湖只剩下了天门窟这一处!”

    “在下,田守义,天门山大弟子。”田守义介绍道,“朋友能将罗生花生长地点讲的如此清晰,方才又拿出药物为船上众人解除蒙汗药,可见,你才是真正钻研医术之人。”

    “兄台,言重了。”林杏带着一份严肃,“我乃林杏是也,钻研谈不上,闲来无事,喜爱摆弄些草药,看些医家书籍,略知一二,一点皮毛,何足挂齿?而我身边这位,名唤浪流,不是流浪,很容易叫错对吧?”

    “林兄,听闻你有罗生花?”田守义急切的问道。

    林杏微微一愣,淡淡的道:“有的。”

    “敢问,你这罗生花,从何而来?”田守义追问。

    “这个...,这个嘛!”林杏期期艾艾,红着脸道,“事已至此,也不瞒着天门山上二位朋友了,我手中罗生花,正是从天门上而来。”

    冯少杰忽然脸色一沉,没好气的哼道,“罗生花乃是我山中瑰宝,若是出山,只可作为上等礼品送与江湖各大掌门,一般人染指不得。我等师兄弟奉命轮流守护。林兄,你这花,又是江湖上那个掌门送的?”

    “是我...自己...取得。”林杏脸披晚霞,后颈燥热,真是饶舌误事,他后悔为什么提起罗生花这不光鲜的一茬?

    “偷?”冯少杰勃然大怒,“难怪如此!去年山中十月大典当晚,有人闯入我天门山捣乱,打伤了数名弟子,导致现在他们还痴痴呆呆,一副傻子模样,是不是因撞见了你做的好事,狠下的毒手?”

    冯少杰火气说来就来,起剑,抽鞘,剑露出了一大截。

    林杏愕然,旋即后撤。

    “师弟,慢着。”田守义按住师弟的手腕,“先把问题搞清楚,切莫动怒,伤了江湖朋友之间的感情。”

    “那守山门的小明,聪明灵机,多好的一个孩子,现在怎么样呢?整天在房间里疯疯颠颠,还...还吃自己的屎!”说到这里,冯少杰激动的脸颊青了一片。

    “谨言慎行。”浪流挺身而出,吼了一嗓子,“兄台。你可别冤枉好人,师弟吃屎,大概是因为喜欢,跟林兄有什么关系!”

    他原本就是个点火就着的火爆脾气,靠着义气二字走江湖,这几日受了林杏那么多天照顾,为兄弟两肋插刀自然而然。

    浪流的黑脸碰上了冯少杰的青脸,双方似乎在对比谁的脸更难看!

    “岂有此理。做贼的,好生嚣张!”冯少杰激动道,“我算是看出来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们本就蛇鼠一窝,沆瀣一气,那有道理可讲,今日,我需为天门山讨一个公道。”

    田守义是个精明人,站在一边,心平气和,竭力控制着师弟的情绪。

    因为他心知肚明,一旦真的动起手来,冯少杰非但占不到半点便宜,还会为目前的局势火上浇油,给魔炎教派看了笑话去,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美事。

    “师弟。”田守义攥住冯少杰的胳膊,苦口婆心的说道,“袭山之事,掌门尚无定论,你如何妄下断言,切莫胡乱了心智,冤枉了好人。”

    “他是好人?”冯少杰瞪着林杏。

    林杏羞愧稍逝,感到冤枉,弱弱道,“我借了几株罗生花,不假,天地为证,我未曾伤人。冯兄你何必如此激动?”

    “是偷!”冯少杰道。

    “好!”林杏款款道,“是偷!但我以林神医的招牌起誓,天门山贵为江湖大派,素以锄强扶弱为己任,我素来仰慕,如果我伤及你们的弟子,甘愿受天雷惩罚!”

    “你真的没伤?”浪流拉过林杏,小声问道。

    “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林杏怒道。

    “那你胆怯什么!”浪里推开他。

    “我哪里胆怯了?”

    “那你发誓干什么?说话能不能大点声,你得像我这样。”浪流道。

    林杏试图堵住他的嘴,未料失败了。

    “我说你们两个。不对,他还好点,够沉稳的。”浪流指了指田守义,意思田守义比冯少杰强多了。他冲着冯少杰嚷道,“那什么毛的冥府花,黑花,白花,本来就是天地之间孕育出来的,本应造福整个武林,天下共享之,只可惜生长在你们天门山了,这就成了你们的东西?好,这个理论就是好比是自家院子里的菜,就当是你们的东西。但是几朵破花,干嘛那么小家子气,你们天门不是名门大派吗?我朋友不就是拿了你们几朵花嘛,日后还给你们便是!再说了,凭借他的能耐,我敢断言,若是他出手,你们什么弟子,早就死了,想吃屎都不可能。”

    浪流此话一出,田守义的脸上也绿了。

    “浪流,切勿多言。”林杏心道,你个蠢货,罗生花这种稀罕东西,与雪熊胆基本相当,怎么还?

    “这位朋友,不必动怒。我们一定会找出证据。不会冤枉了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一个仇人。”田守义说。

    陆谦玉与老刀站在甲板一端,望着小六被二哥和阿泰,抬进了舱室之中,显然受伤不轻。

    “小六没事吧?”陆谦玉把瓷瓶递给老刀,“这是我朋友带来的药,想必有用,现弄醒小刀和其他人。”

    “腿上的筋骨断了,怕是要落下残疾。”老刀收了药,问道,“你的朋友,既然是个医者,可能治疗这等伤势?”

    “容我去问问,他是个怪人!”陆谦玉不敢打包票,这属于林杏的个人意愿,他若相救,谁也拦他不得,若是不想,刀架在脖子上岿然不动。

    “那边好像吵起来了。”老刀说。

    陆谦玉回望一眼,发觉情况有点不对,浪流站在对方跟前,态度非常嚣张。

    “他们是谁?”

    “武林盟的人。”

    “你先去吧,我去看看他们怎么了!”说完,陆谦玉悄悄走到了几个人跟前。

    “你们放不放过你们的仇人我可不管。”浪流没好气的道:“可如果有人硬是要跟我们结仇的话,我们乐意奉陪。”

    “你以为你的掌法,能胜的过我手里的剑?”冯少杰道。

    岸上打斗中,四个人各自的本事,相互间早就摸清了。

    “那还要试试才行!”浪流不屑道。

    “够了!”陆谦玉听了一个大概,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说话时,插入两人中间,伸出双臂,好像分开两只斗牛,“浪流,闹够了没有,要打架?”

    “你又是那位?”

    冯少杰打量着面前这位颇有风度的家伙,年纪或许不及自己,他已经过了加冠之年,对方大概还没有到,他面容干净,黑美高挑,鼻子挺拔,双目有神,发鬓如丝,灰色的长衫上留有敌人的血迹,那血迹宛如一只抽象的猛兽,匍匐在胸前。

    是个风流俊俏的男子!

    “叫我陆谦玉便是!”

    陆谦玉客客气气的。此刻还未发现冯少杰眼神中浮现出的杀机,那是一道似有似无的凶光,落在陆谦玉的脸上。

    嫉妒,是刁蛮的原罪。

    一切比我好看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冯少杰讥笑道,“陆谦玉,这两个是你的朋友吗,那么你们有三个人,我们两个是师兄弟,三个打两个,你们认为,打起来,你们赢面很大是吗?”

    打?

    借口是什么?

    “我不想跟你们打,我们可以...”陆谦玉想说坐下来谈谈,或者找个酒馆,喝点清水,叙叙旧,大家都是朋友嘛,和气生财,气大伤身呐!

    然而,冯少杰没给他这个机会。

    “我们可以痛快的打一场!”

    话音未落,冯少杰猛的用后肘冲撞田守义的肚子,田守义腹下传来巨痛,手下松动,冯少杰趁此良机,如脱缰之马,不管浪流,无视林杏,直奔陆谦玉一人而去。

    田守义大惊失色,伸出抓住了冯少杰的衣袖,扯下了一截,表情落寞。

    苦瓜拌黄连——苦上加苦。陆谦玉暗叫倒霉,问心自问,这位朋友怕不是个神经病吧?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竟然让对方如此仇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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