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血战秀波刀光闪,人间将军可堪战

    北辰道人此刻心中憋闷,感觉就如同被人重重扇了一耳光。他的道行深厚,倒是还没觉得怎样,可是前方的玉剪阵中却开始出现状况。

    首先便是几名培元期的门人耗损过度,真元不济,导致玉剪阵的阵型变化出现了纰漏,虽然两名真意境的修真者及时出手弥补了阵法,可是隐患已存,无形中给阵中诸人平添了不小的压力。

    其次,北辰道人发现秀波城中连续派出了数波人马四散而去,很有可能是去他处搬取救兵。北辰道人本欲出手截杀他们,可是却被这军阵中的指挥者识破,凡人军马立时加紧了攻击。北辰道人虽然不惧,可是玉剪门的弟子却有些吃不消了,这些弟子中不少都是北辰道人的门下或者晚辈,北辰道人也无法做到弃之不顾,无奈之下,只能优先保证玉剪门弟子的安全。可是这样一来,玉剪门众人的处境无疑又多了几分凶险。

    北辰道人心中焦虑,手中玉剪舞动更加急促,一时间身周三丈之内,入者皆亡,大魏兵马伤亡立增。可是北辰道人一人再厉害,也无法做到照应全局。一时不慎之下,玉剪门的第一个伤亡出现了。

    玉剪阵中,一名培元期弟子真元透支,道法使到一半便难以为继,就这么一耽搁,被一名抢上前来的大魏士卒一枪刺中了小腹,紧接着被高高挑起,甩到了人群之中。这名弟子一声惨叫,周边的同门尚没来得及救援,已经被乱枪捅刺而亡。

    终于有一名妖人授首,凡人军心大振,场中军卒齐声震吼,攻击更加凶猛。

    北辰道人既惊又怒。他是筑宫高手,能够凌空御虚,高来高去,当下御空飞起,一声大喝,手中玉剪化作一道白光轰进人群。这一下顿时将十数名士卒绞成了碎片,在军阵中扫出一片空白。

    可是大魏士卒却发出一阵呼喝,毅然不惧,继续前扑后拥的杀了过来,转眼便将那片空白填满。北辰道人人在空中,亲眼目睹,一时间也被这种悍不畏死的势头深深震撼。

    看了眼玉剪阵中的诸人,几名培元期弟子已经退入阵中,不能再战,北辰道人心知肚明,再这样下去,己方将毫无胜算,必须想个办法出来。

    北辰道人想到,射人射马,擒贼擒王,只要能将统军大将斩杀,大军群龙无首,必然生乱。到时候说不定便能乱中取胜,杀入城中,取了那吴姓老儿的首级,给爱徒报仇。

    北辰道人此刻还对报仇之事念念不忘,完全没想到撤退这一回事。他不知道,就是这一念之差,玉剪门众人丧失了全身而退的最后机会,北辰道人也成了导致玉剪门实力大损的千古罪人。

    北辰道人在空中,一边御剪杀人,一边观望,很快便发现了中军令旗所在。他一声长啸,身若流星,便带着玉剪飞了过去。

    赵无名正在指挥兵士布阵冲锋,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他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北辰道人此刻离着赵无名已经不足百米,他所过之处,血肉横飞,死伤无数。四周的士兵一边舍命攻击,一边大声呼喊提醒赵无名闪避。

    赵无名也算是军中悍将,久经生死,反应神速,就在北辰道人玉剪扫来的刹那,一个镫里藏身,躲在了马下。只是可怜这匹绝世良驹被玉剪挟裹的灵气一下子扫烂了半个身子。

    赵无名的部将和亲随被眼前一幕吓的出了一身冷汗,随即便不计生死的朝着北辰道人扑了过来。其中几名侍卫眼疾手快,一把架起赵无名,将他的将军盔扔在地上,换上普通士卒的头盔,往人群中便钻,掌旗官舍了旗杆,只收了中军将旗,赶紧跟上。

    北辰道人一击不中,再去找寻目标,入目的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头,那里还找得到赵无名。他方才含怒一击,以为必中,是以未用神识锁定赵无名,就这一个疏忽,便让赵无名侥幸逃得了一命。

    北辰道人懊恼至极,仰天一声狂啸,灵力激荡,一阵波纹状的光芒四散开去,靠近他的大魏军士纷纷被震倒在地。

    不过这样一来,北辰道人虽然未能击杀赵无名,可赵无名也不敢再现身指挥,中军将旗一收,军队立时为之一乱,攻击再不复之前的凌厉,玉剪门众人压力顿时减轻不少。两名真意境高手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趁机变阵,玉剪阵一变,化作磐石阵,固守原地,将真元耗损严重的弟子轮流调入阵中,抓紧调息,回复真元,如此一来,大魏兵马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赵无名看在眼里,心中焦急。从交战到此刻,粗略估算,军队的战损已经达到三千左右,其中自己从京师带来的三千靖武营就损失了七八百人,这个数字简直触目惊心。他此刻躲在士兵当中,只能小范围的调动人马,无法左右整个战局。看到道门妖人变阵之后,竟然渐渐稳住了阵脚,己方的攻击便如巨浪击石,无功而返,而且伤亡激增,一阵不安涌上赵无名心头。

    赵无名心道,如此下去,自己带来的的靖武营还好说,剩下的地方兵马可就靠不住了。他们本就是临时自各郡府征调而来,各有统属,现在没了自己指挥,时间一长,必然会产生骚乱。万一那部人马坚持不住,发生溃败,必然引起全军溃逃,一发不可收拾。到那时他赵无名便要领受一个指挥不力,畏战避敌的罪过。此战涉及人间大义,皇室颜面,天下瞩目,如若失败,皇帝必然龙颜大怒,到时候弄不好自己脑袋都可能保不住。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在军中战死还能留下个慷慨就义的美名,若是因畏战被杀头,留下骂名先不说,说不定还会累及家人。沙场战将,血勇武夫,一身虎胆,满腔热血,岂能窝囊而死?想到此处,赵无名推开身前层层守卫的亲随,扬声道:“竖起我中军大旗!号令全军,全力进攻!”

    身边的亲随大惊:“将军,你…”

    赵无名伸手止住他的话头,满面肃容:“不要再说!沙场男儿,何畏生死?兄弟们在前拼杀,我赵无名岂是惧战惜命之人!扬旗!发令!”

    “是!”一旁的掌旗官自人群中钻出,扶了扶歪斜的头盔大声应道,难为刚才奔逃慌乱,他竟然没有把军旗弄丢。

    旗杆先前已被扔掉,此刻便用长枪代替,不一会儿,赵字旗便再次飘洋在军阵上方。赵无名跨上属下的一匹战马,立于旗下,扬声发令。中军旗左右摇摆,全军一见立刻士气大振,喊杀震天,玉剪门又陷入了凶猛的冲锋之中。

    北辰道人正在人群中厮杀,他的周遭已经倒下上百具凡人尸体。忽听军阵中一声高喊,北辰道人抬首一望,正好看到赵无名的中军大旗。

    北辰道人正愁找不到他,不料对方此刻竟然送上门来,不由一声狂笑。此刻他吸取教训,神识牢牢锁定赵无名,也不御空,玉剪翻飞,就这么一步步朝着大旗杀去。

    赵无名早就看到北辰道人身影,却恍若未见,依旧在那里高声发布将令。身周的卫士亲随看到将军如此轻生死,大无畏,血涌胸腔,对视一眼,发出一声呐喊,朝着北辰道人涌去。

    哪怕只能给北辰道人造成丝毫阻碍,也要用血肉之躯捍卫将军马前!

    北辰道人嘴角噙起一丝冷笑,戏虐般看着扑来的大魏兵士,他将玉剪接在手中,一道剑芒自玉剪前端伸出,挥手间便将一名大魏兵士拦腰斩断,他不再御使玉剪,而是就这么一步步,一次次,恍若闲庭信步般慢慢走向赵无名。

    赵无名马前的士兵感到一阵绝望,不论他们如何拼命,都没能阻止北辰道人一步。眼见着这名道门妖人离着身后的将军越来越近,他们只能以这血肉之躯做着徒然无功的冲锋。

    一步,一步,北辰道人突然站住了脚步,他和赵无名之间的距离再此定格在百米。

    上一次,北辰道人的百米一击失手,让赵无名侥幸逃得了性命。

    这一次,两个人都知道,再不会有侥幸存在。

    赵无名深深望了一眼远处摇摇欲坠的磐石阵,心中满是叹息,只要再撑片刻,自己就能指挥军马将妖人的阵法击破,可是上苍不佑,天道不仁,却不肯再给自己这片刻时间。

    赵无名抽出腰刀,生死面前,竟然感到一片释然。看着手中的宝刀,心中感慨,自从担任京师卫帅以来,自己究竟已经多久没有亲自提刀拼杀战场?这把曾经饮血无数的宝刀,可曾叹息自己所托非人?罢了,罢了,就让我赵无名最后一次提起它,今日,若不能叫你饱饮敌血,来世咱们再一起沙场驰骋,快意恩仇!

    北辰道人就这么站在阵中,随手斩杀着靠近的大魏兵士,目光满是戏谑的看着赵无名。这个凡人本来已经逃得了性命,竟然不去好好珍惜,又出来求死。蝼蚁尚且惜命,这凡间世人看来连蝼蚁都不如啊!

    北辰道人扬手抛出玉剪,双手掐诀,一道青色的波纹布满身周,四围的大魏兵士立刻感到自己仿若深陷泥潭,再难移动分毫。玉剪泛起白光,悬停在北辰道人面前,缓缓张开,锋刃直指赵无名。

    赵无名提刀当胸,屏气凝神,等待着这最后一击。

    “咄!”一声轻喝,玉剪化作流光,直射而出,与此同时,赵无名大喝一声,挥刀砍下,周遭的兵士纷纷惊喊出声。

    “叮”的一声轻响,一道血箭自赵无名身上高高扬起,在场的众军士心中顿时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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