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猪肉西施,大家都叫她雪儿,乍一听,雪儿跟血淋淋的肉案子十分不协调。不过,雪儿人确实雪白,面容也姣好。她家中不是十分富裕,每天那个小小的肉案子也赚不到多少钱。能得到皇商逍遥酒坊看顾,她如何不高兴!

    天天四更鼓便到西门等候。五更鼓开城门,城门外便有很多做买做卖的。雪儿找到那个赶猪的,先付今天五头猪的钱,再付明天五头猪的订金。然后将猪赶回巷中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五头猪所有的肥肉都送到逍遥酒坊里来。陆希夷和雪儿合作很愉快。

    雪儿所在的巷子后面,傍着一个大户,其实就是楼员外的宅子。自从雪儿为逍遥酒坊送肥肉之后,杀猪的叫声每天早上都响,吵的楼员外睡也睡不着。

    “平日里只见一声猪叫,怎么这些日子,有许多猪叫?”楼员外叫一个小厮打着灯笼,来到雪儿的巷子里,看到雪儿拿着剔骨尖刀,在几头猪身上舞弄,楼员外见了脸色儿都变白了,不敢上前去跟雪儿说话。

    雪儿猛然抬头,看到了屋子外面的楼员外,急忙走出来,手里的刀子沾着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楼员外好!”

    楼员外急忙将脸捂住。

    “喂,把你的刀子收起来!这是要干嘛?行刺员外吗?”小厮对着雪儿喊。

    雪儿急忙将刀子躲在身后,不好意思的笑笑。

    楼员外看不到那把刀子了,才放下心来,怒气冲冲的:“你从前不只是只杀一头猪的吗?怎么几天来,都是五头?你知道吗,每天我都被杀猪声搅得睡不好!”

    雪儿便把自己给逍遥酒坊送肥肉的事情说了,楼员外两眼蓦地猩红:好啊,陆希夷,你当初伤我儿子,我还没有跟你算账清楚!现在你又故意让我隔壁的人杀五头猪,以此来迫害我,让我睡不好!我不信,还弄不倒你!

    楼员外等天亮,进宫见大长公主,又将前事说一遍,一面说一面在长公主面前啜泣,以此博娶长公主同情。

    长公主眼睛望着窗外,声音冷森森的:“不是我不帮忙,只是那天陆希夷福星高照,才让她侥幸逃脱,否则,我定要她吃不了兜着走!”一想到被陆希夷提前知道了企图,被她破了功,长公主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楼员外狡黠的眼光一闪,给长公主倒了一杯茶水,亲自递过去,楼员外本就是她的奴仆,给她倒茶送茶也是应该的。

    “公主殿下,你是否知道陆希夷的逍遥酒坊所在的地方,曾经是你表侄儿所有,陆希夷用强取豪夺的手段,从你表侄儿手中拿到。难道公主殿下,就不能替你表侄儿将那个铺面拿回来吗?”楼员外察言观色,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戳中长公主的心病。

    长公主将茶杯丢下,扑的一声响,茶水晃荡几下,溅在桌子上:“我岂不知是陆希夷霸占了,只是没有机会报复她而已!皇上又对这个陆希夷恩宠有加,我一时之间竟然也拿她没有办法!”

    “如今我倒有一个法子,可以让陆希夷把铺面交出来!”楼员外嘴角勾起一抹狞笑。

    大长公主将眼睛眯细,异样的看着楼员外。楼员外凑进长公主耳朵,如此这般的说了几句,长公主觉得虽然不是什么好法子,不过也不妨试一试。

    过了两日,突然春雨大作。那个赶猪人叫做张三,家里养着几百头猪,放养在山头。这一天见下雨,便把猪都赶到猪圈里,将门锁上,不让猪跑出来。

    第二天,天气放晴,张三打开门,想放猪出来吃东西,却连一声猪叫都没有,将脑袋探进去一瞧,几百头猪竟然都倒在地上死了!张三整个人蒙了!

    一场春雨就能把所有的猪都冻死了?怎么可能!张三一头一头猪检查,并没有发现有中毒的迹象。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明白竟然是什么原因。还好不是在夏天,猪并没有发臭。他便心生一计,将所有的猪都杀了,用冰块冻着。

    雪儿五更鼓来西门买猪,张三卖的却是已经杀好的猪肉。谁也不知道这杀好的猪肉是正常宰杀,还是病死,雪儿犹豫不决,不敢买。

    “雪姑娘,你放心,我这猪肉肯定没有问题,你尽管买回去!”张三如此说道。

    雪儿怕耽搁了陆希夷酿酒,也只好买了回去,亲自送到逍遥酒坊来。交割完毕,雪儿想告诉陆希夷猪肉是死的,但又怕陆希夷怪罪,嘴巴嗫嚅了一会儿,还是回去了。

    李潇和几个伙计,将猪肉挡到作坊里面,打算用水洗干净,揭开荷叶,定睛一看,猪肉肉色要么发白,要么发黑,便知道是不新鲜的猪肉。李潇急忙告诉陆希夷。

    “不可能吧?”陆希夷对雪儿十分信任,雪儿绝对不会送不新鲜的猪肉来的。不过等她看到那几篮筐的猪肉都是那种肉色之后,她便开始怀疑自己的看法了。

    李潇气愤愤的:“这个猪肉西施,陆掌柜这么信任她,她却以次充好,欺骗我们!陆掌柜,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一问,你哪里亏待了她!”

    “不要去!”陆希夷急忙拦住李潇,琢磨了琢磨,“或许,今天的猪肉供应出现问题,她实在买不到生猪了,只好这么办!我们先看看,不要冲动。”

    李潇知道陆希夷心地善良,不愿意伤害别人,也就没有去找雪儿算账,只是看着那几篮筐的猪肉,眉头又皱起来:“陆掌柜,这些猪肉我们还用来酿玉冰烧吗?”

    陆希夷对自己的酒坊精益求精,她永远不会以次充好,以假乱真。

    “不行,这样不新鲜的猪肉万万不能用来酿酒,砸了自己的招牌。不要忘记,我们可是皇上钦定的皇商,如果皇商还做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情,那么无异于打皇上的脸了。”陆希夷斩钉截铁,雷厉风行,吩咐李潇将这些猪肉要么焚烧掉,要么拿到郊外掩埋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猪是怎么死的。

    接连三天,雪儿送来的都是这些不新鲜的猪肉,陆希夷终于忍不住了,这一天,等雪儿交割完毕,陆希夷叫住了她:“雪儿,自从我们认识以来,还没有坐下好好谈一谈,不如你先把摊子放一放,我请你到清风酒楼吃顿饭,怎么样?”

    “好吧!”雪儿也想感激陆希夷,其实也想请陆希夷出去吃饭,只是怕陆希夷没有时间而已,“不过,这顿饭应该是我来请你!”

    陆希夷知道雪儿家境不是太好,不忍心让她请:“还是我来吧!是我说的,该是我请。”

    雪儿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陆希夷只好答应。

    两人选楼上一个阁子坐下,点了两三样菜,一壶茶水。两个女人,吃不了太多东西,至于酒逍遥酒坊多的是,而且都是上好的酒,犯不着来清风酒楼喝。

    两人寒暄了几句,雪儿看出来陆希夷有心事,便问道:“陆掌柜,你是有事,才叫我出来的吧?”陆希夷不说,雪儿也猜到了七八分。

    本来陆希夷是很相信雪儿的,谁想会发生这种事情。陆希夷看错了人,等于雪儿打了她一个耳光。

    “雪儿,你该知道,我们逍遥酒坊是皇上钦定的商家,绝对不能用不新鲜的肉来酿酒。而且,我对自己酿的酒,要求也很高,但凡原料有问题的,我都不会用。”陆希夷眼神真诚,她尽量想把自己的意思说委婉一些,不至于伤害到雪儿的自尊心。“如果……我是说如果,下一次你的猪肉还是那么不新鲜,我只能另换一个供应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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