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言拨开人群,蹲下来为那晕倒的夫人切脉,神色凝重,“可有哪位能将这位夫人抬到内室?”

    “我来吧。”

    此言一出,便见有个衣着利落,头挽单髻的瘦高女子矮身将华裳夫人抱起。

    在一侧小厮的指引下,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夫人轻轻松松背到了内室的榻上。

    秦妙言没注意跟进来的是谁,切脉之后立即从袖中拿出针包,扎在华裳夫人头顶的几个穴位上。

    “这位夫人如何?”有陌生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嘶哑。

    秦妙言看了他一眼,是个身着灰黑色斗篷的男人,“没什么大碍,是急火攻心。”

    又起身吩咐小厮去拿紫雪丹。

    “用我的吧。”男人声音很低沉。

    斗篷大到遮住他的整张脸,只露出一角刚毅的下巴和苍白的薄唇。

    秦妙言也不多问,接过他递来的药壶。

    药壶做的很精致,像是羊脂白玉制成的,上面雕刻着一副秀丽的山水画,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紫雪丹气味芳香挥散,很快华裳夫人便悠悠转醒,“我……我这是怎么了?”

    “夫人是气急攻心,晕倒在我家的药堂,现下已经无事了。”秦妙言语气柔和。

    华裳夫人身边的丫头纷纷围上来。

    “夫人,你别难过了!我们回去同老爷说!”几人呜呜哭着喊道。

    ……

    秦妙言一抬头,适才那帮她的男人不知何时不见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转头问一边的当事人悦大夫。

    薛大夫叹了口气。

    原来是这位魏夫人的女儿面上生了疮疣,一开始找的是镇上仁医堂的大夫,后来又找了东昌府有名的赵大夫和刘大夫。

    可惜这三位大夫的治疗效果平平,并没有给魏小姐将病治好。

    魏夫人没有办法,又听说回春堂的薛大夫对疮痈疥疽的治疗颇有心得的,便只好回过头来寻薛大夫开了药给女儿调理。

    谁知这药管用是管用,可惜不过几日竟然又复发,且新生的疮疣比之前还要多!

    眼见女儿在家对镜落泪,疼爱女儿的魏夫人只好多次上门来求薛大夫重新治疗,然不知为何,这几次的药治疗效果竟都不是很好。

    这次魏夫人本是来寻薛大夫讨说法,薛大夫怕自己医术不精延误了那魏小姐的病,只好要魏夫人去别处寻医问药。

    魏夫人一时焦心难过,连日来又不曾好好休息过,这才气急攻心以致晕倒。

    “这可怎生是好啊!”薛大夫在一边连连叹气。

    秦妙言想起来了,原来那日在老太太的寿宴上,一直紧盯着她的女子,就是魏小姐。

    她心中微微一动,这病,她正巧会治。

    并且若治,亦很是得心应手。

    与水针相对的’火针’,正巧是这疮疣的克星。

    可火针的治法却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受得了,更何况魏小姐还是个娇滴滴的闺阁女子。

    从前,她给人就用过火针治病,扎完后那姑娘掉了大半天的泪,说像是去了她半条命。

    “请秦掌柜回来好生处理此事。”末了,秦妙言嘱咐道。

    不是她不想治这病,只是若直接对魏夫人说开,恐怕人家都不会信她。

    秦妙言思忖了片刻,决定静观其变。

    不过既然那魏小姐起意了,这事就好说。

    …………

    马车中十分宽敞,单髻女子和沉默不语的侍卫一同侍候其中。

    男人将灰黑色的兜帽取下,露出一双狭长的凤眼,仿佛有些疲惫,他静静地靠在车壁上,一语不发。

    “公子,这次回去之后,您还是好好休息吧,”单髻女子撇嘴道:“您本就身子不好,还为了查那俩姓何的来回奔波,若是被夫人知道,还不知要心疼成什么样呢!”

    “莫语,药可藏好了。”

    公子没有回答单髻女子的话,倒是问了她这一句。

    莫语不情愿的嗯了一声,继续说道:“属下就说何有德何有仁兄弟定是和何太师没有什么关系,公子您偏不信,非要来跑这一趟!”

    公子和那侍卫都不出声,莫语又自顾自道:“现下公子又在路上伤了风寒,若是不被夫人发现也就算了,若是被夫人发现,她非得打死我不可……”

    还是没人说话。

    莫语却不觉尴尬,伸手为公子倒了杯热茶,笑嘻嘻的递到他面前。

    公子斜了莫语一眼,没接。

    莫语咽了下口水,缩回脖子去,灰溜溜道:“好好好,属下不说话便是!”

    那公子面色才好些,问一旁的侍卫。

    “默言,你怎么看这事?”

    “青州是何氏的本家,这次青州之行,的确是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何氏兄弟与何太师有任何关系。”

    默言顿了顿,又道:“若不是何太师真的和何氏兄弟没有关系,便是何氏兄弟隐藏的太好。”

    “但属下私以为,何太师素来自矜自傲,是看不上何氏兄弟的;而何氏兄弟则向来卑鄙无赖,顶着自己何氏的姓氏私攀何太师也不是没有可能,何太师却未必看得上他这小小知州。”

    可他们毕竟都姓何,而他也毕竟姓萧,如今朝堂中何萧不两立,要他不得不怀疑何氏兄弟暗自联络盛京的动机。

    若他们是何太师派来监视他的……

    公子接过默言递过来的茶,莫语在一边翻白眼:“公子想那么多作甚,左右那俩兄弟的狗屎脑子吐不出牛屎来!”

    莫语说的轻松,可公子知道,那只是表象,从一介商贾爬到兰陵知州的那个位置上的人,绝不会那么简单。

    “魏夫人如何了?”公子问莫语。

    莫语答道:“听说是魏小姐病了,具体什么病也没多问……啊不对!”

    公子微微皱眉,“说。”

    莫语吞了吞口水,“公,公子,你的紫雪丹好像,好像落在那位姑娘手中了。”

    秦妙言从回春堂出来的时候,茯苓神神秘秘的塞给她一样东西。

    手中冰冰凉凉,秦妙言上了马车才看清楚,原来是那只精致的羊脂玉药壶。

    “嘻嘻,姑娘,我看着药壶贵得很,不如我们将它卖掉,也是一笔不小的钱!”

    适才他们出来的时候,那公子已然离开,茯苓这才顺手将药壶揣在了坏中。

    秦妙言抬手赏了她一个爆栗:“你这丫头,这是人家的东西,我们怎能私自卖掉?”

    “那,那公子一看衣着不凡就不差钱,这小小药壶罢了……”茯苓委屈巴巴的摸着自己的头。

    秦妙言无奈,防止这丫头再生出什么“歹念”来,便打发了小厮将药壶送回回春堂去。

    这样那公子若是来寻,也方便。

    马车一路是沿着西大街走,要路过闹市,茯苓下去买了些物什才回来,钱用的是秦妙言的月钱,每月三两,大太太倒是毫不吝啬。

    谁知这马车走着走着,忽然听一声短促的男人惊呼,紧接着便是车夫紧急扯缰绳的急促叫声。

    “姑娘,姑娘!”

    “怎么了?”茯苓探出半个头来。

    车夫苦着脸道:“撞,撞到人了。”

    秦妙言将车帘挑开,斜了眼趴在马车前,却一点事都没有的男人。

    “给他一两银子。”

    车夫将应了个“是”便被人打断。

    “等等,撞了大爷我,一两银子就想打发了?”

    四爪朝天的周进抬起头来,无赖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

    ——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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