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娟娥还在等待白果的出现。

    宰岂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影儿闪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一种力量极其强烈地冲撞着他的脑神经!

    其实,宰岂这时候看到的只是王娟娥,他并没有看到先王娟娥而动的白果!宰岂看到的,也就只是王娟娥在山地上,在林木间的那么一闪!对于宰岂来说,这已经就很不容易了!很侥幸了!宰岂就一文化人,他哪知道啥中国武术,啥日本忍术到底是咋个回事儿,咋个模样!挺了一忽儿,没有动静儿,再挺一忽儿,还是任啥不见!宰岂有些个放心了,遂悄悄地从躲着的地儿探头儿撒目。可这一探头儿,却被潜在山坡上的王娟娥看在了眼里!

    按说,北风吹拂,山林摇曳,深更半夜,一个人躲在树后动了一下子,那咋还会被并不在近处的另一个人看到哪!可宰岂的这一动真真儿就被王娟娥的眼睛逮了个正着!

    这个人的出现让王娟娥有些个意外!那在她的心目中,如果说,白果,假如此前她所看到的那个人就是白果的话,应该是在她左侧前方的山坡上潜着,或者在她已经蹽过来的身后某处潜着,这咋从前面右下方的山坡下出现了哪!

    宰岂山上山下,左了右了地踅摸了一圈儿,并未发现啥,可能是觉得他所看到的那个人已经蹽了,遂从潜着的地儿悄悄地挪出来了!

    到得这时,宰岂觉得这冬天夜里的中国东北,这荆家沟东山着实诡异,是不是意识到自个儿一文化人干这一行,吃这碗饭有些个难,那就不得而知啦!反正一时间就有些个兴味索然,是不是有些个胆怯也未可知,本打算到荆家沟荆志义家那边儿去转转的想法儿在这一忽儿就有了变化了,他打算往回走了!

    王娟娥仍然潜在那里,眼盯盯地看着宰岂朝东边的山上蹽了过去!

    王娟娥有些个奇怪!这个人从高矮胖瘦上来看应该是那个从荆志义家后墙翻出来的人,可从动作上来看,又不大象!咋?这个人不是刚才的那个人吗?那咋可能哪!这一回,那个人可就不曾再行失踪,一直就罩在了王娟娥的眼睛里!那人悄悄地又有些个慌乱地择路而行,时不时贼头贼脑前后左右踅摸的神态,让王娟娥觉得,这前后的两个人应该并不就是一个人!

    宰岂向东走了一忽儿,就下了山了,等穿过山间新修的山路,就奔东山工程的山后蹽了过去!宰岂想蹽回到那山上的茅房近前,从那儿再回到工程前的帐篷里去,这样,就是有啥人问起,不是也好回答了嘛!撒尿去啦!宰岂的这个走法,对跟在后边儿的王娟娥说来,那可是太吸引人啦!

    到得这时,王娟娥心里的那种兴奋还是高兴的劲儿可就又有些个往上一蹿一蹿的了!王娟娥想,这个人奔向了东山工程,咋?他是想刺探点儿啥吗?可就在这时发生的事儿,那可真真儿让王娟娥在一惊之后有些个哭笑不得!

    前方的林木间传来了一声断喝!接着就是哗啦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

    “站住!什么人?”

    说的是日本话。

    “我!宪兵司令部的宰岂!”

    说的也是日本话。

    说话间,早有一道亮光打在了前边儿急匆匆走着的宰岂脸上!

    东山工程为了安全,除了一些个明哨之外,还有一些个流动的暗哨。说来也是怪事儿!宰岂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碰上那些个暗哨,回来的时候却碰上了!

    黑暗中的王娟娥大失所望,早气得恨不能冲上前去,照着那个自称是宰岂的人扇上两个嘴巴!

    王娟娥有点儿糊涂了!这个家伙跟她最初看到的那个翻墙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如果真真儿就是一个人,那可就怪了!这个宰岂到底是要干啥呀!王娟娥觉得自个儿有点分不清谁是谁了!

    这个宰岂着实可恨!

    就是这个宰岂坏了她的好事!

    王娟娥本要给妹妹王娟秀雪耻,安排了十二个守备队大兵意图拦截回奉天的陈果,狙击格杀!可就是这个宰岂整了台破车把陈果载回了奉天!今儿个又是这个宰岂!

    就在昨儿个,王娟娥接到了日本关东军驻奉天特务机关发给她的密电。密电告之,日本关东军奉天宪兵司令部翻译官宰岂已为日本关东军驻奉天特务机关所用,命令,由王娟娥少佐负责与宰岂的联络。王娟娥并没有见过宰岂,她也不知道这个宪兵咋会成了为特务机关所用的人,她更不知道,这一应的事儿都是自个儿的亲妹妹王娟秀鼓捣的。

    王娟娥回到了自个儿的驻地,也就是柳条沟大铁桥西南山坡上的那个岗楼,回到了她的那个小房间,连夜给奉天特务机关拍发了一封加急密电。接下来,王娟娥根据特务机关回电中的命令用铅笔写了一张小纸条。

    清晨,宰岂无事儿一样走出了帐篷,悠悠哒哒地下到了工程山坡下的山路上,顺着那山路向荆家沟方向走了过去。走了一段儿,宰岂爬上山坡,进入了一个果园。约摸过了有一个钟头的样子,宰岂又悠悠哒哒地从原路走回了东山工程。

    上午十点来钟的样子,荆家沟荆志义家的门前来了位客人。

    荆志义家的院子里还象往常一样,荆家沟保安队的人捂捂扎扎地在院子里操练。到得这时,所谓操练,主要是由白果教习那些个基本的武术套路。

    早上,小武儿从东厢房的北屋里走出来的时候,正赶上白果也从他住着的南屋走出来,大为惊奇。

    “诶?白大哥!你不是说要出去办事儿吗?咋?都回来啦?”

    “没有!有点儿事儿耽搁了!哪天再说吧!”

    白果说着就去了正房,也就是上屋啦!

    小武儿听了白果说出的话,愣了一下子,遂不再言语。

    由于一帮子人在荆志义家成天地操练,荆志义家每天还是吃三顿饭,主要是为了晌午给这些个操练的人管顿饭。早饭过后,一帮子人就又在院子里比划起来了。白果站在西厢房前面,面朝东。其余的人站成了两排,横在白果面前,面向西。接着就是一整套的动作,伸胳膊出腿。这也练了挺长的时间了,一帮子人多多少少也有点儿样儿了!

    这时,院子里的人听到了汽车的声音,是从东山那边儿传过来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是凡有汽车的声音传过来,院子里操练的人都会停下来等候,一直到那车从院子前面的街上过去,声音基本消失了才继续操练,这都成了习惯啦!

    可今儿个不同往日,那汽车从东山那边儿开过来,走到院子门前却停下了,接着,院子里的人听到了敲门声!一帮子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荆志义向那关着的大门走过去。荆志义在门前并没有停留,一边儿问了一句,一边儿就捞开了门闩。

    “谁呀?”

    一个戴着红胳膊箍的日本关东军宪兵站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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