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春坠崖案发生后,日本人一方面把侦破汪春案交给了奉天省警察厅,另一方面又下达了抓捕汪春秘书钱忠的指令,实际上相当于对钱忠进行了内部通缉。当时,这个金银饰品店的掌柜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也没有问是谁,就开了门,一看门外站着钱忠,立马就愣在了那儿,心想,这不是我们费尽心机正在抓捕的钱忠吗?在这个掌柜的心目中,钱忠就是个吃里爬外的白眼儿狼,能连自个儿的上司都杀的人那得是个啥人哪!他这么想着,并很快就得到了验证!那钱忠还真就是个下手又黑又狠的角色!自个儿的命是保下来了,自个儿的脸也保下来了,并没有破相,但接下来的事儿,恐怕就不太好交待了。楼下的铺面已经被横扫一空,保险柜里的所有金条和银元也都被一扫而空,还好,保险柜里除了金条银元还有一些个往来汇票之类,并不曾有啥机密文件。

    对于这金银饰品店掌柜所说的整个抢劫案的发生过程,西田认为应该是属实的,对于这劫案的主犯是钱忠的说法儿,而且那掌柜说的又是那么言之凿凿,西田认为,这个案子还真就有可能是钱忠一伙儿所为。

    西田是这么想的,前儿个夜里,在田台村,他们关东军守备队打死了县警察局的七八个人,那是误杀。原因在于,县警察局采取行动并没有告知他们关东军守备队,而关东军守备采取行动也没有告知县警察局。这个事儿并不能说就是错。那要是啥都跟别的啥人去说,那还有啥军事秘密可言?两下撞到了一块儿,纯属偶然,这个事儿怪不得谁。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可也是有两个人在这次行动中为天皇玉碎了,一个头部中枪,一个脑门子挨了一刀,死得都十分壮烈!这两个人是死于何人之手?总不能说是田台村的村民所为吧!从那杀人的手法上看,那可不是一般人所为,可以称得上专业,不说专业那也是训练有素!那些个没死的警察当时是被守备队带回了河山县,回到县里后,并没有马上就放他们回县警察局,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不可能有啥串供的机会。经询问,这些个人说的话基本是一致的,如果他们说的话属实,那死得壮烈的那两个日本人就不是他们县警察局的人所杀,应该是还有另一伙子人当时也曾出现在田台村。这样推测起来的话,出现在田台村的那另一伙子人很有可能就是钱忠他们那伙子人。如果这种推测不错,钱忠那伙子人去田台村干啥?这样想来,西田觉得,钱忠那伙子人应该是奔田胜左的老家去的。这就是说,钱忠很有可能怀疑他的姑姑已经被田胜左他们县警察局隐藏于田胜左的老家。这样想下来,西田觉得,是我们自个儿错过了逮着钱忠姑姑,进而逮着钱忠的最佳时机!开始时,守备队如果能够直达田胜左家,就可能逮着钱忠的姑姑,可是钱忠那一伙子人先到了一步,并发现了田胜左的家里已经有人设伏,转而逃跑,县警察局的人跟着就追,追到村口,正与包围村子的守备队的人相遇,发生了误会。如果误会停止后,守备队直扑田胜左家,那恐怕也会一下子逮住钱忠的姑姑。可守备队并没有这样做,而是为了逃避责任,采取了将错就错的策略,硬是把县警察局的那些个人当成敌人抓了回来。也许就是在这功夫,或者比这稍晚一些个,钱忠等人返回了田台村,接走了钱忠姑姑。考虑到这伙子人那也是要吃饭的,空着手没钱不行,于是临时起事,回身到这河山城正街的金银饰品店捞了一家伙。这伙子人得了势,一定不会再在这河山城逗留,这功夫恐怕早就逃得没了影了!这么想着,真真就把个西田气得不行!

    西田认为,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那伙子人肯定是奔着钱来的,因为那伙子人并不曾向金银饰品店的掌柜和伙计问啥东西,听店里掌柜和伙计说出的情况,那些个人所问的有数的那么几句话,就是保险柜在哪和保险柜密码,除了钱还是钱!这样想来,西田心里倒并没有轻松,光这丢失的金银饰品,那可就老了钱了,就这河山城,不说顶个半拉个儿,可也差不多了!关东军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不能给我们关东军增加荣耀,可也不能败扯自个儿的军威呀!西田是越琢磨越恨!他真恨不得上去踹那个掌柜一脚!可是,不能!为啥?县警察局田胜左那帮子人还在那看着哪!不能让他们看咱大日本关东军的笑话!

    西田环顾了一下站了一铺子的人,严肃地走到田胜左面前,瞅了瞅田胜左,又逐个地看了看站在田胜左身后的那些个县警察局的人,一本正经地说道:

    “田局长,这两天辛苦你们了!”说着向田胜左鞠了一躬!“你们统统地回去休息!请,请吧!”

    田胜左一下子倒愣住了,诶,这小日本子想鼓捣啥?好,让俺回俺就回吧,不回这不也不好嘛!

    “ 那,少佐,俺就回去了啊!本想为俺那些个死去的弟兄们去出殡哪,听到俺这店儿出了事儿,俺就都上这儿来了!那俺就先回了啊!”说着,就转身走出了店门!

    看着田胜左一伙子人都出了铺子,西田那脸可就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走到那穿着洋服的掌柜面前,不由分说,就是两个嘴巴,打得那已经断了根食指的掌柜,嘴角立时就流出了血来!

    “混蛋!”

    那掌柜被西田打得倒退了两步,哪还敢言语,只是用日本话一个劲地答应。

    “是!是!”

    打过了,也骂过了,西田看都不看那掌柜,一转身,当地一脚踹开了店门,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台轿车,轿车轰地一声开走了。

    那掌柜一看西田走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时,他才感觉到自个儿的手是那么地疼,疼得有点儿钻心,那可是断了一根手指哪!控制不住,一下子就跌坐在了一把椅子上。那两个伙计,赶紧跑到铺子门前,要了一辆人力车,就近找个诊所看看吧!估计,这时间可能有点儿长了,那手指的骨头是不是还能接得上就不好说了!

    还不错,那只手指没废,不过得用吊带就那么吊着。从诊所整治回来。暂时那疼痛劲儿是差了一些个。那个掌柜就琢磨,事儿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了结,行!爱咋咋的吧!要不,咋整?挺着吧!突然,那掌柜就激愣了一下子!咝,那个端着枪顶着自个儿的人真是钱忠嘛?要说,都到了这时,他自个儿能问自个儿,问出这话来,那不是很可笑嘛!可当时,也不知咋了,他就觉得那个人是钱忠,可这一会儿,他又觉得在哪地儿上有点儿不太象。这样想着,他就站起身来,把放在自个儿柜子里的钱忠的相片用一只手拿出来,反复地看,反复地与存在自个儿脑袋里的那个拿枪顶着自个脑门子的人相比较。这时候,他发现,是自个儿错了!那个人有点儿象钱忠,从脸盘儿上,发型上,肤色上,但相片上的钱忠,眼睛又大又亮,可那个人的眼睛虽然也不小,但那眼神儿却好象要剜人似的!想到这儿,那掌柜的浑身可就冒汗了!

    到了这时,自个儿还能推翻自个儿说过的话吗?自个儿还敢推翻自个儿说过的话吗?一忽儿,他就拿定了主意,那是绝无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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