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得知姬乐态度后,暂时放下心。毕竟姬乐行事稳妥,不会随便冒险。他说神婚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只是……
    关于姬乐提及的国神衰弱,让霍去病心中隐隐有不祥预感。这几日来,他一直窝在灵宫书库翻阅当初巫觋们记录的各国国神资料。
    但在几天后,他被余媖请到史皇的天历阁。
    楼阁顶悬莲花琉璃灯,通过电力进行照明,映出史皇、杨柯、南宫清妏、白起外加伊挚等五人的沉默表情。
    看到这几人,霍去病恍然大悟:“是为神婚那件事?我问过姬乐,他说没问题,帝祇之后不怕神权共享。”
    “哼!靠你弄消息,根本指望不上。”杨柯不屑道:“昨天我去永乐殿问了,姬乐已经告诉我了。”
    “然后你就被国神陛下扇了一巴掌。”南宫清妏马上揭短。
    霍去病心中一动,仔细打量杨柯脸颊。的确,依稀还能看到一个巴掌印。
    他走到一个空垫子边坐下,问众人:“怎么回事?”
    余媖柔声道:“大司马几日没有消息,杨柯心中焦急,昨日陛下午睡时闯进去,然后……”
    原来如此,霍去病一脸了然,看着杨柯的遭遇,幸灾乐祸道:“活该!”
    姬乐起床气重,在他睡觉时去惊扰,这不是找死吗?想当初霍去病都被打过。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情况,那么神婚这没有问题吧?”霍去病加入所谓的保护协会,本就是被强拉进去的。他就是一个墙头草,在支持与不支持之间来回晃悠。
    面对明显支持神婚的白起、南宫清妏,面对不支持神婚的史皇、杨柯,他态度颇为暧昧,此刻根本不想搀合。
    在他想来,不就是一桩婚事吗?有什么的?大丈夫行事光明正大,会因为区区这一纸文书束缚牵绊吗?
    “神婚这件事的影响没我们预想中那么坏。”杨柯叹气说:“姬乐说,成为帝祇之后无所谓权利共享。”
    因此,保护协会的许多成员自动退出,显然懒得继续掺和这件事了。
    本来嘛,一个是国之化身,一个是国民敬奉十多年的大女神。在没有恶劣影响的情况下,大家还是可以祝福的。
    “但是今天冬神殿送来文书,要求跟我们商讨神婚的具体流程。”
    说着,杨柯将文书递给霍去病。
    霍去病接过来,右手忽然一顿。
    文书的载体是一种奇特的冰晶,十二张薄如纸张的冰晶装订起来,作为冬神殿对外书信的载体。
    而霍去病在其中感受到一股冰冷厚重的神力。
    “玄风神君的神力?看来他们对此很看重?”
    史皇一脸无奈:“就是因为对方太看重,所以才要找你商量。”
    霍去病略略翻了翻冰晶文书,这上头是玄风神君亲笔,开头写他如何如何爱护女儿,希望女儿过得好云云。
    看了半响,文书不进入正题,霍去病懒得再看下去,索性问:“对方什么意思?”
    “关于神婚这件事,我跟武安君这几日跟冬神殿接触。”南宫清妏解释说:“对方嫌弃我们的礼仪流程太简单,无法展现对女神的重视,希望我们重新规制婚礼流程。”
    “简单?你们用的流程是?”
    “神婚,是我国第一例。我跟武安君的想法是按照国君皇帝的大婚礼仪,也就是《礼记》里面记录的天子之仪。”
    “这算是我国最高规格的婚礼了。”霍去病点头说:“怎么,对方不同意?”
    “对方认为太轻了。冬神殿的使者说,神人不同,希望我们以神明之仪进行。”
    南宫氏说到这,杨柯呵呵冷笑:“神明?他们这些土著天神有个屁的礼仪!几千年下来,他们才举行了几次神婚?当我不知道?那黑暗时代的几位大神进行神婚,仅仅是天王地母鉴证,在一块石头前对拜契约,一盏茶功夫就完事。”
    “太阳神诞生后,神族得见光明,礼仪渐渐完善,但整套礼仪下来也不过是一天之间。其简陋程度,还比不上我们的诸侯之礼。”
    “就这——居然嫌弃我们的礼数简陋?”
    从先民穿越至此,这还是第一次被人鄙夷大夏的礼数不周!想到这,杨柯压不住体内的太阳神火,恨不得直接杀到冬神殿去找玄风神君切磋。
    听到这,霍去病脸上也带着不虞。
    是啊,大夏的天子之仪都不够,对方还想要什么?要知道,当年杨柯夫妇大婚,礼仪都没有按天子之礼正规来呢。
    “再说,这件事答不答应还另说!”杨柯怒道:“冬神殿想得美,把他们的女神嫁进来,方便他们传播信仰,但我还没同意呢!毕竟我才是目前华夏神系之主!”
    是是是,你这位炎帝陛下地位崇高。
    众人懒得提醒他,他的神主之位是姬乐给的。
    南宫清妏:“你不同意?国神陛下神婚,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跟我没关系?我怎么说也算是男方家长?”
    “男方家长?”霍去病乐了:“那你这是为儿子打算,还是为兄弟打算呢?”
    “什么儿子、兄弟?我看,他是嫁老婆呢。”南宫清妏不以为然:“陛下神婚有我们操心就够了,你早点回去太阳神殿主持大局。这边由史皇操持,由大司马奔走就够了。”
    被南宫这一讽,杨柯神情僵硬,讪讪不语。
    “咳咳……好了。”史皇见这对小夫妻吵架,表情一脸无奈。
    随着杨柯封神,这对夫妻的关系突然“恶化”,仿佛各自找到全新的事业,要不是婚约还在,儿女还在,怕不是早就各奔东西了?
    不过也是,自从杨柯晋升太阳神,南宫清妏再也不需要跟他一起扮演模范夫妻,可以随心所欲过自己的小日子。这一放松下来,自然看杨柯各种不顺眼,各种挑毛病挤兑。
    史皇环视众人:“你们都是我信任的人,也跟姬乐关系亲密。”
    “老夫说一下自己的态度。”
    “如果神婚不涉及国运,于公我没有反对的立场,于私我希望姬乐能生活稳定,过得安乐。”
    人家一个后世穿越而来的人,承担最大的一份责任,你怎么着也要让人家过得好一点吧?
    “只是元希到底是不是合适的人选,老夫心中很迟疑。”
    瞧瞧身边杨柯和南宫清妏的例子,史皇很担心姬乐日后跟元希翻脸吵架。
    “对方是主神,还有一群天神撑腰,夫妻闹翻很麻烦。”
    “老夫个人的想法,是通过对方这个要求拖一拖时间,让双方冷静下来。万一姬乐或者元希一方反悔呢?”
    霍去病:“拖延时间?”
    “不错。”南宫清妏:“冬神殿要求大夏为元希女神在夏国建立一座百米高的神像。”
    “类似太阳神当年那个?”
    “对,就是那个,对方想要一座大神像。”
    当年太阳神伫立于大地上的大神像,不知羡煞多少神明。如今要为元希也弄一个?
    霍去病频频皱眉,杨柯也止不住冷笑:“大神像?美不死他们!这东西,我都没有呢!”
    南宫清妏:“给你建大神像?你有脸要?”
    杨柯憋得俊脸通红,半响憋出一句话:“不管怎么说,我有太阳神系,而元希至今没有几个属神。论对大夏的功绩,我也比她大!”
    更别说他还是大夏自己的主神,难道不比元希亲近吗?
    “哦,所以你今天一副吃炸药的表情,是因为大神像这件事喽?”霍去病掰着手指头算:”这类大神像劳民伤财,又禁止以神术仙法进行打造,以最快速度算至少三五年,如果正常进度算的话十年保底。”
    “打造一个就很麻烦,两个的话……还是先紧着姬乐这边,给元希先弄。”
    被霍去病无视,杨柯连翻白眼,心中暗骂:邓恺啊邓恺,你瞧你偶像这模样,就这你还崇拜他?还不如崇拜你哥我呢!
    “大神像可以建,但时间拖延为百年。”史皇轻声说:“既然对方要把流程弄大弄华丽,那我们就慢慢来。”
    “三媒六聘,纳彩、大聘,都按照神明的规格来。去病,你年纪跟姬乐仿佛,关系亲密,姑且作为他的‘兄弟’,代替他去进行这些仪式。”
    比如对女方送的大雁,可以改成神鸟天鹅。回头去天妃那边捕捉几只天鹅眷属即可。
    比如需要的马匹牛羊,可以改成神马玉羊,回头慢慢弄。
    总之,将程序做大做好,但时间慢慢拖延。
    青年一听这话,迟疑起来:“可把神婚拖那么久?姬乐会不高兴吧?”
    “所以才请大司马过来。”白起笑眯眯说:“毕竟你跟姬乐关系亲近,这劝说姬乐的工作就交给你了。”
    ……
    冬神殿和大夏方扯皮讨论的这一切,暂且跟姬乐和元希无关。
    当元希得知姬乐意图为真后,心中欢喜。不久后,便让青凌为信使,送来一只扇套。
    扇套由黑绸云锦缝成剑令形,两端有团云纹,中间是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这是你姐亲手做的?”姬乐一脸难以置信。以元希这种大小姐脾气,不都是让夏国巧工给她做东西?她……她竟然能亲手拿针?
    青凌将手背在后面,轻声道:“是姐姐亲手做的,我们几个也稍微帮了一些,但大体上是姐姐独自完成的。”
    “难得,可真是难得……”
    元希送来扇套,就是含蓄的表示:
    我心悦之,愿许君生。
    仔细想想,这不也正说明,本土天神在大夏汉化下,已经逐步接受大夏文明,接受转化为大夏之神了吗?
    而这件礼物,着实让姬乐喜欢。
    “我原本由夷光缝制的扇套换了,正打算换一个呢。没想到元希这么懂我。”
    姬乐反复翻看扇套,轻轻抚摸上面的小金龙,然后取来竹扇插入扇套。
    这竹扇是当年霍去病送他的礼物,经过姬乐十年使用,神力不经意间侵染竹扇,自然而然将其蜕变为神器。
    “正好合适!”
    竹扇插入扇套,大小合适,一分不差。
    青凌见状,心中松了口气。毕竟这竹扇尺寸,是她凭借当初跟小闻礼在一起的记忆,帮元希裁剪的大小。
    “行了,替我谢谢你姐姐。”
    不断把玩折扇和扇套,姬乐感慨不已:“真是难得啊,除却老霍之外,还有人肯送我私人礼物。”
    以往,都是姬乐送礼给别人,单单元希就收了不下好几个库房的礼物。
    难得元希想到给姬乐送私礼,而且是这种日常小物件。
    青凌抿着唇,淡淡一笑,坐在旁边没有说话,默默吃着自家姐姐跟友人隔空甩来的狗粮。
    “对了,近日有女工又送来几匹云帛,你带回去些,你们姐妹几个纷纷。还有,我还有一对青凤丹眼镯,你也——”
    突然,姬乐抬头望着天空,盯着空中隐现的雷光。
    不久后青凌女神也有所感应:“是……是木星?”
    “对,是神霄之主。”姬乐喃喃道:“祂终于要返还本来面目了吗?”
    轰隆——
    木星表面电闪雷鸣,无数云雨喷薄爆发。
    而木星星核处更有一股惊天神能传播开来,压得雷神们几乎喘不过气。
    但雷神们并不惊恐,反而露出惊喜之色,望向木星深处。
    “祖神……祖神终于跨过这一步了!”
    九霄神雷不断显化,九重雷天层层叠加,最终一道太极神雷划过太空,彻底演化创世层次的雷之法则。
    无量星河之外的一个星系,雷霆古神察觉这股力量后不觉一惊:“是那家伙?他……他回来了?”
    天王临死前所遗下的恩泽,此刻终于显露端倪。
    曾经天地海三大神王麾下的造物主们,在命运力量的牵引下会纷纷寻得自己的机遇,返还本来面目。
    这不仅仅是神力、法则的提升,而是阅历和见识的提升。
    神霄之主只有几千年神生,远远比不上太虚神尊聪慧。可如果返还本来面目后,那一世世造物主的经验复苏,立刻扶摇直上,成为地星星系中最强大的神明。
    不过神霄之主晋升创世神,激怒本宇宙化身的星空古蛇。
    虚空中,无量星光蓦然化作银白色的蛇躯,缓缓绕在木星之畔。
    轻轻一碾,将神霄之主晋升造物主的异象压下。
    “阁下既然晋升造物主,自然能感知大轮回体系的铁律。难道你不清楚,一个宇宙驻世一尊造物主,是不容许第二位造物主分权的吗?”
    星空古蛇很不爽,自己好不容易付出神力打造这个宇宙,可神霄之主此刻晋升造物主,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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