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青凌女神被北风之主留在大地,请姬乐代为照顾。
    这暗中的含义,便是以青凌为质,进行北风诸神和夏国的深层合作。至于本来就在夏国的元希女神?
    不好意思,北风之主都管不住这个女儿。对她的行为,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所以,青凌女神才是真正代表北风诸神的质子,是双方沟通的桥梁。
    而这意味着,夏国真正在天神中打开道路,拥有一个可以帮自己说话的“盟友”。
    但促成这一切的大前提,自然是北风之主所要的“冬”之神职。如果姬乐无法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北风之主首先不会放过夏国。
    为此,在图穆国庆日时,姬乐刻意坐在菲尼迪雅身边,询问多雅王国对“降温神术”的研究。
    青凌女神为什么能制作雪花?
    按照女神事后交代看,她用了多雅王国一种还没研究成功的技术。
    多雅王国精通术法,走的是纯魔法道路。在她们认知中,温度和火焰有关。随着提升火焰的温度,能爆裂空气,发挥更强大的攻击力。
    于是,就有人提出:既然温度的提高能产生强大的伤害,那么将温度降低又会怎么样?
    这就是多雅王国的降温实验,多雅王国也是大地诸国中唯一一个以“实验”研究真理的国度。
    “殿下,你们多雅对降温技术研究到什么程度?”
    菲尼迪雅很意外的看向姬乐:“殿下从哪里听说,我们有这种技术的?”
    “难道没有吗?”
    思索了一下,菲尼迪雅才点头:“的确有。但目前只能将水降温,并没有其他效果。”
    从青凌处得知:多雅王国目前的研究,只能将温度降低到五摄氏度左右。想要聚水凝冰,还差了一点。
    但她们的路子没有走错。青凌女神正是通过多雅王国研究的理念,以神力进一步压缩,凝聚水汽,降低温度,才促使冰雪的现象。
    姬乐沉吟道:“关于贵国的研究,有没有打算跟我们夏国联合?我们对降温这方面也有研究,不如咱们双方共同建造一个实验室,进行类似的降温研究?”
    或许,这是蛮荒时代的第一个跨国科学实验室?
    “你也对这方面感兴趣?”菲尼迪雅很意外。纵观大地诸国,其他国家对多雅王国研究的理论多有蔑视。她们的元素魔法体系,在整个大地格格不入。毕竟这个时代,神术才是一切,武力才是王道。多雅王国深挖世界元素理论的作法,很不受大家欢迎。
    术法力量能用就行,干嘛要深究背后的原理?
    “夏国对真理论也有兴趣?”
    “世界由法则构成,用我们夏国的话,那就是‘天道’。研究道的运转,对我们构造修行体系有帮助。”
    不管是求道也好、科学也罢,包括多雅王国的真理论。都是客观研究这个世界现有的体系,研究世界的本质。由此产生的学科,可以称呼为“物理”“化学”“修真”“炼金”等等。
    “我们夏国也有一套研究世界根源的手段,跟贵国联合行动,或许能让彼此都有精进。”
    借助多雅王国的现成研究,可以让夏国少走许多弯路,完成冬之法则的理论。
    两位国灵很快就“联合实验室”达成默契,姬乐举起金杯,二国轻轻一碰,便继续关注图穆这边的事情。
    今日是图穆国灵的八百年诞辰,图穆国灵邀请所有同伴进入神殿,将这座金碧辉煌的神殿升入半空,遥遥观望下方王宫。
    大家都明白,如果图穆王国发生大变,必然是今日,必然从王宫开始。
    八百年国庆日,国王召集各大家族在王国欢庆。
    “今日,我国便真正立国八百年了。”国王神采奕奕,手握权杖,站在众人之前:“八百年,我国可以说是大地上最古老的王国。”
    “如果再算上圣罗王朝之前的历史,那就更加久远。”
    他们所谓的八百年历史,是从王室成立开始算起。从圣罗王室在这座城市立下神约以来,统治王国八百年。而如果算上地母之前的时代……要知道当年战神都是从图穆走出来的。只不过那个时代,并非父系社会,而是地母所主导的母系时代。
    “八百年岁月,我们经历了一代又一代的先王,带领我们在蛮荒奋斗,开辟我们王国的历史,奠定如今的地位。”
    “现在,王室到本王这一代,只剩下一个人。本王的兄弟,死在一次次保卫国家的战斗中。本王的孩子,那三个成年的王子同样在保护国民的战役中死亡。”
    “可以说,如果本王今天闭眼,或许王室就彻底断绝。”
    到最后,国王自己开起玩笑,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笑出来。
    没错,圣罗王室为了保护国家,付出了一切。兄弟、儿子,国王为此付出了太多。
    “本王知道,这些日子有人妄图谋取王位,成为图穆新的主人。”
    “但是,你们知道王位意味着什么,一位国王的义务和责任都有什么吗?”
    “难道你们因为,吃国家最好的食物,穿戴最精美的衣服,就是一位好国王吗?”
    “本王有一位友人,他曾经说过一句话‘不承国家之负,何以为王?’。一位国王,需要以自身扛起整个国家的重量。国民就是我的孩子,作为父亲,作为国王,有义务保护自己的每一个孩子。”
    “但是现在,我只能看着一些不成器的孩子,为了他们的私欲,争夺一个他们承担不起的责任!”
    国王的话,震得在场所有人不敢言语。
    半空,图穆升起的神殿中,诸位国灵听到这番演讲,露出赞同之色。
    尤其是姬乐和罗马,感触更深。
    之所以没有拉出什么后世君王过来,除却担心那些擅长权谋的君王过来夺权外,也是担心他们的时代和蛮荒时代差距太大。
    蛮荒时代的先王,和后世文明世代的君主们,有决定性的不同。
    蛮荒时代,责任大于权利,首领们享受的待遇根本比不上他们所承担的责任。
    在蛮荒时代,要的不是一个踩在所有人头顶,凭借帝王心术平衡国民,在内部勾心斗角,玩什么打压世家、削弱藩王的“治世明君”。而是一位能打能战,能当众出头,带着所有族人披荆斩棘,在这个神话时代活下去的领袖。
    黑暗中前行,当执掌火把,驱散所有族人的恐惧与绝望,背负所有人的希望,独自前行的英雄。
    说到底,国王也是凡人。在前带领国民先行,如何没有恐惧?如何没有茫然?但作为国王,他们必须收敛自己的情绪,将恐惧面向黑暗,带着身后的国民一步步前进。
    “所以,杨氏才有‘百年遗泽,王祚不断’的说法啊。”
    杨家,且不论杨柯祖上三代,就算杨柯经常被姬乐嘲笑手段稚嫩,也不得不承认。在姬乐没有到来之前,是杨柯一个人支撑整个夏国的大梁。
    听着国王的话,再看看身边图穆国灵的激动神情,姬乐心中暗道:“回去之后,是不是要对杨柯好点?或许,三天之内不找他麻烦?”
    而其他国灵看到图穆的表情,感触更深。他们跟图穆国灵类似,都是在王室中成长。他们跟王室有着深厚感情,更是亲眼见证那一代代先王的努力。因此,他们实在不愿意让王室就此覆灭。
    所以,在这场大变革中,图穆国灵早就抱着玉石俱焚之心,要跟王室共进退。
    “面朝黑暗,执掌光明,你们这些人争夺本王之后的王位,做好承担整个国家所有国民的重量吗!”
    听到圣罗国王的这句话,姬乐豁然起身,举起酒杯:“蛮荒时代,各国先王披荆斩棘,开辟人道光辉。诸位,这一杯敬我们各国的先王们!”
    诸位国灵纷纷站起来,同样举杯对饮。
    随着众人饮酒,在他们身后浮现一尊尊先王虚影。其中,以图穆国灵身后的先王人数更多,从八百年前以长矛和诸神订立神约的那位圣罗先祖以来。一代代圣罗王族战死在沙场,用自己的鲜血确保国家的延续。
    看到那璀璨夺目的人道光辉,让姬乐不由失神。
    这就是蛮荒时代的先王啊。
    或许他们作为神裔,崇拜、敬畏着神明,但作为人的一份子,压下自己心中的恐慌和畏惧,带领国家走向繁荣,为未来的人道盛世奠定基石。
    多雅、巴多、陀灵、甚至罗马等外域国度都有先王出现在他们身边,共饮这一杯酒。
    唯有姬乐自身和卡普国灵,二人身边没有先王之灵出现。
    “我体内没有杨氏历代先人的灵魂。可卡普为什么也没有召唤国家先王们?”
    姬乐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惊疑不定看着卡普。
    而两位半神国灵无法召唤先王,让不少国灵露出意外的表情。
    这时,罗马走出来解围:“诸位,我也和大家喝一杯,为我们各国的英灵战魂们!”
    除却各国开辟道路的领袖外,还有许许多多为国家捐躯的英烈。这一部分先烈的人数更多。哪怕姬乐身边,也有一群英魂出现。比如余媖的祖父以及邓恺、刘鹰扬的前人都在。
    “那么第三杯,就敬我们国灵的未来。”图穆在同伴们饮下第二杯后,笑着举杯:“未来的大地属于我们,为我们的未来,为文明的昌盛,贺!”
    诸位国灵再饮一杯。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下方的厮杀声。
    在国王那一番话后,几个白银家族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扶持圣罗王室的那一个私生子,在今日行夺权之举。
    图穷匕见,十几位半神联袂现身,带着数千的精锐士兵杀入王宫。
    国王幽幽一叹,权杖一挥,也亮出己方的军队,王室中也有几位半神现身,迎向空中的敌对半神。
    至于黄金家族们,风神家系的图尔家族,日神家系的波尔家族以及雷神家系的瓦尔家族联手绞杀月神家族,并率领传统势力和新兴家族进行战斗。
    噗嗤——
    诸位国灵眼睁睁看着图穆国灵飚射鲜血。
    仅仅眨眼功夫,他便被血水染红。而此刻,国灵仍保持着举杯姿势。
    年老的国灵忍着剧痛,保持风度,对众人露出笑容:“诸位,随我一起等待结局吧。”
    他脸色发白,默默坐下来,等待属于自己的命运判决。
    人道必然大兴,文明光辉必将照亮整个大地。但那一日,作为最古国灵的自己,还能看到吗?
    老者闭上眼,忍着五脏六腑火烧般的刺痛,等待这一场内乱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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