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后的课大都是两堂主课连上,像数学老师英语老师这么二皮脸的老师干脆连课间时间都霸占了。

    要上厕所的自己去,不去的接着听课。

    纪陈在数学老师开始讲倒数四道大题的时候就放弃听讲了。她从草稿纸中抽出一张空白的纸,开始画线条,然后掏出一颗QQ糖偷偷摸摸的塞进嘴里。

    她看着放在桌角的塑料水瓶就想笑,像是谈了恋爱一样。

    饮料瓶里的水已经被她喝了大半,腥红的颜色像是玫瑰花的汁液,不像血。

    纪陈想,血比它粘稠多了。

    她扬着的嘴角忽然僵住了。

    血的颜色。

    脑海里开始有声音在叫嚣,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那股诡秘的感觉像是无处可寻的冷气,慢慢的就从你的皮肤窜进你的身体之中,混进你的血液,然后流遍你的身体。

    那种感觉很不好,好像你的身边都是要杀死你的人,他们隐藏在你的生活中,你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只有你将他们全都杀掉,你才会感觉到片刻的安全。当你又进入到人群,那种恐惧感,那种警惕感又会故态复萌。

    她看着讲台上絮絮叨叨的拿着大三角尺在黑板上画线条的数学老师,看着前面一个个扬起的黑色的脑袋,她僵直了脖子。她在克制自己,克制自己的恐惧,以及那个可怕的念头。

    她想杀掉这里的所有人。

    那猩红的液体,让她的身体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刺激,兴奋,恐惧。

    纪陈抖着手将剩下的半瓶饮料全都灌进了肚子里,深吸着气来平稳自己的气息。

    一直到下课,纪陈都有点恍然,她已经平稳了自己的气息,但是内心的那股躁动却没办法平稳下去,它就像儿时吃过的跳跳糖,一碰到舌苔就在你的口腔中上蹿下跳,还要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让你难以忽视。

    纪陈握着笔杆的手都开始发白,她深吸气间听到微微的一声轻响。这声轻响将她的思绪从自己身上拔了出来。她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开始深思自己的事情,总会进入一个循环之中,自己很难发觉,总要靠外物才能清醒。

    纪陈看着那根被自己一只手给捏断的笔杆,立马甩手将笔给扔了。

    痛感就像是过了麻醉的药效,开始占据她的整个大脑,密密麻麻的,像搬家的蚂蚁窝似的。

    纪陈把坏掉的塑料笔杆给扔了,问了一圈才借到一张创口贴,大拇指被塑料戳破了,血流了不少,把萧澜吓得不轻。

    “你说你,好好的为什么要捏笔杆,这下还怎么握笔啊?”萧澜埋怨的说道,但是关心她的意思居多,她把沾了血的手纸一股脑儿的塞进她们的临时垃圾袋里,特意蘸着热水给纪陈擦了遍手指头。说是热水能消点毒。

    纪陈有点无语,这热水能消毒吗?

    包上了创口贴的手指头疼得没办法弯曲,纪陈握笔的时候都把大拇指竖着,写题的速度都变慢了。

    这个破伤口在纪陈的眼里就是太影响做题的速度了,其他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吃饭的时候换个手就行,反正她左手拿筷子也贼六。

    “你的手怎么了?”柳格本来没注意到纪陈的手,但是两人吃饭的时候面对面,纪陈和他用同一边的手吃饭时他才发觉不对劲。

    “上数学想题的时候太认真,没注意,一下子把笔给捏断了,然后手就残了。”

    “哦。”柳格点点头,眉头却蹙了起来。

    纪陈解释的这样云淡风轻,一点也不在意,可是柳格心里很清楚一些抑郁症病人的症状。他不是不相信纪陈对他说的话,她不想死。可是越相信她说的,他想的就比她多。

    身体里有两个人格,主人格觉得自己没有抑郁症,从平时和她相处的情况来看也的确是这样,那么,得抑郁症的就是副人格。

    纪陈说她很怕副人格对她的影响,鉴于副人格的病情,柳格不得不怀疑,现在她身上出现的每一个伤口都是副人格有意识的行为。

    她在影响纪陈无意识的自残。

    如果这真的如柳格所说的那样的话,那么纪陈现在很危险。

    先是一点小伤口,往后会越来越严重,纪陈可能会从自残上得到身体上的刺激,会喜欢肉体被利器划开时的痛感,刺激的神经。

    那是柳格最害怕的事情。直到她的生命结束前,她都会通过自残来获得精神上的刺激。

    “干嘛啊?老盯着我的手看什么?”纪陈把自己的右手摊在他的面前,“来来来,随便看,不收你的钱。”她五指由粗到细,甲仁饱满,指甲剔透,若不是肉嘟嘟的,也是一双美手。

    本来纪陈只是存在打趣柳格的心思,谁知道柳格破天荒的握住了她的手,还捏了捏。

    “下次注意点,别把自己弄伤了,我会担心的。”

    纪陈的脸一下子红了,一颗心砰砰砰的跳,跳的疯狂。柳格吻她的时候她的小心脏都没有这么快的频率,整个脑子里都是“砰砰砰”的撞击声。

    “呼吸。”柳格顺着她的手捏了捏。他原意觉得自己这么说能让纪陈的脑子里有个意识来克制自己自残的行为,没想到纪陈花痴自己的等级比他想象的有过之而不及。柳格摇了摇脑袋。舌头舔过后槽牙的时候想说些什么,但把那些话都给咽了下去。

    他不是一个主动的人,在感情方面更是这样。

    连对着苏培都要躲躲闪闪的男孩,对上一个异性更是这样了。

    柳格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白米粒,忽然想到纪陈喜欢自己这件事还是自己给她抖出来的。如果自己不给她抖出来,她可能一直装死,然后他也不会就这样和她坐在一起吃饭。

    莫名其妙的心里有团暗火。

    虽然他知道纪陈喜欢自己,可能自己也对她有点莫名其妙的情愫,但是这丫头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告过白吧?

    虽然她告白的话自己答应的几率会比薛定谔的猫要高,但是,她就是没有告白啊!

    柳格想着看着她都有点气了,撒了手,闷不吭声的开始吃饭。

    自从听了柳格说他会心疼之后,纪陈的整个人都是飘在云端的,连手上的伤都不觉得疼了。

    “你这上午还惨兮兮的,一脸的活人勿扰的架势,怎么这吃个饭回来就美成这样了?”萧澜一边说着,一边把英语三十八套拿出来刷题,“该不会是你家柳大帅哥给你说什么情话了吧?”

    “嘿嘿嘿嘿嘿嘿!”纪陈像个二傻子似的笑个不听,笑到最后干脆捂着脸埋在手心里笑了。

    萧澜扁扁嘴,把三十八套那沓试卷拍在桌子上,拍的邦邦响。

    “这位同学,请你克制一点啊!我是人,不吃狗粮的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萧澜觉得自己可能没办法跟她沟通了,她已经完全沉迷在柳格的西装裤下,完全不能自拔了。

    “我跟你说,他说以后让我小心点儿~~~我受伤了他会心疼的~~~”纪陈无比陶醉的回忆着柳格和她说这句的样子,完全无视了一旁脸色已经成黄连样的萧澜。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还有完没完了!!!萧澜把纪陈只有五十几分的数学试卷拍在了她的脸上,“你清醒一点!!!你的数学只有五十六分!!!!你怎么配得上人家一百四十八分的卷子!!!你连人家的一半都没有!”

    纪陈讪讪的把卷子从自己的脸上摘了下来,“哎呀,数学卷子多难啊,你不也才考了一百零几吗?我都比你的一半还多了。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

    萧澜悲壮的深吸了口气,这还是前段时间跟她说一定要好好学习的同桌吗?

    “你知道吗,你这么笑真的很猥琐。”

    纪陈立马止住了猥琐的笑容,板着一张脸看着她。

    “你失心疯啦!干嘛这么看着我!”前一秒还笑得像个要强奸少女的猥琐男,下一秒板着的脸都快僵了。

    “你不是说我那样太猥琐了吗?你看看我这个表情猥琐不猥琐?”

    萧澜打量了一下,说:“不猥琐啊。”

    纪陈猛了趴在了桌子上,悲痛欲绝。

    “完蛋了,我以前都是那么在柳格面前笑得,他会不会也觉得我很猥琐啊!”

    萧澜一个白眼差点翻到了天花板上。

    “你见他就是狐狸见了肉,我们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至于柳格怎么看你,你得去问他啊!”

    “我不敢问,万一他说我猥琐怎么办?我以后哪来的脸去见他啊!”纪陈撇着嘴角哭丧着一张脸,好像下一面就要哭了一样。

    萧澜顿时觉得自己的同桌戏真多!!!她从来没觉得纪陈这么多戏的!

    “放心吧,就算你觉得难为情,没脸见人了,只要一看到柳格,脸皮什么的真的不重要。”

    “你放屁!我可是贼看重我的这张薄脸的!”

    “你的双下巴都快到胸口了。”

    “......”老师,月考后您是不是忘了什么?我们的座位怎么还没有调?我想换个同桌啊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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