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春燕脸涨得通红,只是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不吭声。

    柳汐在一旁红着眼睛,过了半天,只见霍母只是暗自垂泪,其他人就算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说,也都到底是个外人,不好开口。

    柳汐默默叹了一口气,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落寞道:

    “这件事都怪我,说到底,霍伯母也是好意,是我感激霍家人对我的好,而自己有孤苦伶仃的没有办法办法,只能在霍母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动了以身相许的念头,本来以为会是一件好事,没想到现如今反倒是惹了姐姐不开心,让姐姐和霍伯母婆媳两个有了嫌隙,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杨春燕只是抬起头瞪了柳汐一眼,她这个时候是真的慌了,现代人的经历只教会了杨春燕如何经营铺子做做家务孝顺老人,可却从来都没有教过自己怎么斗小三和防恶人。

    生平第一次,杨春燕有了孤身一人的惶恐。

    周围的人看到好好的一桌子酒席到了现在,被弄成了一团糟,她们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只是面面相觑,神色尴尬地看向别处。

    杨春燕心底里也是万分委屈,可是眼前这幅场景,正屋里面的那些个爷们都喝酒喝的乐乐呵呵的,偏屋里的气氛却是如此的压抑。

    杨春燕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觉得今日既然是他们夫妻两个请客,霍衍深在外面陪着那些爷们喝酒,那自己作为霍衍深的妻子,就应该把女眷这边也给照顾妥当。

    杨春燕起身,朝着霍母欠了欠身子,语气诚恳:“娘,今日本来是铺子里面的大喜日子,更是我们霍家的大喜日子,我们先不说这些事情了好不好?”

    霍母平日里对杨春燕一直都是慈眉善目的,这一点杨春燕心里也知道,更是感激,可也就是因为这样,霍母这一次看到杨春燕如此决绝地拒绝了自己的想法,霍母只觉得自己的心肝脾肺都是痛的,心里面一阵烦躁:

    “你也不用与我这么假情假意的说话,我算是明白了,哪怕我老婆子对你再好,哪怕我是用疼亲生女儿的心肝来疼你,你也不会领我的这个情!”

    这句话如同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到了杨春燕的脸上,杨春燕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着,语气里也带有一丝哽咽:

    “娘,您误会儿媳了,儿媳心里面对您的尊敬从未有半分虚假啊!”

    这句话本来已经够声情并茂让人动容的了,可是在喜欢的人耳朵里,这是真情流露,在厌恶的人耳朵里,这确实装模作样。

    霍母“噌”的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杨春燕大声说道:

    “好了好了!我都说了,我不想看见你这幅装模作样的姿态,燕儿,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嫁进霍家那么长时间,我可曾委屈过你,就连我那傻儿子也是,事事都想着你,疼着你,我这个做婆婆的,虽说有很多事情想让你学学,但是想到我到底也是身子入了黄土半截的人了,你跟我儿子才是一辈子相伴到老的人,所以也就由着我那个傻儿子掏心肝的疼你,你看看你刚才那个架势,若是换了别人,你是不是还准备撸起袖子打一顿?”

    霍母一直以来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就算是再惊讶再生气,声音也永远都是温柔如水,让人听不出起伏,可是刚才那句话,霍母却像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杨春燕吼出来的。

    吼完之后,霍母便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缺氧,头晕了晕,一个没站稳,便猛的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单手撑着自己的头,一脸痛苦的表情。

    杨春燕还没开口,一旁的柳汐就连忙跪倒在了霍母的面前,神色焦急:“霍伯母!霍伯母你怎么了?”

    霍母脸色惨白,她脾气一直都是很好的这辈子活到现在,跟人眼红吵架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所以这么大年纪了还来这一下,霍母的身子自然是撑不住的。

    周围的人看到霍母这个样子,也纷纷紧张了起来,她们七手八脚地想要把霍母给从椅子上扶起来,让她去屋子里面休息休息,没成想霍母经过这么来回倒腾,非但没有感觉好一点,模样仿佛还更严重了。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杨春燕也顾不得难过,连忙走到霍母的身旁,看着霍母惨白的脸色,一时间也有些慌乱了起来,连声叫道:“娘?娘你没事吧?”

    叫了好几声,杨春燕也没有听到霍母的反应,一旁的林大娘实在是担心的很连忙开口:“霍家儿媳,我看你婆婆是有些不对劲,还是快请郎中过来看看吧!”

    杨春燕扭头看了林大娘一眼,顿时反应过来,她手忙脚乱地走了出去,二话不说便来到了正屋。

    此时过完生与其他的爷们正在比划着喝酒,看到杨春燕有些惊魂未定地闯进来,霍衍深一时间也清醒了过来,连忙开口问道:

    “娘子,你为何如此慌张?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其他人看到杨春燕这幅样子,也都纷纷停下了手里面的酒,一动不动地看着杨春燕。

    杨春燕胸口剧烈起伏着,她跑到霍衍深的面前,一把紧紧地抓住霍衍深的胳膊,断断续续地开口:“快!快去请郎中来!娘病了,晕过去了!”

    “你说什么?”霍衍深听到这句话后猛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杨春燕的肩膀,神色很是着急:

    “这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娘的气色还不错,我看着精神头也很饱满,怎么这会子竟然会晕过去?”

    杨春燕一边摇着头,一边拉着霍衍深便外面走过去,气喘吁吁:“先别说这些了!你快去找郎中!”

    霍衍深顿时明白过来,他了解杨春燕,一直以来自己的这个娘子都是稳重之人,若不是大事,她是那么慌乱的。

    尤其是现在的杨春燕,神情复杂,走路的步子也有一些踉跄,霍衍深看着杨春燕瘦弱的背影,握了握杨春燕的手,开口:“你在家里面等着我,照顾着娘,我出去把郎中带回来。”

    霍衍深说完,便越过了杨春燕,快速把一旁马鹏里面正在吃干草的马匹给拉了出来,轻轻一跃,整个人便坐在了马背上,他也顾不得去找什么马鞭,只是抬起手往马屁股那里狠狠地拍了一巴掌,马儿受了惊,抬起脚就往前方跑了过去。

    杨春燕只看着霍衍深的背影逐渐消失,她吸了吸鼻子,转身返回了耳屋,此时之前还在正屋里面吃酒的那些个爷们们也都来到了耳屋,等杨春燕推开门走进来的时候,那些爷们都用着别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杨春燕一愣,看来刚才她出去的那会子功夫,这些女眷们便把方才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告诉了自家的相公。

    杨春燕叹了一口气,看来这下子自己就算是有一千张一万张嘴,也是理解不清楚了。

    既然已经解释不清,杨春燕便觉得今日这道菜也实在是没什么意思,她没又再去看一旁盯着自己看的那些人,只是走到霍母身旁,在周围人的帮助下,把霍母放在了自己的牙床。

    霍衍深行动迅速,没过多久,便带了一个郎中回来,郎中坐在马屁的后面,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都要被震碎了,等到霍衍深下了车,他才扭头对着还在马上心惊肉跳的郎中开口:

    “郎中小声,请您快快下来,家里面的老母亲情况的确是紧急啊!”

    郎中在心底里面一直默念着“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才在霍衍深的帮助下,从马上走了下来。

    霍衍深带着郎中很快便来到了霍母的房间,周围乌央乌央地围着一大群人,目光中倒都是关切,霍衍深让郎中进去给霍母把脉,自己则带着那一群人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子,郎中把霍母的脉象弄明白了后,眉头稍微舒展了一些,又掏出自己的一套施针的家伙什,分别在霍母的手上还有头顶上扎了几针,随后便起身,走到霍衍深的面前,开口:

    “霍家哥儿,我看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急火攻心,这才晕过去罢了,现在已经没事了,等她休息好了之后,便会醒过来。”

    霍衍深点了点头,又有些不放心地看了躺在床上的霍母一眼恭敬地问道:“郎中先生,我娘她真的没什么大碍了吗?”

    郎中体会霍衍深的孝心,微微一笑,开口耐着性子地回答:

    “没什么大事了,只不过等老夫人人醒过来的之后,切莫让她生气,更不要让她劳思费神,心平气和地调养一阵子,再按时吃下我给她开的药,便没事了。”

    霍衍深这下才算是放心,他双手抱在一起,低了低头:“那我娘就有劳郎中先生了。”

    郎中点了点头,便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把医药箱里面的笔墨纸砚拿了出来,开始给霍母开一些调理的药方子,供霍母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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