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没有确定如何处置如月前,他想先去试探清漪,他想知道如月对于她而言,究竟存在着什么样的意义,更想知道,他于之如月,在她心中的位置,谁会重要一些

    他知道,这样的对比很荒唐,他身为一国之君,十六国的帝王,如今却沦落道与一个弱女子比地位,怎能不可笑,但是此刻,他却无法顾及这所谓的尊卑,只想迫切的知道,他在她心中究竟有多少分量,占几分位置,但是…他却又不敢那样贸然的去询问,只能一次一次的用自己的方式去试探

    正午时分,赵传匆匆前来,说是母后有请,他应承。母后虽是他的母后,但也是皇后与欧阳红玉的姑母,血浓于水,即便母后再疼爱他,再依顺他,但是自己的亲人,她毕竟不能眼睁睁无动于衷

    车辇上,他伸手按着额头,不禁闭眸静思,正午的阳光零碎地洒在鹅卵石铺设的小道上,透过明黄锦帘映照在他的身上

    睁开眼,望着三月天的冷幽却又暖和的景色,莫名的又想起了她,于是,他忙对泰安道:“先去趟‘凝雪宫’”,但是在话落之时,才记起华琼说她今日去了冷宫看望如月,闭上双眸,不禁感觉自己的额头有些泛痛,但却又没有驳回之前下的命令。去看看也好,或许,她已经回来了

    车辇停在‘凝雪宫’大门口,他步下车辇,在抬眼看到站在大殿前来回焦急走动的萧童之时,便已知晓她还未归来,但他却依旧走进大殿,负手踏进她的寝室|

    萧童见到他之时,面色尽带惶恐,但却依旧镇定地道:“皇上宽恕,德妃娘娘心情郁结,因而去了‘御花园’散心”

    ‘御花园’他剑眉一动,心头升起了不悦,倘若是平日里,谁敢犯这欺君之罪,他必然杀无赦,但是今日,他却是将这股怒气压下,转身离去。萧童是如月的亲妹妹,她此次进宫必然也是为了如月,对他而言,她是绝对不可留的女子,但是,他却又再一次司机她是清漪所疼爱的丫鬟而不能下手

    ‘坤宁宫’中,太后独自一人半依在床榻上,面色憔悴,双目无神的望着墙壁上的百花争***在赵传通报他已经到之时,她才似从沉思中回神一般,而后在看到他时,无力的对他一笑,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得道:“皇上来了”|

    突然间,他感觉母后似乎苍老了很多,他走上前,半跪在地上,轻道:“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后抬望着他,伸手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叹息道:“皇上不必对哀家如此,哀家只希望皇上对皇后与子辰仁慈一些”

    果然,他眸光微暗,却是沉默不语,太后也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更为叹息的道:“皇后生来骄纵无理,哀家也知晓她虽有美貌却不能得皇上的心,只是十年夫妻,皇上就算当真对皇后无半点情意,也该看在共结连理的份上,别让皇后太难过”

    “朕有分寸”他望着太后似乎一夜之间出现在鬓角的银丝,心头有些不忍的反握住她的手,浅笑着轻抚着她略显白意的云鬓,打趣道:“母后不必太操心,看得儿臣心有不忍,若是被昊天知道母后如此为朕烦忧,怕是又要像小时候那样吃醋了”

    太后扑哧一声笑起来,但却不说什么,原本憔悴的神色也稍有好转,也许是想到了他与昊天小时候的那些趣事吧,他不禁也露出了些许笑意,在十岁之前,昊天时常抱怨太后偏心,只是后来,在他的母妃出事之后,昊天一下子就变乖了,甚至懂得安慰他

    思及往事,他的心头又升起一股当初无法承受的痛楚,但那撕裂的疼痛已没有当年来得汹涌,他深吸一口气,抬望向墙壁上的那副百花图腾,在看到羁押群芳的牡丹之时,垂下眼睑,清漪,似乎很喜爱牡丹

    “皇上又在想念萧童了?”太后的声音带着无奈与丝丝沙哑传来,他愣住,但面色却不听使唤的红了起来,为了掩饰尴尬,他低咳嗽了一声,而后极不自然的对太厚道:“母后取笑儿臣了”

    太后无奈地笑了笑,而后闭上双眼,叹息地握着手中的佛珠,呢喃道:“萧童的母亲,是你父皇的情劫,原本哀家还以为你会恨她入骨,但是却没想到事事难料,她步了她母亲的后尘,而你,却也是步了先帝的后尘”说着,太后的眸中露出了悲戚之色,望着墙壁上的牡丹,闭眸叹息

    而他,也在太后提及先帝与那女子的孽缘之时,不再言语

    离开‘坤宁宫’后,他心头玉洁,在上了车辇之后,便让泰安行车前往‘凝雪宫’,他想清漪了,但是却又在想到母妃惨死之时,恨不得立刻掉转车头不去看她,虽然,他心里知道她与萧童已经不是一个人,可是,这道疼痛的伤疤却始终像是刺进他心头的此情一样,怎么抹都抹不去

    他不知道当年的父皇为何可以如此狠心的痛下杀手,但是在他将母妃推下去的那一刻,他却明白了那个女子对于他的重要性,他既然要保全那女子的名誉,又要成全自己的自私,所以,母妃必须死,作为帝王,父皇从来都不相信女人的承诺,只是幼年的他,却怎么都无法理清这种情感,毕竟,在他的意识里,人与人的勾心斗角,他还没有看得太过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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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凝雪宫’已到,他带着满心的压抑步下车辇,大步踏进宫殿,每一次,在自己特别压抑时,他都很想抱着她,就同此刻一般

    推开寝室大门,室内一片安静,他闻着满室弥漫的冷香,在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之时,心头一紧,以为她还未从冷宫归来,但是眸光微扫时,却看到了书柜前侧的睡榻上,她懒散半依的神色

    心情,没来由的好了不少,薄唇抿起浅笑,大步向她走去,凝视着她平静却又带着几分波澜的眸子,坐在她身侧,丝毫不介意她未曾请安拜见,而是用萧童今日的欺君之言调笑道:“朕听说,清漪今天不开心”说着,伸手抚上她垂落的丝,情不自禁地低亲吻

    她的唇抿出一抹诱惑的弧度,伸出纤细白皙的素手,握住他把玩她丝的大手,轻柔的声音带着几许清幽,对着他笑道:“皇上整日到臣妾这来,不怕臣妾恃宠而骄?”

    她的手停住,凝望着自己被她握住的手,不禁反握住,执到唇边轻吻,而后凝视着她的面容,低声道:“有海棠花的香味,清漪喜欢海棠?”她微点,而他,则是在闻到她手上,这种他母妃曾喜欢的香味时,心头一痛,不禁闭上双眸轻嗅,而后对她轻柔道:“清漪,朕想让你‘恃宠而骄’,但你愿意么?”

    她微怔,但却随即摇,轻道:“臣妾不想离开皇上,所以臣妾不会”

    好一句以假乱真的话,他不禁大笑起来,但是这笑,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嘲笑,他已经习惯了她的谎言,但是却又那样沉迷于她的谎言,清漪,或许她从来都不知道,她口中的谎言有多令他心动,多令他心痛

    她或许感觉出了他的异样,有些不自然的坐起身,而他,第一次那般粗暴的拉起她的身子,紧紧地搂在自己怀中,而后毫无预兆,也不再给她时间适应自己,伸手捂住她的胸口,霸道的道:“清漪,朕要它”

    她的背叛告诉他,他的仁慈只会让自己陷入永无止境的等待与煎熬,更是给了足够的时间让她推开自己,所以,这一刻他毫不犹豫的将那层暧昧的纸捅破,直接向她索取他想得到的真心

    |自‘凝雪宫’离去之后,泰安来报,道是冷孤云夜会欧阳迟于皇城西郊,二人不带侍卫,均为独身前往,应该是是有秘事商谈,他紧急前往‘御书房’,命华琼带着三名暗卫前往西郊刺探,但不得打草惊蛇,而他自己,则是彻夜待在‘御书房’中等待消息,思绪着如此走下一步棋······

    三更时,泰安拿着华琼捎回来的密信,说是冷孤云在城郊外的一座客栈中已经欧阳迟会合,因为怕惊动二人,他们不敢在往前靠近,但却窃听到冷孤云拨了一大笔招兵的军费给欧阳迟,要欧阳迟在华东等地招兵买马······

    华东远离皇城,地方虽大,但却是一片荒地,人烟稀少,峡谷幽多,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莫说是招募士兵,就算是整个天朝的百万军师放进去,也一样可以遮掩得没有半点风声。他在看到这张密信是,不禁冷笑起来,果然是冷孤云,每一步都走得稳重······

    泰安看着他的面容,有些担忧的握紧了手中的拂尘,上前小声道:“皇上,欧阳丞相的事,您看······?”

    “欧阳迟老谋深算,但却远远不及冷孤云的阴郁,但是冷孤云敢拿这么一大笔军姿压在那只老狐狸身上,可见老狐狸必然已经向他示忠了·冷孤云生性多疑,决然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人,但今日竟会有此举,想来欧阳迟一定做了什么让他称心且毫不怀疑的事······

    泰安听罢他的话,显然有些慌,他神色紧张的道:“皇上英明,看来丞相大人是将皇后与充容娘娘的命都不顾及了··

    “皇后十年无所出,欧阳红玉也是三年没动静,依朕看,他要么是自己感觉出了什么不对劲,要么就是冷孤云旁敲侧击,另他心思动摇,因而入了冷孤云的圈套·····”他冷笑,握住手中的那张密信,随手扔进了暖炉中,而后望着它渐渐化为青烟,负手道:“朕等他放弃国仗之位已经等了十年,没想到,朕还没着急,他道是已经急不可耐了······”

    十年,在他十六岁那年迎娶了皇后之时,他就已经在心里种下了这颗要废除欧阳氏势力的种子,为了这局棋局,十年间,他一手策划,牺牲了木氏一族,将如月打入冷宫,迎娶欧阳红玉为充容,更是将暮慈,上官婉儿带进了这深宫之中,十年,他终于快要得偿所愿······

    清晨,华琼一身夜露回宫,在‘御书房’中禀报了昨夜之事,果然不出他所料,欧阳迟决心叛变,缘起于冷孤云的百般怂恿利诱,而后在昨夜二人商谈之时,为防巨变,二人竟是在客栈中立下了‘投名状’,倘若一方违反约定,杀无赦······

    他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禁大笑起来,冷孤云不愧为枭雄,他既知欧阳迟是一个冥顽不灵,智谋不足却又不肯吃亏的人,而想让这种人不出尔反尔,惟独是将他的后路全部封死,从此后,他们二人便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要生同生,要死同死,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合力,而冷孤云也才肯愿意将大把的金钱压在欧阳迟身上······

    华琼见他大笑,不禁抱拳道:“此事既不如皇上所料,那么皇上下一步的计划又当如何?”

    下一步?他剑眉一动,却依旧朗笑,冷孤云的败笔就在于用了他不想要的臣子,欧阳迟一生养尊处优,就算有其子守卫边疆,饱读兵法又能如何?这么多年来,他竟没有觉,为何他要将暮铁云的儿子与他之子同日册封为护国将军的意义何在······

    “先按兵不动,朕···一向喜欢边品茶,边下棋······”,下棋不在于棋子是什么,而是在于棋盘放在哪里,倘若这盘棋是整个皇宫,棋子的走势必然有局限性,但若这棋盘是整个天下的话,那么,章法自然就不能同日而语······|*

    华琼听后,不禁点一笑,而后抱拳退去,而泰安则是带领两名侍女前为他整理朝服,即时上朝······

    散朝之后,他依旧回到‘御书房’中处理政务,这几日因为清漪的事,他荒废了不少政务,当时,也就处理了一些紧急的,而这些可以拖延的,也就一拖再拖。泰安端着早膳走进大殿,在见他低批阅奏章之时,小步上前,道:“皇上,早膳来了,用了膳食后再忙吧,龙体要紧······”

    他不以为意,将手中大部门的折子批阅后堆到一旁,而后在看到暮铁云的奏本之时,不禁放下了朱批,虽然知道,清漪已经与暮氏没有半点关系,但是看到暮氏,他依旧会想起清漪······

    泰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将膳食放在案台上,笑道:“皇上就算思念德妃娘娘,也要先用膳食啊,否则若是奴才将皇上伺候得不好,德妃娘娘知晓了,怕是会为难奴才······”

    他轻声一笑,没想到,他在想念清漪时,竟是明显得旁人都能看得出,他不知道自己在想起清漪时是什么的表情,会另他们一看便知自己在想她,但是他却知晓,每一次在想到她时,他都会觉得心头满是暖意,另他想立刻到她身边去······

    泰安见他笑而不答,心头也是明白自是猜对了八九分,于是也就不动声色的退出了‘尚书殿’,但是出去没有片刻,竟又走进来,对他道:“皇上,皇后娘娘与充容娘娘求见,看样子,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他拧起剑眉,随即有些烦躁的将手中的膳食推至一旁,冷声道:“传······”,而后重新打开即将批阅完的一些折子看起来·)。

    泰安望着他面色不悦,也似心事重重的退了出去,不多时,皇后便与欧阳红玉小步走进,而人在见到他面色冷凝之时,显得有些害怕,特别是皇后,竟是连请安都有些颤抖······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欧阳红玉在皇后问安后,小心将她扶起,而后在见他依旧没有问,低批阅奏章之时,轻咬住下唇,拉了皇后的衣袖,而后小声道:“皇上,臣妾有事禀报······”

    他剑眉紧拢,甚是不耐烦的批阅完那本奏本,应了一声,示意她禀报,但欧阳红玉却像突然又不敢说了一般,二人站在那里,显得十分胆怯,他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心头却感觉得出似乎出了什么事,毕竟以欧阳红玉的镇定与聪慧,她没有必要在他面前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于是他放下朱批,转瞥向低的欧阳红玉,冷声道:“子辰为何突然吞吐?”

    欧阳红玉被他一问,握着丝帕的手不禁一抖,他剑眉一动,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刚想要问,却见欧阳红玉慌张的拉着皇后的手跪在他面前,而后下皇后,示意皇后禀报。

    他的耐心被消磨,不禁微眯双眸,而皇后则是低着,揪了揪手中的丝帕,以一种满不在乎的口吻道:“皇上容禀,昨夜三更时,后宫闹此刺客,‘凝雪宫’的德妃受了点轻伤······”

    在听到清漪受伤之时,他感觉自己的呼吸与心顿时一紧,而后猛的站起身,而皇后则是在看到他面色铁青之时,忙惶恐道:“皇上,萧童只是受了点皮肉伤,最多伤点药就行了······”

    “住口·”他怒不可懈将御案前的奏本全部砸向了皇后,而然后听见欧阳红玉睁大双眸,惊叫一声小心,而后毫不犹豫的将整个身子都护在皇后的身上,随即,那几本奏本砰的一声砸了在她娇小的身躯上······

    他急喘,看着皇后惊慌失措的样子,却依旧不能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左胸口已经很久都不曾作的疼痛在此刻竟像是肆虐一般的袭满全身,另他不能控制捂住胸口,不顾欧阳红玉的伤势与皇后的惊恐,推来了御案,冲了出去······

    她受伤了,而他竟然毫不知情,这个皇宫竟没有一个人告诉他,他的清漪遭刺客袭击了,且还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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