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毕竟是在这行已经混得很脸熟的人,很多官家老爷夫人小姐的,都知道他,所以,这一次清漪便让林管家辛苦地“抛头露面”,去各府里送上邀请帖,其实,更确切地说,是宣传单。

    而林管家本人就是信誉保证。

    那些官家难免疑惑:“琛六福”是齐氏产业吗?

    甚至连齐府里的主子下人们,偶尔经过那店铺,看见了这名,再看到林管家在那忙里忙外,也不由生疑:这莫不是齐老爷为三公子量身打造的?

    甚至有一日,齐连琛入夜回到房里的时候,像是献宝一样地凑近清漪的身边,似真似假地说道,“清儿,今儿看见一处好去处,和为夫甚是有缘,为夫在想,如果那处去处是属于为夫的,那么这辈子为夫都不愁没钱去赌了!”

    当时,清漪在喝茶,头也不抬地问了句,“什么好去处?”

    “‘琛’六福。”

    清漪当场就把满口的茶喷了出来,而齐连琛没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那眼神诡异地很。

    话说回来,自从老太爷下葬后......,不,自从这个男人在那次三拒娶竹儿,抽风地叫了她一声“清儿”之后,他就时常地用那样探究而近乎透视的目光看她,那“清儿”也叫得越发顺口。

    眼瞅着“琛六福”这名字让所有应该的、不应该的人都引起了遐想,而这店的真正老板又是清漪,虽然,她从来没有露过面,除了林管家和齐老爷之外,也没人知道这一事实,一切都是林管家出头代理,可店是她的,这点毋庸质疑。严格地说,“琛六福”应该划出齐家传统生意之外。

    于是,齐老爷便跟林管家、清漪等人套好了话,对外就说:那是齐老爷的一个老朋友开的店,林管家经验丰富,所以被特别地请去帮忙打理,真正的店主是那人,之所以取名带个“琛”字,是因为那个人的表字是琛安,但可以保证的是,货品绝对真,而且款式新颖。

    这样,才打消了众人的怀疑。而一来二往,官家的小姐太太们爱俏,更爱与众不同,所以“琛六福”里的第一批基础产品很快销售一空。

    所谓趁热打铁,清漪便让林管家再充实几个可靠的打金师傅,打造下一轮的上架产品,而下一轮的上架产品,除了前一次的基础产品外,再加一批升级版。精细处由阿生一人负责,那些粗糙的部分,可由其他师傅先做好粗坯。

    阿生确实堪担大任,做的每一件成品都几乎没有什么瑕疵,与清漪的设计极为吻合,这让清漪很是好奇,真想有朝一日见一见这个年轻的打金师。

    总之,清漪的金店算是渐渐步入正轨。

    而从招聘到卖光第一批货,不过半个月的时间,齐老爷子都不得不相信,这设计大于一切,可清漪告诉他,真正的重头戏,才刚刚开始。

    话说,“琛六福”步入正轨,在阿生他们奋力打造第二批饰品的同时,齐府里等为四公子纳妾所选的黄道吉日,也即将到来。

    虽然只是纳妾,可齐家毕竟是首富,更何况,将来四公子何时找到合适的正妻,还不知是猴年马月,所以,这次纳妾,倒也比较热闹而正式,除了妾室不能有的待遇外,其余的没有太多忌讳的程序,五姨娘几乎都为菊儿争取了。

    纳妾那天,齐家人来客往,热闹非常,虽然老太爷停灵期间,府里来往的宾客也多,可毕竟红白喜事不同,哪有如今这般热闹?

    更何况,要纳妾的是四公子,呆呆傻傻的四公子,好些子人送了礼金、吃了围餐后,还舍不得走,都留着想看这四公子拜堂的时候,会不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为了祝贺四公子纳妾,清漪代表齐三公子这一房,送了大红锦被两条,汉白玉送子观音一座,上好的海水珍珠项链一串,高僧开过光的檀香榆木佛珠两串,外加礼金二百两。

    那秦雅韵和清漪商量过,虽然齐连城是庶出,可是毕竟齐连城辅助齐家生意,故而这齐二公子一房里送的东西,几乎与齐三少一房相当,只不过将汉白玉送子观音换成了汉白玉如意。

    相比之下,大公子房里送的东西就略显寒酸,除了两条锦被,两双千层底的百年好合绣面鞋,外加两身新人喜服外,再无其他,甚至礼金都少上一半。

    五姨娘虽然心里有些微词,但面上却涵养极好,她本身规矩人家的女子,喜怒不形于色自然做得极好。

    六小姐则仿若和自己毫无相关似的,凑在大少夫人和四小姐身侧,指指点点地不知道说些什么。

    大公子则被新来的那个丫鬟茶儿推着在相时人少的地方,他行动不便,自然不能处在人多的地方,如果不小心磕着摔着的,自己这个样子,倒也不好去责怪别人,只不过偶尔和清漪的视线碰个正着的时候,才绅士地微笑点头。

    清漪回礼,心里却闪过那日的蒙面黑衣人的身形来,无奈大公子坐在那里,实在是辨别不清,怀疑只是一闪而过的事,很快地,清漪又觉得这不太可能,毕竟,没人傻到要坐十年的轮椅,而且,没有一点好处可言,甚至连府里生意的执管权,也给放弃。

    不可能,很不可能。

    再说齐家各房,五小姐和其母四姨娘是最后才到的,这大概是清漪入府这么久,除了用膳时间,第二次在非用膳场合见到五小姐。

    四姨娘是绝对的美人胚子,而其女儿显然像她母亲的多些,相貌是几个姐妹中最出色的,甚至比二少夫人还要美上两分,只可惜,不爱说话,一副旁观者的模样,站在其母身旁。

    众人在五姨娘的院落里聊天说笑的时候,菊儿已经被打扮完毕,盖上了红盖头,坐于四公子的房里的床边候着。

    而四公子今儿是最开心的一个,其实,他压根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看到今儿人多、热闹,所以才开心,尤其是当清漪和齐三少来了的时候,他立马甩开了别的人,蹦蹦跳跳到那二人身边,“三嫂,你送我的观音像很好看,下次连堂也给三嫂刻一个观音像。”

    清漪听了,哭笑不得,这个大孩子自然不明白送子观音的意义,她扭头看了看自己身侧的齐连琛,后者无动于衷,应该是没把齐连堂的话放在心上,而且,旁边有小厮悄悄挨近祁连琛说,“西屋开了盘口”,那赌徒哪里会放过?二话不说地就跟着小厮走了。

    齐连堂也不挽留,只是看着清漪的脸,继续追问,“三嫂,你喜欢观音像吗?”

    “喜欢。”

    “那你喜欢连堂吗?”

    “呃......”

    这样的问题,大概也就四公子可以用那么纯真的口气说出来吧,不忍伤害他“幼小的心灵”,清漪点点头。

    齐连堂笑开了,当机立断,“那改天连堂再送给三嫂一个连堂自己的雕像。”

    清漪弯唇笑了,洁白的贝齿若隐若现,齐连堂看着她,呆了呆,而后也跟着笑了,“三嫂,你真好看。”

    “呃......”

    没来由地,清漪因为这句童言无忌的话,慌了神,她四下一瞥,还好,除了她身后的柳儿,没人听见。

    正在纠结该如何接下齐连堂的这句话时,五姨娘的贴身侍婢端了碗药过来,走到齐连堂的身边,“四公子,该吃药了。”

    齐连堂苦了脸,一闻到那药味,就捏住了鼻子,“阿霞,可不可以不吃?”

    “不行,如果四公子不吃,那奴婢只能去找夫人了。”

    显然,这样的戏码应该是每天上演,那叫霞儿的丫鬟也琢磨出了制服他的法子。

    找大夫人?那个当娘的该不会用生浇硬灌的法子吧。

    算起来,四公子是七年前的大病,之后便一直服药,整整七年,每天不断,任谁都难以忍受吧,更何况,他的心智还只是个孩子。

    看着齐连堂捏着鼻子,皱着眉头端过药碗的样子,清漪心里着实有些看不过去,再看那碗棕褐色的药汁,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材料,那药味怪怪的,闻着就让人恶心。

    有那么一刹,清漪甚至想掀翻了那碗汤药,就这种乱七八糟的玩意,就能够治四少的傻症?如果能治好,早就治好了,是药三分毒,说不定就因为一直吃这药,四公子才会一直不见好转。

    ......等等,她刚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什么?

    “四弟。”

    在齐连堂将药碗端到唇边的那刻,清漪开了口。

    齐连堂赶紧扭头看她,顾不得喝药,“三嫂叫我?”

    清漪微笑,眼神扫了眼药汁,“苦吗?”

    齐连堂皱起俊脸,“苦。”

    闻言,清漪扭头对那五夫人的贴身丫鬟道,“霞儿,这么苦的药,怎么不给四公子拿些蜜饯来?”

    “三少夫人,这药不苦......”

    清漪冷着脸反问,“你喝过?”

    那霞儿不说话了。

    “还不快去?我会在这看四弟喝下去,放心,夫人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听她这么说,霞儿才急急地退下了。

    见那丫鬟一走,清漪拿过四公子手里的药碗,悄悄地倒出少许在自己的丝帕上,而后握成团,递给了柳儿。

    柳儿和齐连堂都不解其意。

    清漪对齐连堂安抚一笑,“没什么,三嫂就是想试试,是不是真的很苦,喝药吧。”

    齐连堂信以为真,可柳儿是不相信自家夫人这么神神秘秘的,就只是为了试试那药苦不苦。

    直到后来,霞儿给四公子送来了蜜饯,不多时五姨娘又叫走了自己的儿子,清漪这才悄悄和柳儿说道,“有机会的话,把那丝帕上的药汁拿去府外,找个郎中去验一下,看看里面都是什么成分的药材,是何功效。”

    柳儿瞪圆了眼晴,差点惊呼,“夫人,你莫不是怀疑......”清漪瞪了她一眼,截断了她的话,“大惊小怪什么?只不过,是药三分毒,连堂一吃就吃了七年,再好的人都可能给吃傻,所以,我觉得这事蹊跷,也不知道是不是葛郎中那个庸医开的药方。——别那样看我,那葛郎中绝对是庸医。”

    如果不是庸医,当初怎么会给她把脉,硬生生把出个身体不好来?

    至于这次为四公子验药,其实,这事本不关她的事,无奈,看着那么纯真聪明的孩子,要永不天日地吃药,她实在心中不忍......

    柳儿听到自己夫人把齐府里唯一被认可的老郎中说成那样,很不以为然,“夫人......”

    “你什么都别说,有件事可是从没告诉你,当初我被从荷塘里救出来,那庸医给我开的药,我可是一口都没喝。”

    “什么?”柳儿大吃一惊,但琢磨琢磨,终于琢磨过味道来了,“难不成,夫人都浇在了窗户边的那个盆栽里?”

    清漪狡猾地笑了,却避而不答,“记得我交代的事,这件事可要上心了,办得好,说不定将来我给你找个好的婆家,让你嫁过去做少夫人,再也不用伺候人。”

    柳儿羞红了脸,“小姐!”

    ......

    那晚,清漪只呆到拜堂后就离开了,她不爱去凑那个热闹,临出来的时候,大少夫人叫住她,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堆菊儿的坏话,无非就是暗示菊儿那肚子里的孩子,来得蹊跷。

    清漪只是笑笑,装作听不懂,便推脱说要去大夫人那里,便离开了。

    其实,她心里也一直担心着,这菊儿肚中孩子的事情,如果府里真有人传出谣言来,如果五姨娘房里的人能够像二少夫人那样置若罔闻地稳住还好,如果经不起挑拨,把事情闹大了的话,最后被人耻笑的,其实还是四公子。

    这不是她乐见的,却又并非她所能掌控,毕竟,齐府里无事生非的人,实在太多。

    只是,她想不到的是,菊儿成了菊姨娘,不过第二天,府里就传开了,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四公子的。

    听到这个谣传后,五姨娘相对聪明,知道应该把这个事压住,可是,她却没有管住自己那个傲慢而又没头脑的女儿。

    据柳儿打探的消息说,当六小姐听到谣言的时候,竟不顾自己只是一未出阁的黄毛丫头,在自己四哥的房里,公然就问起那种风月之事。

    四公子怎么会懂这个?三两句不伦不类的话之后,就漏了馅。

    整个过程,菊儿是吓得一声都不敢出,面色惨白,五夫人一见菊儿这模样,便知道这事没有假了。偏偏她的女儿唯恐事情不够糟似的问东问西。

    “哥,我问你,她嫁给你之前,每晚是跟你同床睡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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