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好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南宋辛弃疾的这首《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词写尽了江南镇江的秀美和壮丽,美丽的镇江在唐代被称为润州,三面环水,一面枕山,一条繁忙的运河横贯城中,人来船往,十分繁华热闹。

    话说润州城的江边有一个小渔村,四周桃树柳荫环抱,住着十来户人家,村子的最西端有一个铁匠铺,主人叫徐成,夫人何氏,夫妻俩平日里靠打铁捕鱼为生,乐善好施,到了半百的年纪才生了一个儿子叫徐至,徐至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伶俐可爱,与邻居罗晋家的女儿素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两家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只是素英从小就没了母亲,父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十分艰难。何氏见罗家没有个女主人,也常替他家缝缝补补,两家走动得十分亲密。

    光阴荏苒,一天正值端午佳节,到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徐至和素英相约去润州江心的金山寺为全家人祈福,顺便去江边的十里荷塘,采些莲藕和菖蒲回来过端午节。徐至沿着栽满垂柳的江堤向前面走,素英在后面紧跟着,两人一路无话,来到江边。徐至见眼前的素英,已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微风吹来,衣裙摆动,宛如仙子一般,不由地心乱神迷,好久才问道:“素英妹妹,我们是先采莲子,还是先去祈福?”

    素英被徐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羞着脸答到:“徐大哥,今天去金山寺祈福的人真多,要不我们先去荷塘采些莲子吧。”

    徐至“嗯”了一声,就去准备船了,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将船划进了茂密的荷塘,只见四周都是:粉色的荷花,墨绿的荷叶,婷婷的莲蓬,谈谈的清香,还有声声蛙鸣。徐至不由地取出了佩带在身边,紫竹做的柳笛,呜呜地吹了起来,不一会荷塘里就响起了嘹亮的笛声。罗素英面对着此情此景,也不禁唱起了南朝乐府的歌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那歌声清脆婉转,徐至不由地听呆了,称赞道:“唱得真好听。”

    素英朝着徐至莞尔一笑,抿住小嘴,小声说道:“大哥如果喜欢,小妹以后时常唱给你听啊!”

    徐至情不自禁,去牵素英的小手,素英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去。两人采完了莲子和菖蒲,将船划向江心的金山寺,登上岸,拾阶而上,一路上信男信女,顶着香盆,焚着素香,十分虔诚。两人进入了金山寺正中的大雄宝殿,烧了香,拜了佛,许了愿,祁了福,正准备回去。罗素英觉得口渴,两人便出了寺院,来到山顶处一个叫阅江楼的茶馆,找了个空座坐下,要了壶清茶,边喝茶,边嘻嘻说笑。

    这时茶馆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四五十岁的年纪,有点微胖,腆着大大的肚子,身穿西川产的玉带锦袍,官威十足,他身边相陪的一位大人,身穿红袍玉带,也是四五十岁的光景,点头哈腰,小心问道,“李公公此次前来润州,有何公干?怎么不休息就驾临敝州金山寺,有何要事,直接吩咐下官去办就可以了!”。

    李公公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找了一个临江靠窗的雅座坐下,茶博士赶紧过来,小心地伺候着,捧上“天下第一泉”的雨前茶和几个精致的围碟果盘。

    那李公公漫不经心地品着茶,眼睛却望着窗外,只见远处江面浩瀚飘渺,彩旗飘扬,锣鼓阵阵,百舸争流,正是当地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大赛;近处金山脚下,桃红柳绿,人来人往,江潮滚滚而来,不停地拍打着岸边几块斑驳的礁石。李公公不禁叹道:“真是好茶,好水,好山,好景啊!”,然后问道:“吴大人,荣升贵宝地几年了?”

    吴刺史赶紧回道:“下官是乾符元年的进士,在润州为官已经5年了,再过几年恐怕就要客死他乡,还请公公为我在皇上和田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李公公懒懒地答道:“那是自然,吴大人在江南润州这几年,两袖清风,为官清正,怪不得百姓一提到您,都称赞您为吴青天。”,说完看了看四周,摆摆了手。

    吴刺史看了,连忙让手下的人退下,并让茶馆内的客人回避,徐至和素英只好悻悻地离开,临出门只见李公公轻声说道:“在下此次来江南,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为皇上选秀女;二是要找一件秘密的东西,……”。

    李公公说完,望了望素英婀娜的背影,叹道:“你们江南的姑娘真是水灵啊。”

    吴刺史回了声“嘿嘿”,然后献媚道:“那是当然,这次选美一定不会让公公失望的。”

    再说徐至和素英回到家中,何氏早已准备了饭菜,徐成邀请罗晋和素英来家里吃饭,父女俩欣然答应下。

    徐成见父女俩进了家门,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吃饭,也让老伴和儿子过来相陪。

    桌上的饭菜不多,却也十分丰盛,有清蒸鲥鱼、红烧刀鱼,荷叶鸡,几样时鲜的瓜果蔬菜,一盘热气腾腾、飘着清香的粽子,还有一坛本地产的、兰陵郁金香的美酒。

    徐成给罗晋斟满了酒,感叹道:“素英这孩子都长这么大,还记得她就这么点大,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大哥你,呵呵,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晃的功夫,我们哥俩都老了。”

    “是啊,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哥俩都老了”,罗晋年迈患有痰疾,一句话咳嗽了好几声。

    徐成看了夫人一眼,又敬了罗晋一杯酒:”老哥,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看徐至和素英两孩子都长大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他们的婚事了”,这时素英偷偷地看了徐至一眼,低下头,羞得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罗晋看了一眼身边羞涩的女儿,“老哥,我就等你这话了,两孩子都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何氏笑道:“亲家,那你看什么时候给他们把喜事办了?”

    “等明年过了年,就让素英过门吧!”,罗晋爽快地答应了。

    徐成见罗晋答应了儿女的亲事,朝夫人点了点头,何氏瞧见了,从袖中取出了一支金钗,一对玉镯,还有一块玉佩,说道:“家里只有这些值钱的东西了,拿这些做为聘礼,委屈亲家了!”

    罗晋说道:“嫂夫人,你见外了,我们都成亲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其实你们也不用给什么聘礼,我也拿不出素英的嫁妆啊!要我说啊,没有必要那么多的麻烦,一顶轿子将素英接过门就可以了。”

    何夫人连忙劝阻道:“素英,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我们的女儿一样,嫁妆就免了,但是聘礼还是要给的,这也是我们长辈对素英的礼数和尊敬!”

    罗晋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用双手接过了聘礼,见其中有一块龙纹翡翠玉佩,十分精致,晶莹透彻,洁白无瑕,只是背面模模糊糊刻了两个不成形的字,“寿藏”,像是被人故意刻上去的,罗晋仔细辨认着,好像吃了一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徐成见罗晋望着玉佩发愣,关心地问:“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罗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大哥,真是天意,我家也藏有一块极相似的凤纹翡翠玉佩,看来徐至和素英的姻缘,是上天早就注定的!”,说完就将玉佩交给素英保管,罗素英红了脸,收下玉佩,偷偷地将其挂在身边。

    两家说定了亲事,欢欢喜喜吃完了饭,只有徐至和素英两人默默无语,心中却十分欢喜。

    第二天,徐成一大早起来打铁,远远望见地保薛霸带领一群衙役,沿江堤迤逦而来,那薛霸一边敲锣打鼓,通知村上的人集合,一边抬出了皇榜圣旨,要求村上年满14岁未出嫁的女孩都要参加选秀女,否则以抗旨、大不敬罪论处,灭门九族。

    一时间村上哭声喊声一大片,很多人家都知道薛霸冷酷无情,无奈地献出女儿。薛霸朝着罗晋冷笑道:“罗素英也满足选秀女的条件,怎么不见她?”

    徐成赶紧过来陪着笑说:”素英已是我徐家的媳妇,聘礼都下了,对吧,罗大哥。”

    薛霸嘿嘿道:“你家徐至娶亲,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办的喜事啊,这么大的喜事连亲戚邻居也不知道?”

    “对了,你们是不是要违抗朝廷的旨意,那是要杀头的!”,说完薛霸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喝道:“将罗素英押出来,带回州衙。”

    罗晋连忙拉住薛霸的手,哀求道:”薛保长,你可不能啊。”

    徐成也连忙跪下:“薛保长,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份上,放过素英吧”。

    薛霸嚷道:“这可是朝廷的旨意,吴大人的命令,难道你们想造反抗命不成,来啊,把他们都拿了。”

    素英朗声说:“朗朗乾坤,你们欺男霸女,还有天理吗?你们放了我父亲和徐大伯,我就跟你们走。”

    “素英,你不能跟他们走啊!”,徐至一边哭喊,一边冲向薛霸,要和他拼命。

    薛霸举起腰刀,就砍了过去,就在这时,徐成见儿子危险,扑向儿子,还是迟了片刻,徐至的胸口挨了一刀,鲜血汩汩流出,徐成赶紧将儿子搂在怀里,背后也被砍了数刀,顿时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衣服和徐至的双眼,徐至一时气急,竟然晕厥了过去。

    “你们还讲不讲王法了?”,罗晋见徐成危险,向他这边扑了过来,早被一群衙役用乱棍紧紧夹住,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了过去。

    罗素英满含泪水,对薛霸说道:”我跟你走,走之前我要再看看父亲!”,薛霸答应了一声。素英跪倒在地上,用手反复摩挲着父亲的伤口,喊道:“父亲,你醒来啊!”,罗晋早也被打得不醒人事了。

    突然,罗素英猛地站起身来,回头冲向江边,纵身跳进了滚滚长江。薛霸见了,赶紧让几个衙役下水打捞,当时正值五月初六江潮,不等差役下水,素英早已消失在茫茫江潮里,无影无踪了。

    徐成的夫人何氏见死了丈夫和儿子,哭天喊地了一番,也撞死在江边的一颗大柳树下。众乡邻见了,无不感慨落泪。

    那薛霸见没了罗素英,死了徐成夫妇,怕引起公愤,也只好悻悻地带着几个少女回州衙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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