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婧这是想赶我走吗?”江秋白苦笑道。

    不知为何,杨婧从他细长的眸子中看出几分戏谑,却丝毫没有悲痛和难过。

    她也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径直问道:“你再不济总还有几处院子吧,何以需要跟着我走?”

    “你到底想做什么?”

    果不其然,听她这么一说,江秋白脸上的冷漠一扫而光,转而换上一副笑意。

    他悠悠说道:“现在的我,还不能走。”

    说罢,还在外间放着的黑漆小长凳上坐了下来。

    他神情悠然,除了断裂一半的衣摆有些狼狈外,其余看上去半分连夜被扫地出门的窘迫也没有。

    或许这就是读书人说的气魄?胆色?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只可惜这些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读书人娇惯出来的毛病。

    见杨婧不语,江秋白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这事还需慢慢道来。”

    “长话短说。”她毫不留情道。

    听她这样恶劣的过河拆桥,江秋白也不恼,好脾气解释道:“这段时日里恐怕要委屈你了。”

    杨婧皱了皱眉,“你不会是想要借我的名义,以此来驱赶走身边的桃花吧?”

    想来想去,也就这个理由勉强能说得过去。

    江秋白一甩白衫,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四郎在此多谢了。”

    “等等。”她叫住他,“我可没同意要帮你,眼下我那一堆湿霉的药材还等着我去处理呢,我没时间陪你玩这种富家子弟间的游戏,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这话着实刺耳。

    可确实是她的真心话。

    她自己都泥普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哪还有时间帮他的忙啊?

    “我先前之所以答应与你做条约夫妻,一是因为中了算计,而你又趁人之危,用春浓逼我答应,二是我以为日后只用占着你江秋白妻子这个名份即可,我可没有答应过要配合你做什么。”她一五一十将话摊开。

    江秋白默不作声了。

    只是那双细长的眸子,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说话,平白盯得人心慌。

    “我不用你配合我什么。”旁边忽然冷冷来了这么一句。

    倒有些让杨婧接不住话。

    “那你想干什么?”

    “你不用管我想干什么,总之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们互不干涉便是。”

    他既已经将话说得这样明白清楚,杨婧也不好再揪住什么发难,只好应下,随意打发了沈耀几句,钻进春浓的被窝便睡下了。

    忙活了一整日,她双目酸涩得厉害。

    “咚咚咚。”

    杨婧迷迷糊糊间听到一阵烦人的敲门声。

    “咚咚咚!”

    “谁啊!”沈耀一把掀开被窝,只见日头高照,时候已经不早了。

    他穿上足袜套上鞋正要往外走,忽然想起屋中还有一人,立刻向后看去。

    被褥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好似一夜都未曾动过。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沈耀只好拖着鞋往外走,“来了来了!”

    一打开门,一张陌生的面孔露了出来。

    “你找谁?”沈耀虚掩着门问。

    “我找四郎。”江廉回道。

    “他不在。”沈耀说完就要将门关上,却被江廉一只手挡住,紧跟着身后传来江秋白的声音,“阿廉。”

    “公子,那边有动作了。”江廉收回手,恭敬道。

    沈耀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眼瞅着江秋白出门而去,转身敲响杨婧的屋。

    待杨婧穿戴整齐的出门,已经过了晌午。

    大街上随处可见推搡着向东而去的百姓,她拽住一个问了问,方才知道今日出了大事。

    “原来,那司马克真正的目的是灾粮!”沈耀跟在她身后气愤道:“兜兜转转一圈,他不就是想骗柳州城的粮商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吗?”

    杨婧垫着脚往衙门里看,好死不巧地居然碰到了一个熟面孔。

    纪如月来势汹汹,左右两个丫鬟将人群排开,来到她的跟前。

    “杨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啊,竟将四郎坑害至此!”

    “纪小姐严重了。”她敷衍了一句,又回头望向公堂,可惜前面有几个男子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真切。

    “这人又是谁?”沈耀拉着春浓挤过来了,“都说让你别跟着来了,你非得跟着来凑什么热闹!”他一边指责春浓,一边对纪如月打量了几眼。

    纪如月收起脸上的妒恨,望着面前衣着虽俭朴,但容貌昳丽的男子。

    纪如月挺了挺胸脯,一脸骄傲道:“想不到这柳州城除了我的四郎外,竟还有俊年英才。”

    杨婧冷笑一声,没有回头。

    沈耀白了纪如月一眼,自顾自地挤到杨婧身边,掐住她的胳肢窝便将她高举了起来。

    杨婧被吓惨了,“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沈耀不依,“这样不就能看得更清楚些么?”

    她双脚离地,只有脚尖勉强能碰到地面一些些,这种失重的感觉很不好,让她无措。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子!”纪如月捏着手帕,对一旁的丫鬟道:“四郎怎会看上这样的女子?”

    杨婧双目望向公堂,刘氏和柳州几大粮商跪在堂中。

    所有人都认了,刘氏也认了。

    这样整齐划一的认罪场面,还真是空前绝后。

    她来得太迟了,压根没有听清司马克说了什么,便只见几个衙役上前来解开套住粮商们的枷锁。

    “阿婧。”身后有人喊道。

    她回过头去,沈耀也回过头。

    江秋白身旁跟着江廉走来,她眉头一皱,心头有种很不妙的直觉。

    “你怎么会在这?”

    看见江秋白的一刹,纪如月脸上的笑意顿时僵硬住。

    “四郎。”纪如月指向杨婧,“你看看她。”

    她拍拍沈耀的手,落了地。

    江秋白的到来,顿时引起一片不小的轰动。

    杨婧不想引人注目,只好拉着他走到一旁。

    还未开口,江秋白便对她道:“刘家要告你。”

    “告我?告我什么?”她反问。

    “偷盗钱财。”

    闻言,她先是一愣,随后一笑。

    “你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刘芊芊说的。”他直言道。

    “刘芊芊和刘子胜还在你手中?”她惊喜问道。

    “是啊。”江秋白笑着点头,“阿婧想做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杨婧望着他,就在昨夜,自己明明还三令五申的拒绝过帮他什么,眼下他竟会这么好心的,主动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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