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带着季珠儿离开将军府外头的胡同,又拐入了距离不算近的另一道,正当季珠儿没耐心走的时候,面前一栋矮小的屋子前面出现一辆马车。

    周庆指着那马车笑道:“姑娘,到了,这便是我的马车,我送你出城吧。”

    季珠儿心里觉得古怪,问道:“这屋子就是你住的地方?”

    周庆含笑点头:“是啊。”

    她奇怪地看着他:“你住这么破的房子,怎么还会有钱买马车?难不成,你就是靠此营生的?”

    周庆无奈地笑了笑,道:“以前我也是贵家公子,只是我母亲嗜赌如命,把家产给败光了,所以才变卖了原本的地产。这马车还是我当贵家公子的时候有的,跟了我许多年,没舍得卖。”

    季珠儿听罢,难掩恻隐之心,道:“摊上一个这样的母亲,真是可怜。你放心,今日你送我回家,当时候我定会给你银子的。”

    周庆笑着摇摇头:“我还不至于要你一个小辈接济我。快上车吧。”

    季珠儿点头,一步跨上马车。

    景煜从将军府出来,找了两圈也没见着人影,最后花钱让几个乞丐给他打探了,不多会儿,便有乞丐过来回道:“季姑娘跟一高瘦男子出城了。”

    景煜“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既然出城了,那就算了吧,他也懒得追。

    他正要回将军府去,那乞丐又道:“我见那瘦高男子不像好人,前段日子,他几乎日日都在将军府外头徘徊,该有大半年了。”

    景煜顿下脚步,回头问他:“你可知道那人是谁?为何要日日在将军府外头徘徊?”

    乞丐摇头:“不清楚。”

    景煜迟疑片刻,便没再多问什么了,打发他离开后,便回去牵了马,也往出城的方向追了过去。

    景家京城外的宅子距京城并不算远,季珠儿腿脚麻利,就算她徒步,也两个时辰便可到。如今她见周庆驾着马车跑了许久也没到,早就开始着急了,掀开车帘问道:“你认识路吗?不认识让我来吧!”

    周庆似乎没听见她的话,架着马车继续往前面走。

    季珠儿看着周遭如此荒凉,压根就不是大路,越发觉得不对劲,她厉声道:“你给我停下来!”

    周庆背对着季珠儿,嘴角微微上扬,反而将马车驾的更快了。

    季珠儿瞧不见他的脸色,也看不见他上扬的嘴角,但心里也知不好,细思片刻,突然跨出车勒住周庆的脖子,冷冷说道:“再不停下,我杀了你!”

    周庆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并不弱,一慌神,手中的缰绳也跟着勒紧,那马受了惊,不管不顾地往旁边密林里冲进去。

    季珠儿暗道不好,慌张跳下马车,周庆情急之下伸手抱住她,二人一同坠落在满是碎石的林中,抱在一起滚了几圈才停下。

    季珠儿一脚踹开周庆,骂道:“腌玩意儿,还想占你姑奶奶便宜?!你姑奶奶现在就送你上西天!”

    说着,季珠儿随手抱起一块人头大的石头,作势要往周庆脑袋上砸去。

    周庆慌张抱着脑袋,叫喊求饶:“季姑娘饶命啊,我……我对你没有坏心……”

    季珠儿冷哼道:“你把我带到这里来还说没有坏心?这根本就不是我回家的路!”

    周庆委屈道:“这是一条近路啊,我怎么敢骗你?再说就我这样子……我骗得到你吗?你看看我这幅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你一脚就把我踹的动躺不得,我的腰都要被你踹断了……”

    季珠儿有些迟疑,她没走过小路,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周庆见机,继续求饶道:“姑奶奶,是真的……而且大黎律法如此严苛,你若是杀了我,你也得偿命的。我这条破命换你的命,不值得啊。乖,放下石头,咱们去把马车找回来,我继续送你回家。”

    季珠儿想着反正他这么弱,也打不过她,而且杀人她也不敢,她方才也就是情急之下吓唬吓唬她。

    她便扔了石块,恐吓道:“好吧,但你若再敢不听我的话,我还要揍你!”

    “行,行,一定。”周庆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跟在季珠儿身后。

    季珠儿走在前头,专心致志地追着痕迹去找跑掉的马车,而身后的周庆,目光中却闪过一丝阴毒。

    “在那边!”季珠儿瞧见了前面不远处的马,它似乎便往那边跑便道,“那不是你的马吗?它应该听你的话吧,你快叫它回来!”

    说完也没听见周庆做声,季珠儿拧着眉头,回头骂道:“你干……”

    她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地看见周庆就站在她身后,吓了一跳,“你干什么离我这么近!想死啊!”

    “嘿嘿,你走累了吧,看看你,满头都是汗,来,擦擦汗。”周庆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方帕子,作势要给季珠儿擦汗。

    季珠儿嫌弃地看着他手里的帕子,正要说不用了,周庆却突然将帕子按到她的脸上,死死捂着她的口鼻。

    季珠儿抓住他的胳膊,本想挣脱开,但一股刺鼻的味道突然袭来,她先是觉得辣,辣的眼泪都流下来了,接着便觉得一阵昏沉,她的手脚也顿时没了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季珠儿意识倒还清明,瞪着周庆,有气无力地说道:“你……你对我用了什么?!”

    但因为她连说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她的虚张声势也毫无威力,甚至叫周庆更觉兴奋。

    之前被安歌和柳平乐联手从柳家赶出来,他的豪门嫡子梦破碎了,姨母也不再接济他们,他跟着母亲过了几日食不果腹的日子,还差点儿冻死街头。

    后来,一个雨夜,他得了风寒,病的模模糊糊的时候,听见母亲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地说话:“如今你这样子,也就是个累赘,如果没了你,我这样貌找个家境普通些的还能嫁出去,后半辈子不求怎么样,起码不会像这样吃不饱穿不暖。”

    “如今我也没钱给你治病了,你姨夫姨母也不再接济我了。”

    “娘把你生出来,你就欠了娘一条命,如今娘知道你没本事,也不要你还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于是,疼了他二十年的母亲,终是过不去穷这个坎,与他断绝了关系。

    他命大没死掉,清醒过来的时候,全京城都在谈论安歌和景澜的婚事。

    他想起了那个只见过数面的温柔

    姑娘,他想为什么与她一同生活在温暖的将军府的人不是他?为什么不能是他?

    后来,将军外出打仗,他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过去日日夜夜守在将军府外头,打算寻着机会与安歌再续前缘。

    打仗嘛,戏文里都说,三五年回不来,而且还十分容易一去不还。

    新婚少妻,孤苦寂寞……周庆自认为自己长相可以,他自以为自己十分有可能再续前缘,成为将军府的新主人。

    只是没料想,安歌却被接进宫了,这么久再也没回来过。后来京城里又有流言蜚语,说皇帝糟蹋人妻,这个人妻,便是安歌……

    一听见这个,周庆对安歌什么旖旎想法都没了,他哪有胆子去和皇帝看上的人有什么啊!

    可同时,他发现了另一个机会,那就是季珠儿……他经常看见季珠儿出入将军府,也发现将军府的下人们对她十分尊敬,所以他就猜测季珠儿一定十分非俗。

    直到前不久,他亲耳听见将军府的老管家称呼季珠儿为“表姑娘”。

    宰相门前七品官呢,景家的表亲,那还得了?闭着眼想,她也够他这辈子过踏实日子了。

    但他也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目前这身份肯定配不上季珠儿,所以,他便去买了药,设了这个局,想着占了季珠儿的清白,季珠儿便非他不嫁了,他后半辈子也就无忧无虑了。

    “别怕,哥哥疼你,很快的。”周庆一想到未来的日子,激动地手都在抖,他颤巍巍地解开季珠儿的衣裳,俯身压了上去,一点儿一点儿触碰她的身体……

    季珠儿心里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恶心,她恨不得把面前这恶心的男人碎尸万段,可奈何身体却不能动弹。

    这一瞬间她连死的冲动都有了……

    就在她绝望之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周庆下意识地回过头,便看见一少年策马而来,手里举着一把小孩子才喜欢玩的弹弓,朝着他的方向举了起来。

    这武器看着就不让人害怕,小孩子玩的东西能有多大的威力呢,周庆甚至都没躲的意识。

    可是下一瞬,他只见一个黑点冲着自己飞来,紧接着右眼一热,锥心的疼痛顿时从右眼传到整个脑袋,周庆惨叫一声,捂着右眼直打滚。

    景煜勒住马,跳下来见季珠儿衣衫不整,脸色一黑,怒喝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周庆还抱着右眼哭喊,景煜已经失去耐心,举起弹弓又要射。

    周庆察觉到他的动作,再也不敢小瞧这小少年了,连忙磕头求饶道:“少侠,我什么都没做,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你不信你可以自己检查一下,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少侠饶命啊,饶命啊……”

    “都这样了你还说你什么都没做?!”景煜看着他也是一样的衣衫不整,甚至某些腌之处还露了出来,他冷冷一笑,道,“好,我不杀你,我景家军断不会不顾律法滥杀人性命,不过你企图玷污女子清白,我也不会轻饶你!”

    景煜再次举起弹弓,瞄准周庆腹部之下,“砰”的一声,那处鲜血直涌。

    旋即,便是周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他的那里……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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