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看,又取了这么喜庆的名字,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养法嘛?”我脑海里浮现出梦里的场景,那座仙子小屋里,紫衣姑娘在用人血浇灌的花,不就是这样么?当时我爹还说,共喜妖邪,一定要让她看管好。

    “对啊对啊,所以后来别人给它们取了个绰号,叫春泥花。”

    “春泥?也很好听啊,像个姑娘家的名字——对了,我记得以前柳村就有个姑娘,叫春妮,跟这春泥还真的很像呢。”

    韩三笑道:“对啊对啊,因为养这妖花的人就是个叫春泥的姑娘,后来别人就这么没创意地直接用她的名字来重新命名了——其实可以这么说,共喜只是前身,本来只是颜色艳丽的大花,不嗜毒也不好血,别人专门拿来做喜事摆设用的,所以叫共喜花。后来它有了这邪性,才改名春泥,也是暗讽花主妖邪无情拉。”

    我咋舌:“这么恐怖的花,居然是个姑娘养出来的,她为什么要种这么邪气的花啊?怎么养的?”

    韩三笑得意地清了清嗓子,道:“待老夫慢慢道来——先叫声哥哥听听。”

    我掐着他道:“我听得正认真,别逼我掐你。”

    韩三笑嗷嗷叫:“你这不是已经在掐了嘛,我说就是了,真凶,飞姐真凶,活该你瞎。”

    我真是被韩三笑气得没辙,平时换在他们都忌讳的话题,到他嘴里就变成损我的专用词了,不过他这么一说,倒也真不觉得瞎有什么似的,只得凶他道:“快说拉!”

    “我先区分开来说,共喜是花没毒化前的名字,春泥是毒化后的名字,这样好理解点,你脑子比较不灵光,我怕我说得太快了你区分不了。”

    我咽下韩三笑的这些损话,认真听着。

    “这个传说吧,共喜花最早的来源是在一个叫做艳容庄的西域山村,艳容艳容,就是容貌艳丽的意思,可是偏偏这个村里的人都奇丑无比,黑脸豁嘴,就连女人都是孔武粗壮,你一想,女人都长得跟周渔鱼似的——人家两条鱼他好歹是个白胖子,那些人都黑黑壮壮的,你说吓人不吓人?”

    我忍不住笑了,这韩三笑可喜欢讨论别人长相,一会说这个丑,一会说另一个怪,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潘安再世呢。

    “就因为长得丑嘛,就特别喜欢美丽的东西,就跟两条鱼喜欢凤儿一个道理,所以那村里的丑人都喜欢在院子里种共喜花,脸丑么,只能看这些漂亮的大花来舒展舒展心情。这个艳容庄因为土质奇特,特别适合植毒,所以村上的人都植毒物为主,不过他们只是拿来当做买卖,自己却不害人,倒也不是大恶之人。”

    我不解道:“还不是大恶之人啊?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种毒卖毒,才有人使毒啊,这不是变相害人么?”

    韩三笑:“这就是听客您有所不知了,毒跟药,只是一念之差,是药都还三分毒呢,很多你觉得奇毒无比的东西,反过来可能是药哦。乡下女人,道理不懂,原谅你。”

    我忍着想揍他的冲动,点头道:“这倒是。”

    “恩,这庄子的丑男丑女这么丑了好多年,有一年,村里突然来了一个中原女子,这女子吧,若是放在中原地方,也就普普通通,大街上一抓一把,跟你差不多,可是你得知道呀,西域苦寒之地本来就没什么细腻清秀的女子,再加上那是个奇丑无比的庄子,一见到这样的女子,啧啧啧,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啊,简直惊为天人啊!以为是仙女不小心跌下来了呢!”韩三笑拍着大腿,说得很激动。

    “是是是,我就是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相,谢谢你的提醒。”我忍气吞声道。

    “恩恩,有自知之明就好,哎你别打岔呀,老是打扰我的思路——这女子就像仙女下凡,身上跟带了圣光似的,一下就照亮了这庄子里丑男的眼睛,不管是娶没娶亲的,有没有家室的,个个都争相来追求,哪怕是不追求吧,看看也开心,恨不得把这女子供在村里,天天能看到,啧啧啧,没见过世面,真的很可怕啊。”

    “难道这女子就是你说的春泥啊?”

    “是啊,就叫春泥。这个叫春泥的丫头进了村后,本来可能为人处事也没什么,一受这样的吹捧,自己竟然也飘飘然了,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仙女下凡,与众不同。什么事情都会有慕名而来的丑男人帮她办了,俨然就像个女王一样。她入乡随俗,院子里也种了许多艳丽无比的共喜花,但她觉得吧,老娘好歹是是仙女下凡倾国倾城,这院里的花当然也要比别家的漂亮,所以她就想着,找什么法子能让自家的花也比别家的漂亮呢?”

    “想出法子了么?你别吊我胃口呀!”我一直捂着嘴在笑。

    “想了啊,想了个歪点子,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说了一个怪方,说是用血来喂花,花会特别营养艳丽,而且不能用动物的,动物没灵气,养出来的花会粗野。”

    “不用动物的,难道用人的?哪有这样的说法嘛?!”虽然我没读过多少书,但也觉得这种说法很骗人。

    “对呀,用人血。春泥丫头知道这法子邪门,自己又是弱质女流,估计也早个自私小气鬼,哪敢自己用血去养花,只能苦恼作罢。不过后来她又想了一招,间接是向别人透露了这个苦恼,村里的男人知道了,个个都想在仙女面前表现自己的忠诚爱意,纷纷自愿割臂放血,跟哄丈母娘似的哄着这些花。”

    “送自己的血来追求心上人?至于么?这些人是不是真的疯了啊?”

    “至于啊,因为他们蠢呗。这春泥也早被捧上天,习惯并享受这种礼遇,欣然接受了,还放言许诺说,将院子里的花分开种植,许一人一枝,谁的血养出来的花最美,她就嫁给谁。结果,我的地藏王菩萨啊,那些疯子一听说仙女愿意以身相许养花人,个个都疯了一样的献血养花,不仅献得越来越我我,还越来越勤快,生怕自己跟阎王爷报道太晚一样。”

    “这——这也太恐怖了吧,一院子里的花都吃血长大,她一个人住得安心吗?”

    “安心,当然安心,那可是满满的爱意啊,虽然有点恶心。一段时间后,春泥根据共喜花的长势,发现了一个现象,不同的人养出来的共喜花不仅大小不一样,连颜色都微有些不同。为此她特意做了记录,花形大小由供血者的体型决定,但颜色却是因为他们本身种的毒不一样而有所变化。”

    “种的毒?他们种毒跟养花又有什么关系?不是说那些毒是拿来交易维生的么,他们难道也拿来吃么?”

    “跟你怎么这么难交流呢?他们从小植毒为生,整个庄子都是毒,就连水里空气里都有毒的味道,长年以往当然身体骨血中也会带毒了,这就跟你小时候碰水锈碰多了现在身上也都是毒一样——”

    我愣了愣——

    “呃……看我又跑题了哇哈哈,恩,咳咳,结果吧,那些种毒多的,体内吸收的毒素也多,他们的血养出来的花就特别的艳。这个论断被确定后,一些欲娶成狂的丑男就彻底地拼了命,服用各种毒以加强体中毒质,好养出更美的花来。”

    我笑了笑道:“你能不张口闭口丑男嘛,我知道他们长得不好看,你也不用挂在嘴边说嘛。”

    “真挑剔,给你说个故事,这么活灵活现的你跟我挑措词,我饭都还没吃饱呢,牙缝里的肉丝儿都没挑干净——说到这,卡我半天,等我挑出来——”

    “你赶紧说呀,就知道胡说八道,快接着说。”我急道。

    “好好好。后来呀,那些追求春泥的男人开始慢慢的失踪不见了,而春泥院中的那些花朵却越加斑斓多彩,美不胜收。大家就都觉得奇怪呀,那些男人哪去了?去问春泥,发现春泥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怎么奇怪?”

    “这春泥一天到晚没事干,就在院里花丛间走来走去,叫她也没多少反应,痴痴的像入了迷一样,别人要进她的院子帮忙,她非但不开门,还全将人赶走了,你想想,一个早就被追求者惯坏了的年轻姑娘,居然自己拿锄头挖地抬水浇花,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可能是她不想别人弄坏她心爱的花吧,有时候我在绣房整理的时候,也不想你们进来弄乱我的绣绢啊,很正常的。”

    “还有呢,急什么。接下来,村里的人发现,不仅是追求春泥的这些男人失踪了,连没有追求春泥的那些老人小孩也开始失踪,就连刚下地入葬的尸体都不见了几具——”

    尸体——我本能地缩了缩身子,有点害怕。

    “后来村长就开始查这件事,发现这些人的失踪都与春泥有关,具体为什么,你总也知道个大概了吧。”

    “被春泥拿去喂花了?秦正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我倒能理解,但春泥只是个弱女子,怎么也能做出这种事来?”我不信,别说是杀人,平时让我看看杀鸡,我都觉得毛骨悚然,春泥好歹也只是个年轻姑娘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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