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怎么了?!这是谁?宋姐姐吗?!”夏夏突然尖声问道。

    “不是!你跟着来!”

    这下我听到了脚步声,很沉重,不像是一个人的体重能发出来的,然后砰的一声哪间房门被踢开了,“叭拉”一声沉重,什么重物掷在了床板上的声音。

    夏夏焦急道:“三哥你轻点,要摔坏的。”

    韩三笑大叫道:“我的奶奶,比死人还沉,这天下女人,都得这么沉,我还要不要讨老婆了。你先看着,我去找宋令箭。”

    夏夏急道:“这姐姐哪里来的?!”

    韩三笑似乎很急,声音一边往外飘,一边抓狂道:“我也不知道!上官衍捡来的人,自己却撒手不管了。难道让我一个大男人在一姑娘家身上按来查去么?我不管了,找到宋令箭再说。——死女人去哪了?”

    夏夏道:“我也不知道。前不久她在门口站了半天,盯着那个金铃看了很久,后来说自己要拆下来看看,出去后就没再回来过。”

    韩三笑道:“帮我看着里头那个女人,别要跟这里以外的人说,知道么?”

    夏夏恩了好几声,韩三笑已经远去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根本没反应过来,韩三笑救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姑娘回来?这姑娘是上官大人捡来的,那上官大人为什么不自己带回衙门料理,要由韩三笑带到我这处来呢?

    夏夏跑回后院,交代大宝道:“大宝哥哥,我不能陪你玩了,你乖乖的在这儿吃包子,等会飞姐就醒了。”

    大宝道:“恩好。我乖乖坐这儿吃包子,哪也不去。”

    我正想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院子里就进了人,很急在地门上敲了下算是喊过门了,直接走了进来:“燕姑娘,你在房里么?”

    郑珠宝回来了!我马上摸到窗边推开窗:“我在。”

    郑珠宝推门进来,像是拿了什么东西,因为随着她的走路什么东西在轻轻“砰砰”作响。

    她径直走到我前面,余话不多说,直接将什么东西放在了桌上,边喘边道:“这是早上宋姑娘在巷子里给我的,叫我带来还给你,让夏夏妹妹挂在门上——说来也巧,上次是我帮你从木匠那取来,这次也是由我带来。”

    我伸手摸了摸,仍是那个八角盒,宋令箭别了章单单,这离铃在他们口中这么重要,她应该是要亲自拿回来的,为什么半路又让郑珠宝带回来了?她们怎么会遇上了?

    我试探着问道:“大早的我就在找宋令箭,你在哪遇上她了?”

    郑珠宝的心跳快了,呼吸也沉重了:“巷子里。”

    我想想时间也应该差不多,郑珠宝从黎雪家出来,宋令箭从章木院出来,若是时间巧是会有可能碰上的。

    “那宋令箭哪去了?”

    郑珠宝还在喘气:“我在巷中,碰到了奇怪的事情。”

    她——她该不会遇到我与夜声在一块了吧?

    “什么事?”我有点心虚。

    “我看到有两个蒙面大汉围堵了曹先生与上官公子,上官公子不省人事,曹先生以一对二,那些人似乎要对他们不利。”

    我一愣,竟有这事?

    “我女流之辈,又不懂功夫,只能找人求救,刚好碰到宋姑娘,她会拉弓射箭,应能帮上忙,我就将此事告诉了她。”

    “她去帮忙了?”

    “我带她去了,可是我们到了那里,那里却空无一人,连打斗过的痕迹都没有,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生怕宋姑娘觉得我看花了眼。”

    “上官大人初来镇上,又勤政和善,怎么会有人要伤害他?”

    “后来韩公子也来了,他说他刚早上约好与上官公子一起去过柳村,上官公子好像等不住,自己进了雾坡,不知为何昏迷不醒,是曹先生将他从里面背出来的。回来的路上遭了伏击。”

    “进雾坡?”我心一堵,“那个恐怖的地方,上官大人进去干什么?”

    郑珠宝道:“不清楚,我想应该是与死案有关吧。好像还从里面救出来一个姑娘,但上官公子自己都昏迷不醒,由曹先生背着回衙门了。那救回来的姑娘——”

    “是不是韩三笑带走了?”

    “你怎么知道?”

    “方才韩三笑带了个人回来,扔在后院夏夏在照看,我正想去看看呢。”

    郑珠宝却不在意那姑娘,只是喃喃道:“不知上官公子现在怎么样了,小巷里我匆匆只看了一眼,他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面无血色,像是——像是死了一般……”

    “不是说曹先生带他回去了吗?曹先生是仵作,应该也懂得医理,不会有大问题吧。”我安慰道。

    郑珠宝失落道:“有时候真恨自己手无寸铁——哎,即使手中有铁,也无缚鸡之力,帮不上任何忙……”

    “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没有你的话,或许我还在被燕错装神弄鬼地吓着。”

    郑珠宝轻叹了口气,迟疑道:“燕姑娘……我想再在这里借住几天,可以么?”

    我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要求,她与郑夫人为绣庄的事情闹得不愉快,肯定是跑了出来,此时我怎能推她一个人面对没有郑府保护的世界呢?

    “恩,住多久都没问题,等我眼睛好了,我还要跟你学字呢。”

    郑珠宝轻声笑了,但我却听到她笑中有许多无奈与忧伤,因为我知道,她也知道,我们没有那么多的以后,她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上。

    “对了,你知道我爹的遗信放哪了么?我找了半天没找到。”我突然想起找郑珠宝的本意。

    郑珠宝道:“哦,你找那信干什么?我将它收在你抽屉下的油纸袋里了。”

    “哦——”我站起来向梳妆桌摸去。

    郑珠宝也站起来扶住了我道:“你找那遗信做什么?你现在看也看不见,它本已折损得有点旧了,况且上面曾还沾过宋姑娘说的叫水锈的毒,所以我格外将它收好了,好不让你轻易碰到。”

    郑珠宝真是细心,处处为人着

    “我就突然想知道它在哪里,对了,你看过这信,你还记得里边的内容么?”

    郑珠宝道:“大致上记得,怎么了?你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么?”

    “恩,我想再看看,说不定,爹有话想跟我说,我当时性太急,没能听出字里行间的嘱托——对了,你有觉得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么?”

    郑珠宝顿了顿,道:“没有哪里不妥,只是,只是觉得语意几处有些不连贯,可能是断页的原因吧。”

    郑珠宝说得很含蓄,但毕竟是我爹的遗信,外人的确不好妄加评断。

    “还有呢?还有其他明显的你觉得奇怪的地方么?”

    “燕姑娘这么有疑虑,那我不如再念一遍吧,我慢慢念,你静静的听,看看觉得有没有哪里不妥的。”

    我迟疑道:“算了吧,那信上有毒,对你我都不好。”

    郑珠宝笑道:“没关系的,宋姑娘教了我防毒的法子,我手指上沾点水蜡,再包上巾帕以防万一就行了,你离我远点,我念给你听。”

    我点了点头,道:“那,谢谢你了。”

    郑珠宝拉动抽屉,我闻到的油纸味,陈旧的纸味,还有浓重的朱砂味。

    郑珠宝慢慢地将信重新念了一遍,这次的心境已与上次不一样,对于爹,我又有了另一种情感,他虽然没有我想像得那样完美,对我们的关怀与爱却无可挑剔。

    ——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父思到,铜铃摇,燕族血,力挽逝。

    愿得手足相执手,再续半生缘。

    ——父燕冲正绝笔

    虽然是第二次听这封信,但我还是眼眶发热,流下了泪。

    郑珠宝将巾帕塞在我手里,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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