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姐儿似是犹豫了片刻,才道:“姑姑都叫我歆姐儿,还没起大名儿。”

    魏延显默念了两遍算是记住了,却也没有跟歆姐儿客气,便走了两步过来,打算接歆姐儿的衣裳,却不想脚下一滑,竟然摔倒了,歆姐儿赶紧去扶他。

    魏延显却趴在地上,不肯起来。

    歆姐儿忙问:“可是摔着哪儿了?”

    魏延显朝她摆了摆手,道:“你别吵!”

    说着,用手敲了敲脚底下的石头,声音清澈空灵,底下竟然是空的。

    歆姐儿也很惊奇。

    魏延显一个骨碌爬起来,蹲在地上仔细瞧着那块石头,果然瞧见了缝隙。

    这不仅是个缝隙,在头上,石头凹进去一块,将手伸进去,正能将石板抬起来,这还是个把手。

    只是魏延显力气实在太小,这石板又重。

    好容易抬了个缝,却移不开。

    魏延显瞧着立在一旁的歆姐儿,道:“愣着干什么,过来搭把手。朕一提起来,你就推。”

    歆姐儿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终究还是听了魏延显的话,用力一推,那石板终于卡在了地面上,两人又合力一推,只见一个地洞浮现在眼前。

    可是照理说这地洞通往底下,应该冷意森森,却不想,刚推开,只觉得一股热浪袭来,让两个都是冻麻了手脚的孩子,觉得通体舒畅。

    魏延显好奇,抬脚就要往下走。

    歆姐儿拦了一下。

    魏延显却道:“说不定这条密道正是通往龙脉的呢。你瞧,这儿离邀月台那么近。”

    说着非要下去看,歆姐儿拦了两遍拦不住,这才无奈跟了下去,又怕他们两个回来找不见自己,魏延显却道:“这么大哥窟窿,他们两个回来,定然能瞧见,一定会下来寻我们的。”

    歆姐儿犹豫了两遍,瞧着小皇帝去意已决,她也不敢放他一个人下去。

    魏延显打定了主意,哪怕没有龙脉,也要瞧瞧靖王府地底下藏了这么多密道,里头到底都藏着什么。

    两人便战战兢兢地摸索着进了地道,起初很是舒服,因为这底下很是暖和,让两个人方才身上的冷意也一扫而空。虽然什么都瞧不见,魏延显却大着胆子越走越深。

    歆姐儿怕极了,一遍遍说着想出去,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魏延显。

    这正值靖王府大宴,丫头小厮里面外面地通传,这处乱窜。

    就譬如当初夏兰肃羽之流,尚且趁着机会在这后花园假山里头私会,如今这样的时候,更是给了那些个心思不纯的丫鬟小厮有机可乘。

    这说巧不巧的,正有一对,趁着小厮来后院送点心,与一个丫鬟私会,两人都低廉着眉目,让人瞧不清面容,小厮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前儿槐妈妈被王妃赶出府去了。”

    那丫鬟道:“靖王府做事,从不留情。”

    那小厮继续道:“如今我们在王府里,尤其是后宅里的人不多了,你万事小心。且耐心等些时日,好消息就快来了。”

    那丫鬟叹道:“我已经等了太久了。从前的老人儿一个个都去了,我怕,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如今沐太妃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那小厮厉声打断了她:“难不成你还生了叛心!王爷和公子都在四处走动,已经和沐太妃递上了消息,今儿十五就是个契机,快则三月,慢则半年,事儿就快成了。”

    那丫鬟这才不敢再说什么,只仿佛定了心一般,再次表了决心,这才问道:“那李侧妃那边的吩咐……”

    小厮犹豫了片刻道:“已经折损了三个,你自保最重,若是能寻着万无一失的机会再下手,不要冒险。”

    那丫鬟点头应了。

    两个人这才撩开手。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从假山的两个口出去。

    却不想这个小厮经过怡神所后的时候,忽然发现地上的石板移开了。

    小厮略一诧异,这是给怡神所底下的八口大缸加水的洞穴,谁大冬天的没事儿干,将这个口打开了。

    那小厮犹豫了一阵,瞧着四下没人,若是有人来加水,定然该有水缸,可是这儿干干爽爽的……

    再一想这儿离自己方才跟那丫鬟说话的地方多么近,若是底下有人偷听……

    那小厮心一横,便将石板挪过来,严丝合缝地盖住了。

    心思一转,在瞧着四下没人,便赶紧溜走了。

    说不尽的热闹繁华里头,各人说着各人的话。

    魏明煦对台上的戏没什么兴趣,不过略听一听,就去了外院,叫了汤姆斯说起了天文历算的事,魏明煦从来对这些东西颇有兴趣和研究,算是点小癖好。如今听了汤姆斯所言的西域历算,倒是与中原大为不同,已经几次找他谈过,打算让他暂且在钦天监任职。

    只是热闹,只是有些人的热闹,偌大的王府,总有清净的地方,有的人如王佩珍李夫人之流,是自寻僻静。可有的人,却是渴望热闹而不得。

    李婧立在自己的房门前,听着外头的喧嚣热闹,望眼欲穿。

    可是这样的时候,没有人能想其她,就连给她禁足看管的嬷嬷们,都出去看戏瞧热闹了。

    大冷天的元宵佳节,谁在这活死人墓里守着她。

    想着从前十五元宵节,李家极盛的时候,自己也曾经随着祖坟得恩旨,进过宫,瞧过元宵节上,宫里漫天绚烂的烟花。

    而如今这烟花近在眼前,戏楼尽在咫尺,可自己竟然被林芷萱禁足于此。仿佛这世上的一切热闹欢喜,都与她无关。

    多么可悲,可怜。

    李婧瞧着被林芷萱施了杖刑,还躺在床上的费嬷嬷,如今还尚且爬不起来。李婧的眸子变得阴冷而狠厉,上回一把火,烧得秋菊下不了床。

    今日这一把火,若是当真能点了怡神所,她倒要瞧瞧,负责整个十五夜宴的林芷萱,可还有机会逃脱罪责。

    在听顶上锣鼓声悦耳清脆,隐约还能听到诸位王妃公主说话的声音,歆姐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对魏延显道:“我知道这儿是哪儿了,这是怡神所底下的地窖。姑姑从前说,怡神所之所以冬暖夏凉,而且唱戏悦耳好听,都是因为底下有这八口大缸。”

    两人又摸索了一阵,不过是个四四方方的地窖,里头装了八口缸而已,没什么旁的东西,魏延显这才兴致缺缺地打算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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