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当无竹港的驻军开始例行巡逻时,一名跌跌撞撞的山民冲到了东离守军中。
    “山上,就在东面的山神庙那里……全是血啊……好多死人啊!”
    “连庙宇都被轰散了,你们快去啊。”
    东离守军闻言大惊,急忙上报本城太守。不多时,便有东离游骑率大批兵马冲向三十里外的山神庙。
    ……
    又隔了半日,无竹港终于沸腾起来。
    死者分为两派,一方是有着天武王朝官方背景的铁手铜判门,另一方则是此方世界臭名昭著的杀手组织永夜地宫!
    ……
    踉踉跄跄。
    一道身影飞快在山林间穿行,闪出百丈之后,这道身影便扶住树躯大口喘气。
    依然是紫衣,不过却被鲜血染红了胸口。
    依然是铁面,却被人以某种利器切割大半,露出一张苍白阴狠的中年男人脸孔。
    “铁手铜判……你们这帮疯狗……今日之仇,我仇千夜记下了!”
    想到昨日雨夜,饶是以仇千夜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们这些刺客……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啊!
    正面冲击,仅仅一个回合,就被那些擎着黑伞的铁判官们冲散了阵型。
    几乎同源的玄阶武学,攻防之间进退有序。
    那些判官们杀起人来,其熟练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兆元,那名铜判官李兆元……
    想起那只燃火的手臂,仇千夜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镇狱炼火拳,其势刚猛!
    若论阶位,不过玄阶中品。
    然而在李兆元手中,这式功法几乎被臻至化境,将此类刚猛功法的特点发挥到了极致!
    气旋九重,只超了自己一重功力。
    但是,这一重功力的差别在李兆元手里,却打出了彻底碾压的效果。
    自己的所有招式在那只强悍的铁拳面前,都被击的粉碎。
    为什么!
    招式没有自己精妙,修炼的功法又没有自己的高深。
    只有一重功力的差距,怎的就输成如此地步?
    “待我下了血字追杀令,尔等休想走出梧桐郡!”
    心中怨结终于散去小半,仇千夜捂住胸口的右手松开,露出拳头大小的渗人血洞。
    只是他刚刚跃起,林间突然响起了一声轻颤。
    那是铁伞被撑开的声音。
    噌!
    仇千夜射出的金钩细锁被旋转的黑伞切断,颓然落地。
    那张阴狠的苍白脸庞上,此刻泛起浓重的绝望和憎恨。
    “李、兆、元!”
    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仇千夜染血的双手颤颤巍巍从腰后抽出青龙锥。
    空中飘落的黑伞轻盈落下,一只粗壮的手臂抬起,将精铁铸成的黑伞轻轻接住,伞面抬起,露出一双锐利的目光,眉头粗而平直。
    “我在。”
    已入而立之年的李兆元沉静答道。
    “我仇千夜乃永夜地宫的本郡首领,今日之事难道你定要做绝么?!”仇千夜厉声吼道,已然失去了往日的镇静。
    “对,追凶追死,见尸方归,这是本门规矩。”李兆元有条不紊的答道,并不在意仇千夜此时手中翻转的小动作。
    “好一个追凶追死,没想到永夜刺客竟然被铁手铜判给逼上绝路。”仇千夜仰天凄厉大笑道,面容森然一顿,“那今日,我仇千夜死也要废你半身!”
    “你?”李兆元抬起头盯着仇千夜,轻轻摇了摇头,“我修行的镇狱炼火拳,最善以势压人。你功法比我精妙,若是同阶,我输。但你终究少了我一重功力,所以你拼死也无用。”
    “我……”
    “话说完了?那上路吧。”
    李兆元打断了仇千夜的话,手中黑伞轻轻掷起,高高飘向天空。
    巨大的黑伞遮蔽了从叶隙间投下的斑驳光影,也遮住了那枚再度将灵力点燃的拳头。
    铁甲在风中飒飒作响,红衣激荡。
    李兆元一拳之下,两道青龙发出哀鸣,被悍然砸穿。
    套着精钢指套的左手如铁钳般扣住仇千夜的脖颈。
    “此番照月秘藏探寻,几人用刀?”
    仇千夜狰狞的看着李兆元,眉心处猛地凸起出鸡蛋大小的鼓包,随机全身血线密布,整个人瞬间膨胀起来,根本没有半点回答的意图。
    疯魔兵解法?
    李兆元眉头一皱,手掌咔的一拧,反手猛地抡出,随即单手抄起落下的大黑伞,向前一撑。
    轰!
    仇千夜的尸体于半空猛然炸开,灵力混杂着血肉将十丈之内的树木山石尽数冲为齑粉。
    冲击边缘的李兆元抬起头,看着那纷纷扬扬落下的血肉,又看了看自己已经千疮百孔的精铁黑伞。
    咳嗽了两声,李兆元看着掌心斑斑点点的鲜血,紫中带黑。
    他毫不在意的将鲜血甩掉。
    “线索全断,但梧桐郡的永夜首领连同麾下铜牌、银牌刺客共十六人全殁。”
    “铁判,伤六人,重伤一人,死一人。”
    “东离游骑就交给白龙剑宗,我等可以回去交差了。”
    自言自语了几句,李兆元随手将破烂的精铁伞抛下,又于泥土中拾起那枚巴掌大的金色令牌,转身便迈步走入深林。
    ……
    ……
    当李兆元率领铁手铜判众人与永夜地宫交手之际,秦隐已然坐上一叶扁舟,摇摇晃晃飘过星罗江。
    冷冽的江风无休止的席卷着岸边。
    守军穿着厚厚的夹袄,把守着各个要道,一边对这鬼天气不住咒骂,一边对进出行人查询身牒。
    小小的扁舟根本没有停靠在鱼梁港口,而是随意择了一处岸地。
    吱扭一声,扁舟冲入泥沼之中,少年身负醉今朝轻盈跃起,直接舍了这小船。
    这拿了五两银子换来的破船,终于完成了它的使命。
    出了江畔,没走几步,便发现一处还算繁忙的驿市。
    因为身牒的限制,一些南来北往的商客与江湖行者都选择在这种临时聚起的驿市里歇脚。
    因为客流越来越大,自然也就吸引了更多商贩的加入。
    斗笠抬起,秦隐看到一家临时搭起的脂粉铺子,与几家裁缝铺并立,旁边还有皮具、兵甲的买卖。
    秦隐想了想,直接迈入脂粉铺子。
    “客官,您随便看随便选。”
    “这六种颜色的脂粉每样两钱,水胶一两,细毫笔一支,铜镜一面。”
    ……
    裁缝铺,秦隐抬眼便看到那一身浅蓝色的锦缎长衫。
    “那件衣物,取下来。”
    “为我寻一条玉带。”
    ……
    马舍。
    “店家,一匹白马,毛不得有杂色。”秦隐负手而立。
    “这匹黑马……”店家看着秦隐的眼神,颇为期待的开口。
    “不要。送我一束马鬃,不得有浅色。”
    秦隐淡然开口。
    ……
    不说手中那些下品灵铢,但是零散金银,便足以让秦隐在此地尽情挥霍。
    买了这些东西,秦隐便牵着马,覆着行囊走出驿市。
    只是在步出驿市时,秦隐看着那名卖糖葫芦的老汉,想了想又拿了一串亮晶晶的红果子。
    走着走着,身后行人越来越少。
    秦隐将马匹牵入林中,取出怀中已经恢复些许精神的毕方。
    而后,又郑重取出那串香甜可口的糖葫芦,看着毕方……
    嘿嘿一笑。
    胖雀子一个激灵,只感觉秦隐的笑容渐渐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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