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月 作者:岛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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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

    邓娟比她更快扯过电话,“你还想找谁!啊?”不留余力地往她身上砸。

    瘦干的女人跪在满地汤渣上,当自己是竹棍,就像疯了一样哭着捶打她。

    黄鹦抬头看见灶台边上的刀柄,它露出一点点银亮的部分,如同天使的光环,为她指引解脱的方向。

    她朝那把刀伸出手,却被邓娟搂抱住,“当初我生你的时候,吃了多少苦头,你怎么补偿我……”

    邓娟的嗓子眼里像含着带有恨意的刀片,“你是我的女儿,不是她黄曼虹的女儿!”

    黄鹦痛苦地闭上眼睛,垂下了胳膊。

    如果她是姑妈的女儿,姑妈就不会让她回到这个疯子身边了。

    这一晚很漫长。

    头顶的电扇仍转动着,挥散不去一地的鱼汤味,黄鹦抬起手腕抹了下眼睛,接着用塑料袋聚拢起地板上的菜渣,扔进垃圾桶。

    远方响起几声汽车喇叭,她极端的幻想着,能撞塌这栋老旧的楼房就好了,一了百了。

    邓娟已经睡下,她才要开始洗澡。

    黄鹦将塑料布把洗衣机盖上以免进水,脱下全是菜汤味道的裙子,对着镜子照了照。

    柿子色的灯下,她的背上一块乌青,按一按就疼。

    黄鹦拆下头发,打开花洒,水溅到手臂上被烫到脱皮的伤,一阵刺痛,心也一样。

    她蹲在狭小的厕所里,仿佛冰炭置身。

    黄鹦知道一觉醒来又能熬下去,但此刻她只想要离开这里,离开邓娟,远远地。

    那天,钱丞带她回老屋打扫之前,她说,“我和李佳莞说句话。”

    在客厅找到李佳莞,她递出一本便签纸,上面夹着笔。

    “你不是说,有什么难处就找陈先生么,那麻烦你把这里的电话写给我吧。”

    闻言,李佳莞有些愣意地望着她。

    黄鹦特别怪异,行为总在人意料之外,思维方向异于常人。

    李佳莞接过纸笔。

    黄鹦洗完澡,不敢用吹干头发怕吵醒邓娟。

    她从一件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但愿李佳莞写的号码是真的。

    邓娟把整台座机藏进了自己房间,她悄悄偷出来,接上电话线,一边按下号码,一边留意着起伏的鼾声,不知是头发的水,还是汗淌在颈后。

    在接通的那一刻,就像一团酸涩的棉絮塞住喉咙,黄鹦极力控制的小声说,“文叔,陈先生在吗?”

    老文回答道,“先生已经休息了。”

    黄鹦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能不能……”

    话未说完,老文先打断道,“稍等一下。”

    她不安地攥着电话线,湿发贴着烫伤也不觉得疼,直到那端的听筒被人拿起。

    “陈宗月……”她的声音又小又细,将所有力气交给他,“救救我。”

    她不该大半夜打这通电话,或者是没有预料到,乐于助人的慈善家不需要休息,凌晨赶来。

    敲门的声音很轻,她还疑心是自己听错了。

    开门之后,黄鹦傻眼。

    男人高大的身形挡住了门,掰过她的胳膊,检查她的伤,神情很吓人。

    陈宗月揽过她的肩膀,不容置疑的说,“跟我走。”

    狭窄的楼道,没有灯,走在前面的男人给他们打着电筒,他一个人就占了大半的位置,于是紧紧把她禁锢在身前,被她的头发浸湿衣服。

    楼底下停着不止一辆,与老旧楼房格不相入的黑色轿车。

    陈宗月替她打开车门,在她钻进车内时,按着她的发顶,梦呓般轻声说,“小心。”

    他们的车开始往前行进,车里的灯灭了,而楼上她家里的灯亮了。

    她将视线移回抱着自己的男人身上。

    他就像是隐没在黑暗里,唯有低沉而温柔的声音,如此清晰,“是不是空调开太低了?”

    因为黄鹦的身子直发抖。

    “……你抱紧我。”她连说话也在颤抖,胳膊勾上他的肩。

    陈宗月收紧搂在她腰上的手臂,下巴抵着她的头,“不怕。”

    她缺少这样一种关怀,谁能给予,她就跟谁走,地狱也是天堂。

    第21章 21

    凌晨两点半。

    黑暗的夜色,孕育着城市的霓虹灯,行驶的车窗是连通两者的脐带。

    黄鹦已经冷静下来,但是眼泪源源不断,她盯着窗外幻境般的景象发呆,仿佛不觉得自己在哭。

    陈宗月不厌其烦地擦着她的脸,结果还是笑了,“你是在替我洗衣服?”

    “手痛的……”她试图抬了抬胳膊,没抬起来,又想揉一揉自己的肩膀,蹙着眉说,“背也痛。”

    他听见连忙抬起手臂,“我有压到你?”

    “没有!”黄鹦着急地拽住他,“你抱着我就好,别管我。”

    她有很多另类的问题,偶尔另类的直白,抛给陈宗月的时候,他就不由得想笑。

    可是他一笑,就让黄鹦联想到某一张邮票上拜占庭的教堂,听说它建在威尼斯。

    他们都从时间里保留下一种,神秘而儒雅的气质。

    黑色轿车在夜雾下的铁艺大门旁停下,陈宗月扶她下车,进门,家里有一位医生正在等待他们。

    客厅灯光通明,一双戴着消毒手套的手握住她纤细的手臂,冰凉的药棉清理着死皮下面一块鲜红的肉,和周围散落的几点暗红色烫斑。

    黄鹦看得习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却将脑袋靠向陈宗月的肩膀,像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创伤,实际是难以割舍他身上清冷舒服的味道。

    今晚李佳莞要收拾行李本来就迟睡,楼下热闹非凡的动静又把她吵醒,阿欢说,黄小姐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被陈先生接回来了。

    她从楼梯下来,逐渐看清客厅里坐着哪些人,脚步由慢至停。

    黄鹦的神态很虚弱,但是撇开手臂上的烫伤,她有哪里是血肉模糊,缺胳膊断腿了?

    可见她是精神虚弱,必须靠着陈宗月,而她也瞥见了李佳莞,只一眼,她便把脸转回陈宗月的肩上。

    李佳莞全然被无视,内心的焦灼比生气要多出许多,她的思绪却愈发迟钝,扶着墙一步步往上楼,走出灯光所及之处。

    不能再这样发展下去,可是除了陈宗月,还有谁可以帮她?突然,她在漆黑的二楼站定,想到一个人。

    白色的纱布缠绕上黄鹦的胳膊,医生交代着,“包两天就能拆,如果起水泡了就用针筒吸出来,再涂点药。”

    黄鹦更关心的是,“会留疤吗?”

    “一般不会。”

    她追问道,“不一般的呢?”

    医生动作一顿,陈宗月笑了。

    “黄小姐这个情况,应该是不会的。”

    壁灯微弱地亮起,黄/色的暖光扑散在客房里。

    还是原来安排给她的那间客房,一晚也没有睡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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