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重生] 作者:谢亦

    分卷阅读55

    鲜卑府如今同凉州交州在贞元皇帝眼里一样重要,甚至比二者还要更具意义——这是在他执政期间纳入大靖版图的疆域,是他帝王人生里最恢宏的一笔功勋。

    凉州宁州的州牧是由当地世家推举而出,但鲜卑府贞元皇帝不会允许鲜卑人掌权,这州牧人选自然也是千挑万选。

    不仅要有能力,有身份,有威望,能机变,更同时还要能镇得住朱家军的场面。

    精挑细选,贞元皇帝才定下如今的鲜卑州牧。

    单看此人的姓氏,便能窥见一二。

    司马。

    身负国姓,是为皇亲。

    司马御棋与贞元皇帝同是御字辈,祖父都是太祖亲出,亲族未出三代,血缘还十分亲厚。

    司马御棋天资聪颖,弱冠后在宗人府领了差,事情办得漂亮又长袖善舞,在宗亲之中颇有威望。他这一脉又是实实在在的保皇党,其祖父有从龙之功,他和他父亲都只忠于皇帝一人,从未掺和皇子争斗,因此倍得贞元皇帝信任。

    司马御棋在鲜卑府也是政绩斐然,至少朱家军很给他面子。

    不过,如今的鲜卑府体质还不成熟,还有太多局限阻碍他施展抱负。

    不破不立,没有谁比他更希望鲜卑能够有大动作。

    与此同时,他也是个目光长远的人。这两年在鲜卑府开垦建设,早就已经做好了容纳千万大靖子民的准备。

    正所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要贞元皇帝下令,鲜卑府注入新血脉,那便算活起来了!

    迁徙,当然要徙民。

    可选择哪里的民众都有风险。不说早朝上的讨论,散了朝,贞元皇帝屡次召集朝臣商议,但选哪个地方都有弊端。

    不是朝臣们危言耸听,此事只能谨慎再谨慎,若是出了大过错,别说他们,就是贞元皇帝都不敢担下这个责任。

    事关重大,贞元皇帝甚至几次将陈阁老请入宫中,虚心请教。

    但尽管如此,徙民一事经过半月商议依旧没有定论。

    国子学府学子们也纷纷就此事讨论起来。

    大靖并不禁止子明谈论政事,反而相当鼓励。国子学作为官宦子弟最集中之地,每每有热议的话题就会引起一番讨论,呼朋唤友之时言语总离不开时政二字。徙民这事不如毒杀皇嗣皇后贵妃涉嫌之事那般敏感,因此学子们更是直言不讳。

    学府夫子更有将徙民一事放在课堂上讨论的,大家众说纷纭,热闹之处堪比朝堂上博学之臣的辩论。

    连进学阶黄品学府的夫子也没有错过这一盛事。

    史学夫子先后说了几例史书记载的徙民典故,虽然后世看来这些迁徙民众造就了一方水土,但说起当时万民迁徙的无奈心酸和悲壮,夫子连连叹气。

    “古时,因为战乱,瘟疫,天灾徙民的事例不一而足。炎黄子民安土重迁,若非难以维持生计,绝不会轻易远走。就算走,这些人大约都是由北向南行往富庶的扬州荆州方向。往北鲜卑走,却是绝无先例。”

    “鸿雁南迁,但春天总会飞回北边。但是背井离乡的人们却穷极一生都不能再重回故土。”夫子看向学子们,“此次徙民鲜卑府,乃是我大靖开国以来第一回,大家可有什么想法可相互探讨?”

    马超在课堂上一向踊跃,前段时间因皇后娘娘获罪一事他低调了许多,日前从宫中回来便又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

    此时便是他第一个站起身来:“夫子此言差矣。”

    “纵观大局,总要有人牺牲。若没有人迈出这第一步,鲜卑河图何时才能真正皈依我大靖?比起这些徙民一时的伤感之情,学生以为,目光应该放得更长远。他们的子孙将成为鲜卑府的主人,而他们的事迹也将成为是大靖史上一个伟大的里程碑,这是徙民的荣幸。当务之急,且看朝廷是否能采取雷霆手段,一举将此事定局。拖延下去,只会徒增更多麻烦。”

    有人附和道:“是啊,他们在灾荒时候听说连树皮草根都吃,到了鲜卑府,至少不会让他们饿死。”

    夫子点点头,“说的不错。但你们可知,这些徙民到了新的地方,许多人会因水土不服而死。那时,他们连安葬在故土的机会都没有,魂不返乡,又当如何?”

    这位史学夫子年事已高,对于入土为安有着年轻人难以理解的执拗。

    “这……那就让人送他的尸体回去不就可以了吗?”

    “那么远,尸体肯定都臭了,还爬满虫子,呕,谁要送啊。”

    “那怎么办?”

    “不能送。一旦有尸体被送回去,那肯定没有人愿意再留了。”

    “夫子之前所说的徙民我也曾听说过。前朝有一次开荒徙民,将百姓一村一村地往那里赶,就像赶牲畜一样。路上死了就一把火烧了,病了也不给治病,熬不住的就会被半路丢下。简直令人发指!”

    “竟有此等畜生行径?我大靖可要以此为戒。徙民也是百姓,他们背井离乡已经够可怜的了,是为我大靖做牺牲,至少该得到善待。”

    “妇人之仁!迁徙路上若死了,难道还为他一人专门派人送葬吗?若不烧掉,将尸身丢弃,让豺狼虎豹啃咬不更加残忍?要我说,这种事情总会有牺牲,那就不该婆婆妈妈,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呵,说得轻巧,那你自愿投身徙民去吧,反正是为我大靖宏图大业。”

    学子们各执一词,不一会儿课堂上边吵嚷起来。

    夫子摸了摸白胡子也未阻止,只在一旁听着。

    良善心软者有之,心智不坚跟风者有之,舍身大义者有之,自然也不乏一些果决狠辣的言辞。

    这些争论正是最能看出学子们心性的时候,吵到兴头上,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没有几个有城府掩盖自己的真性情。

    当然,学堂上自然也有异类。

    楼安宁和秦奚听着激烈的争吵,还时不时按捺不住插嘴说几句。

    宁衡和朱定北两个人却不动如山,一个捧着厚厚的医书,一个闲闲地翻阅地方志,仿佛没有听见这些吵嚷一般。贾家铭则与楼安康小声地说着什么,并不参与学子们的争论。

    还有一人,同样置身事外。

    那便是马超。

    他是个意志坚定且自我的人,既然已经说出自己的观念便不会被别人左右,也无需听别人的意见。

    暗地里,他留意着朱定北。这个让他连续在同一个坑里摔了两次的人,前些日子抽不出手来教训他,自己再等上一等,等他完全放松警惕时候……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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