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下,人们看着石阶之上的一处处厮杀,人声鼎沸。
    本可不起争斗,但当众人渐渐发现台阶的怪异之处后,纷纷选择了出手,既然无法登顶得取机缘,那收获便只能从别人身上获取了。
    “看!那昆吾已被鬼凌的蛊虫困住,怕是一会儿,便会被啃得干干净净!”一人指着易寒惊呼道。
    “凭他仅仅触尘初期的境界,和鬼凌作对简直是自取其辱。虽说昆吾杀了屠弦,可两人打斗时无人看见,其中必然掺杂着水份,有人相帮与他也说不定!”一人冷声开口,看其模样,赫然是曾被易寒和本觉在灵渺阁木梯之上劫过东西的青年。
    “非也非也,我听说昆吾和鬼凌在丹穴曾有一战,鬼凌失掉的一臂便是被其所斩,甚至他的本命尸傀都是被昆吾所毁!”
    “……”
    石阶之上,随着易寒将玉瓶捏碎,一枚浑圆的紫丹出现在了手中,与此同时,灵帐也直接破溃,化作晶芒散于天地之间。
    没了阻挡,蛊虫直接涌向易寒。但突然的,蛊虫似是嗅到了令他颤栗的气息,竟在冲向易寒时猛地一顿,刹那间退散而开,有的甚至落在了易寒的衣背之上,但又振翅而起,仓惶退却。
    “千年毒丹!”
    鬼凌看到蛊虫突然避退,身体戛然一顿,待他看清易寒手中之物,瞳孔蓦然一缩。
    “果真是个好东西!”苏老鬼在台下遥望,当他看到毒丹出现,目中涌出了一抹火热,心中甚至生出了想要亲自赴前争夺的冲动。
    易寒环顾四周,看到蛊虫如潮水般退去后,长吁了口气。
    此刻,毒丹之上,丹灵紫色的光影不断地浮动着,露着一副刚睡醒的神态,正慵懒地打着哈欠,全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呜呜!”突然,一道尖锐的叫声响起,只见谛邪兽蓦然从鬼凌怀中钻出,似是嗅到了毒丹的味道,直奔易寒而来。
    丹灵也像是感受到了谛邪兽的存在,本能地颤栗起来。
    易寒双目一缩,翻手间便将毒丹收回,与此同时,探手间,流阳指施展,一道火色流光陡然射出,径直击在了谛邪兽的额头之上。
    眨眼间,兽身一顿,瞳光瞬间涣散,倒下地来。
    事发突然,看着谛邪兽额上的血洞,鬼凌顿时愣住,当他感受到谛邪兽气息全无后,脸上倏然露出了一抹戾色,而在这戾色当中,还掺杂着一丝恐惧。
    谛邪兽是骨坞的鸩羽道人费尽心血饲养之物,鬼凌好不容易才借了来,可没成想,无备间,竟让人眨眼给杀了。可想而知,回到宗门,鬼凌将承受对方多大的怒火。
    “你找死!”鬼凌眉眼间透着狠色,将谛邪兽抱起,同时身体一震,大喝道,“渎魂术!”
    刹时,在易寒身周,已被人弑杀,变成死尸的二十余人倏然睁开了眼睛,起身后齐向易寒奔来。似是唤起的人数较多让身体有所透支,鬼凌在施展了术法后双目顿时一黯,跌坐在了原地。
    易寒身处台阶上方,眼看这么多人围攻而来,面色骤然一变,慌不迭地转身便逃。眼下的情况,他想要退下高台,已然不可能。
    易寒刚刚动身,他原先所在之处,已被无数的刀兵淹没,不过石阶上却未出现半点坑洼之处。
    易寒回首,暗暗咂舌,他可没有以一当十的勇气。看着追逐之人,易寒忽然嘴角一弯,向正在厮杀当中的幽篁谷弟子冲去……
    随着继续向上,高台之上的雾霭也变得浓郁了许多,从高台下向上看去,易寒的身影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苏老鬼,不管是毒丹还是灵丹,怕是都与你无缘了!”琅炎瞥了眼苏老鬼,隐晦说道。
    “不着急,琅谷主关注于此,倒不如去担忧一下幽篁弟子的安危……”苏老鬼见易寒逃掉,心中自然不快,可当听到琅炎的讥讽,顿时冷笑一声回道。
    此时,易寒的身影虽看起来影影绰绰,但其奔逃的朝向,琅炎却是看得清晰,那分明是他门下弟子所在的位置。
    “这个小杂碎!”琅炎咬了咬牙,看出易寒是想祸水东引,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易寒在奔行中,将鲲鹏法也施展而出,虽然越往上,脚步愈难迈开,但易寒仍在须臾间,从面前的人群中穿过。
    “该死!他怎么把尸傀招来了!”
    “昆吾,你欺人太甚!”
    当幽篁弟子注意到易寒身后二十多具尸傀后,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叫骂,瞠目中,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四散奔逃起来。
    以他们的人数,并不惧于尸傀的数量。可关键是,尸傀难以被轻易击杀,灭掉一具尸傀,那他们的损失及伤亡也将会是巨大的。
    流风淌过,转眼易寒便听到身后一声声惨叫迭起。这些尸傀的目标虽是易寒,但充满了嗜杀之意的他们,对于忙不迭躲避的阻路者,自会毫不留情的出手。
    片刻之后,后方再没动静传来,易寒思忖着,应是尸傀的神魂已经耗尽。
    就在易寒刚刚放缓脚步时,有七人突然从易寒一侧出现。看他们的衣着,尽是莽古沼泽服饰,易寒旋即露出了警惕。
    “少尊主之死,与我等没有丝毫干系!”对方也发现了易寒,神情谨慎,但一开口,却是让易寒一怔。
    其实易寒不知,平日里,屠弦仗着自己少尊主的身份,在宗门内飞扬跋扈,暴戾恣睢。众弟子听说屠弦被杀,心中根本泛不起一点波澜。而且,易寒有杀屠弦的本事,任谁也不愿冒着被杀的风险,去替他报仇。
    易寒见对方并无敌意,避开后,继续向上走去。
    “人心诡谲多变,临险遇难,人人只愿求得自全……”
    不知为何,想到刚刚那一幕,易寒便有了这番感慨。
    顺带着处理手臂上的伤口,易寒又走出了一段距离,此时,他已不知自己身处什么位置,四周尽是霭白之色,除了还能看清足下的石阶,前路已是一片模糊。
    与此同时,一股股厚重的阻力也在这一刻感受得尤为清晰起来。和之前走过的石阶相比,仿佛是一道天堑,让还欲向上之人心生退却。
    突然,易寒脚步一顿,想到了什么,蓦地将心念放在了神魂眉心的月魂草之上。一股冰寒忽地散出,混着魂力,被易寒驭动而出。
    “既是月族圣物,那在这禁地内,会生出什么反应……”
    魂力从易寒体内缭绕而出,渐渐弥散于天地,月魂草的气息,也随着魂力跌宕而开。易寒留意着身周的变化,但片刻过去,却未见得有任何异样传来。
    易寒摇了摇头,正要停下动作,可突然的,易寒骤觉身体一轻,高台之上传来的压力竟在瞬间散尽。
    “月魂草……你非月氏血脉,如何到得这里……”忽然,似是沉睡了许久的存在苏醒,一道浩渺的老妇之声缓缓响起。
    易寒一激灵,环顾四周,却未见一道人影。
    正在这时,刚刚发出声音之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又道:“原来祖地被人开启了……也罢,千年已过,她们尚未归来,让这里成为一处造化之地也未尝不可……”
    似是叹息,又带着扼腕的悲情。
    易寒怔了片刻,倏忽间露出一股恍然,这女声并未外散,似乎是因为月魂草的缘故,仅能被他一人所听到。
    “前辈……”
    “我为月灵,是这月族禁地的守护者。”似是知道易寒要说什么,月灵直接开口道。
    易寒露出了然之色,虽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但至今还未见到对方的身影出现,不免让易寒有着如临深渊之感。
    “前辈,不知月氏祖地内发生了什么,竟有了现在这种凋零景象?”易寒忽地想起玉阙图的记载,眼下有知道这一切的古老存在,让易寒顿时好奇发问起来。
    “族祸,族祸……”月灵听到易寒所说,仿佛起了一丝追忆,不断喃喃,但却并未回应易寒。
    “玉阙图记载月氏一族是发现了什么才引来灾事,月灵不说,难不成怕我知道了,也招来横祸……”察觉出对方并不想回答,易寒也不再追问。
    “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存在,灵……”忽然,月灵轻咦了声,一团雾气渐渐凝聚,化作了一个剃去青丝,身笼白衣的媪妪,站在易寒面前,目露奇异。
    易寒看到月灵现身,弯腰恭敬一拜,他未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恶意,言行也轻松了不少。而当他听到月灵之后所说,顿了顿,忽地露出了激动神色。
    画中仙负伤归隐画中,虽吸食了最后一滴玄鸟之血,但易寒仍然充满了担忧。眼下月灵可以感受到画中仙的存在,听其所言,二人同属为灵,或许会有着帮助画中仙恢复的方法。
    易寒向月灵揖首求助,道明画中仙受伤的缘由后,将画卷拿了下来。
    “她的灵体倒是有些奇特。”月灵感受着画卷中传出的波动,缓缓道。旋即抬手,一道道幽绿的丝线,仿佛带着浓郁的生机,被月灵从高台中抽出,转手间,注入了画卷之中。
    “片刻后,她便会醒来。”月灵盯着画卷,悠悠道。
    “她的模样有些似曾相识,只是气息却与我记忆中的不太相符,而且我记得画上之人,也并非灵体之身……”月灵露出疑色,但刹那即逝,“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听着月灵所言,易寒心中一动。来月窟前,画中仙与他提起过,自己与月族有着交集,想来月灵觉得熟悉,便是这一原因。至于气息还有灵体的犹疑,画中仙存在了弥久岁月,中间或许发生了些什么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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