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班教室里,由于快要期末考试的缘故,竟然出奇地安静。学生们正在上着数学课,益至老师在黑板上画着积分方程式。

    天海一中几乎所有的数学老师都执着一套说法,虽然这位老师十分内向,大家都听得出来,他说那堆话纯属为了减缓自己紧张的情绪:“首先大家要有相应的数学思想,一道一道地去练习,才能明白数学这门学科。大家记住,数学思想在解题中才是最关键的。这道题目,是课堂测试,下课前交上来。”

    这个数学老师是个新来的年轻人,戴着厚厚的眼镜,声音偏小,体形也偏小,胆子更是小的不行。自从他接手三班四班的数学课后,三班四班的课堂测试就非常多,令大家苦不堪言。

    至于他为何要给自家学生安排这样多的课堂测试呢?那也是因为他的性格使然。

    首先,他由于太害羞,所以根本不敢抬头看学生,一旦抬起头保持十秒以上,便会紧张到要晕倒。如果想要减少紧张的情绪,就要一直盯着黑板。可是一直在黑板上写来写去真的很累,他干脆就在每节课安排十五分钟作为课堂测试的时间。

    本来他的性格就不讨大多数人喜欢,这总是课堂测验的习惯,更是让他的名声急剧下滑。

    写完了这道题目的题干,他背对着学生松了一口气。这下,终于能坐下了呢,写了半个小时板书,手都快断了呢。

    他的椅子也是背对着学生的,这样方便他隐藏自己。

    谁知道,椅子却早在昨天晚上就被不知被谁给拆卸了,松散地拼凑在一起。他一下子坐上那坏掉的椅子,哐当摔倒,后脑勺在讲桌上狠狠地蹭过去,倒在了讲台桌子的里面,然而两条腿却还在倒下的椅子框架上面挂着,一伸直腿,就露出那双擦得白白的球鞋。

    这双鞋已经穿了五年了,却看起来如此崭新。这并非因为他十分喜净,而是缘于他的无聊。

    其实他本来没有如此

    “啊啊啊,疼死我了!”这句话恐怕是他当上教师以来,声音最大的一句话。

    班里爆发出笑声,却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帮忙。

    益老师虽然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时时刻刻让自己躲藏着人群,但是他十分善良。

    他也不明白,为何会没有一个学生肯上来帮他一把,反而都在嘲笑他。转念一想,反正自己也是这么大一个人了,让学生来帮忙确实不太好。这样想,他就安心多了。

    他强忍着疼痛,一点一点地从讲桌里面移动出来,尴尬地将坏掉的椅子摆好,放在一边。

    然而,接下来他就这么尴尬地,仍旧背对着学生,站立着。

    仓参完全能够理解益老师,因为她也是经历过尴尬的人。她在刚才很想帮益老师一把。然而益老师平日里对自己也并没有特殊照顾,于是她想,还是算了吧。

    彼大班草和他们的同伴们,露出嘲笑般的眼神,望着益老师。不过益老师或许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摔倒之后根本就没有看向同学,以免心灵更加受到伤害。

    峒妆邪笑着嘀咕了一句:“真是个白痴老师,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彼利安朝着同桌使了个眼色,同桌坏笑着,举起手大声喊道:“益老师,麻烦你靠边站一下行吗?您挡到题目了。”

    这下子,益老师更加尴尬了。

    除了仓参,还有几个同学也向益老师投去同情的目光。

    益老师这一回头,没有注意到一些嘲讽目光,反而注意到了那些同情的目光。他羞红了脸,叹了一口气,默默走到角落里。

    凛冽寒风吹着枯树枝,使其沙沙作响。

    大部分学生都在认真看着题目,这次益老师只给了一道题,但是有些难。有一两个学生已经在笔记本上开始解题,有的则是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试着找到一些思路。

    一个尖叫声将峒妆从发呆中惊醒,她扭过头,发现同桌小美惊恐地指着自己的头发。

    峒妆心里一惊:不好!她连忙从书包里找出棒球帽戴在头上。

    所有同学,甚至包括益老师,都被她同桌的声音吸引去了目光。

    几乎没有人看到峒妆的头发上有什么。

    只有小美的内心多了一场戏,她确确实实看到了,峒妆头发上有一个几平方厘米的小区域,颜色很有问题。

    峒妆本来头发是染成棕色,然而那个地方,突然变成绿色!

    而洛可儿也留过和峒妆现在一模一样的发型,同样的棕色。但是洛可儿的发泽闪耀,像绸缎一般光滑,又带着许多韧度,一看就是有超高级洗发水和护发素的护养。然而峒妆的头发却有一点点干枯,现在一个角落又出现了颜色失调。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峒妆是用劣质染发膏染的头发,而且她平日并不怎么做护理。

    峒妆此时有些紧张,心不在焉地看着抄在笔记本上面的题目。

    小美斜着眼睛瞟着她,有些兴奋,因为她感觉,如果顺着这条线走下去,或许会发现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一丝阴险又狡猾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叮叮叮~”下课的铃声响起,峒妆面色急切地跑到女厕所,躲在里面,掏出小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头发。找到了!在头顶右侧,棕色之中多出了一小块绿色区域,真是诡异得很。

    她气得险些将镜子摔碎在地:“那个小贩!明明说染发膏是正规厂家生产的,这颜色竟然会变成这样。可恶!”

    她气急地踹了一下厕所门。随后,打开门,她发现小美正站在外面,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阿妆,原来刚才是你踢的门呀?这是怎么了?”

    峒妆把棒球帽向下压了压,低着头走了出去:“没什么。”

    “诶,咱们今天晚上去步行街玩吧,叫上彼利安,还有阿高阿富阿帅他们。”

    “嗯,行吧。”

    她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加罗沙也在厕所里面,戴着凤凰面具,冷冷地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地离开。

    加罗沙和特鲁鲁在河边碰了面。

    “加罗沙,到底有什么事?这样急着找我?”

    “你昨天说过,欺负仓参同学之一,就有一个叫什么妆的,还有一个叫彼利安?”

    “峒妆,三班班花。彼利安,三班班草。这两个人之间有暧昧关系。那天伤害仓参和田朱海的主谋就是他们几个,还有和一个叫小美的人。怎么了?为何问这个问题?”

    加罗沙邪魅一笑,心中似有妙计:“今天晚上,他们一群人好像要去步行街。我见这个叫妆的人很有问题,说不定这次能够从这些人中下手,发现些什么能够引导恶意产生的机会。”

    “说的不错,但是我现在尚无法以真面目见人,我戴的这个面具过于引人注目。不如你和洛可儿一起去,反正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再穿上同样的衣服,说不定能够相出其他的计策。”

    加罗沙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特鲁鲁拍拍她的肩膀:“其实我认为,你和洛可儿之间可能产生了一些误会。看得出来,洛可儿是真心待你的。“

    “可是,这一切事情,都太过于奇怪。”

    “我明白你的担忧。这些事情本来就复杂,你也不能光凭这一点就判定洛可儿是那害你的人。“

    “可是……东天大人告诉我,洛可儿就是害了我的人!”

    “唉。”特鲁鲁露出阴郁的神色,“说实话,你也清楚,我们两个,还有其他替东天大人办事的手下,都不过是他的棋子罢了。东天大人乃恶欲之神,绝不会拥有我们正常人类的情感。东天大人对我们说过的话,向来半真半假。况且,就算你亲眼看到洛可儿害你,也不能说她就是真心害你。反正现在她对你真心,你且将她当作知心好友,对你有益而无害。”

    加罗沙听了特鲁鲁的劝告,心里有所动。洛可儿对她的态度,她全都看在眼里。

    特鲁鲁又接着劝道:“干脆你就这样想。反正洛可儿现在对你没有任何害处,不是吗?既然这样,你现在就好好同她相处。万一哪天,你发现了她害过你的事实,你再与她断绝关系也不迟。”

    加罗沙咬着娇唇,眼神恍惚又忧伤,细细思量着。

    她看着远方地平线处的蓝色天空,那里乍一看是美好又纯洁无暇。但是真的到达哪里,谁知道又会有何种电闪雷鸣呢。彩虹的末端是宝藏还是毒药,谁又在远处能看得清。既然看不清,干脆将眼见所见视为真实。

    想到这里,加罗沙淡淡地笑了,但是这个笑,却如此真实。

    午休时分,又没有客人来梦想堂。

    加罗沙坐在梦想堂的一角,支着脑袋,静静地看着洛可儿。之见她正在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指,过一会儿,她站了起来:“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我回去拿练习册,过来做。”

    “唔,去拿吧。”特鲁鲁准许,同时又向加罗沙使眼色。

    加罗沙看着那副钢铁般的面具上的两个小孔,这张脸上唯一能看到的只有这双眼睛。而现在它又在骨碌乱转,看起来好生滑稽。

    加罗沙不小心笑了出来,惹得洛可儿看她:“你笑什么?”

    “嗯,没什么呢。要不我陪你一块儿去拿吧。”

    惊喜的笑容乍然浮现,洛可儿兴奋得快要叫了出来。

    不过她还是尽力压制自己高亢的声音:“嗯嗯嗯呢,加罗沙,挽着我,咱们走吧~”

    “看你那傻样!“加罗沙故作冷酷。

    两个一模一样,而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着,好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

    特鲁鲁看着两个小女孩的背影,冰冷面具里面,自己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发自内心的。

    在自己诡异的人生经历中,能认识加罗沙这个义妹,又能见到如此真挚的友谊,也算是幸运了。

    只是不知,这份友谊的尽头,埋藏的到底是宝藏,还是毒药,抑或是那些追求宝藏却死于非命的骷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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