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罗米尼主教忙碌了近半个夜晚,等到小约书亚的伤口不再流血,而他额头上的温度也不再能够灼烧人们的手指时,属于魔鬼的黑夜已经过去,属于圣灵的晨光则再次倾泻在神圣的阿西西,乳白色的教堂与修道院在晨光的照拂下如同鎏上了一层纯金,富丽而又圣洁,一点也看不出就在几个小时之前,这里曾经有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被残忍地谋杀。

    佩鲁贾主教和皮克罗米尼主教都错过了晨祷,但懈怠的起因并不是懒惰或色欲,所以并不应该受到责备,至少佩鲁贾主教是这么认为的,他打着哈欠,摇摆着肥硕的身躯穿过狭窄的走廊,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一个弟子迅速地走了上来,阻拦了他往自己卧室的去路。

    唉,如果这个弟子不是因为富有慷慨的家庭,以及本身的聪慧灵巧获得了佩鲁贾主教的喜爱的话,他一定会因为这样的鲁莽行为而被佩鲁贾主教亲手教训上几棍棒的,但既然他是,那么就算是快要直接睡在冷冰冰的石头地面上了,佩鲁贾主教仍然愿意听听他说了些什么。

    皮克罗米尼主教站在佩鲁贾主教的身后,他也已经十分疲倦,但他在学校就以超乎寻常的敏锐与坚忍而为人所知,虽然不是有意,但年轻教士的话语还是一字不差地落入了他的耳朵,佩鲁贾主教当时就露出了一个愕然的神色,当然,教士的话让他们都有些意外,只是基于他们的天赋以及后期的教育,等到年轻的教士抬起他恭敬的头颅时,这两位的脸上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找寻到蛛丝马迹的表情了。

    “你做的很好,我的孩子,”佩鲁贾主教将手放在他的弟子身上,一边不由得哀叹他这个几乎已经成人的弟子居然还会被一个可以成为他儿子的孩童欺骗:“很好,”他咂着嘴唇说:“很好,现在你可以……”他转头看了后面的房间一眼,突然改变了原先的主意:“你去将那个木桶拿来,和我一起去厨房。”

    年轻的教士在拿起木桶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将并不浓密的眉毛搅在了一起,因为那只木桶里装了大约有一半的污秽纱布,里面有血,也有脓液,还有他无法辨识的药膏残留,比起肮脏,他更有些畏惧这是魔鬼做法后留下的产物——与佩鲁贾主教经常玩笑般地称他的学长皮克罗米尼主教为“男巫”实则毫不在意不同,这些不谙世事或者说无知天真的年轻教士们对这种事情,以及做出这些事情的人充满了畏惧,不管怎么说,教廷对于异端的辨识与追捕在主后一二零零年就开始了,现在虽然有所衰弱,但就像是被封闭在炉灶中的炭火,只要有新鲜的空气和风进去,它就能重新旺盛而迅猛地燃烧起来。

    只是因为一个弟子对于导师,一个教士对于主教,一个年少的人对于长辈必须有的尊敬与服从,让年轻的教士还是服从了佩鲁贾主教的命令,他甚至没有去问问为什么不让杂役们来做这件事情,他和佩鲁贾主教一起来到了厨房——在晨祷之后就是用早餐的时间了,佩鲁贾主教将厨师们都赶了出去,然后命令教士将木桶连着里面的污物全都倾倒进燃烧着的火焰。火焰一碰到这些潮湿的纱布与药膏,就立刻喷涌出黑色的烟雾,还有令人无法形容的古怪气味,教士屏住呼吸,站了起来,敬畏不已地看着两位主教钻到炉床附近,用拨火棍拨弄木炭,直到它们将投入焚烧的东西烧到一点不剩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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