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轩与郭嘉巡视着已近废墟的中军营寨,缕缕青烟从仍在燃烧的木材上冒出盘旋直上,天色已经渐渐阴沉下来。

    李典、乐进陆续回到营寨,献上俘获的金银细软、伪造的国书、印信等,曹丕一脸鄙夷地下令将伪造之物付之一炬,金银细软尽数赏给了将士们。

    身中两枪的秦朗幸无大碍,包扎之后竟已可起身了,曹丕召集众人在议事帐焦急地等待着寿春方向的军报,若是徐晃当真劫得袁术,那寿春便真是唾手可得了。

    曹丕焦急地在沙盘旁踱来跺去,手下的士卒经此一役折损过半,倘若袁术逃回寿春,便前功尽弃了。

    华文轩站在郭嘉身旁,小声问道:“奉孝公如何断定与徐晃将军的争执定能取信于袁术呢?”

    郭嘉瞥了华文轩一眼,“我军自出许都,各方密探便紧紧跟上了,汝南临近寿春,袁术耳目岂能不仅跟我军进程,何况我军中可能就有他人眼线。”

    “哦?他人眼线?”华文轩惊讶地看向郭嘉,“奉孝公所言他人,想必并非袁术吧?”

    “子桓公子的嫡长之位,为他在朝中立敌不少,如今曹公早逝,四方诸侯蠢蠢欲动,混入几个眼线不足为奇。”郭嘉淡定地说道,“善谋者须善用他人便利,有时眼线传回的讯息并不一定就是事实,所谓能谋者多,善断者寡,若想掌控天下谋略,必思其所思,反其道而行之!”

    “奉孝公一言,令文轩茅塞顿开,受教!受教!”华文轩轻轻抬了下手,暗暗地了个膜拜的动作。

    郭嘉并未识得这现代手势,笑而不语。

    这时,一名传令兵闯入大帐,报道:“徐晃将军已在寿春城西截住袁术败兵,正在追击!”曹丕与郭嘉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李典,乐进,速回各寨准备,半个时辰之后开拔连夜进军寿春!”曹丕兴奋地吩咐到。

    一场大胜让曹军将士欢欣鼓舞,重奖之下所有疲惫都化作烟云,何况若徐晃成功逼走袁术,寿春就是空城一座,大军一至必然望风而降。

    两将正要领命回营,忽然门外又闯进一人报道:“寨西淮水上忽现无数星火,有船自南逆流而上,不知其数!”

    郭嘉神情大骇,忙问道:“来船什么旗号?”

    “依稀望见乃是个孙字”

    华文轩心中不由一惊,江东孙策?这孙策不在江东呆着,来淮南做什么?

    曹丕也是神情大变,激战方休,士卒困疲,哪里还能再经大战?

    曹丕一言不发,提剑出了大帐,郭嘉与华文轩等人连忙跟上。

    到了西寨门,众人登上瞭望台,只见偌大的江面上,灯火通明,无数战船千浆齐动,正逆流而上逼近西门,船上飘扬的土红色军旗中央绣着斗大的“孙”字。

    郭嘉不由嘟囔了一句,“来的为何如此之快?”

    华文轩问道:“奉孝公早已预计到孙策军也会来么?”

    “子桓连日进军,一方面为了赶在子建与夏侯将军之前拿下寿春,另一方面就是要赶在其他各方势力来不及反应之前结束战斗。”郭嘉看了一眼曹丕,“自我等离了许都,校事府便接连查获各路密报,其中来往江东的密函尤为繁多。孙策自下江东脱离袁术之后,实力日渐做大,早有觊觎青徐之心,此番趁丞相新丧,若能在此击败子桓,则我军必然无暇顾及青徐也!只是,我军疾驰,为何孙策军恰好也在此时刚好到达这里?”

    华文轩深吸了一口气,这孙策还真是要做黄雀啊?此时若是开战,则曹军必败无疑,且不说人数远落下风,连夜渡河又激战一日,将士们早已透支虚脱,哪里还经得起鏖战?

    华文轩看向曹丕,他那稚嫩坚毅的脸上也浮起了一脸惧色,然而,骨子里的傲气又让他绝说不出撤退这种话,更何况一路艰辛,苦战至今,一朝撤退,则前功尽弃啊!

    华文轩看向寨西外的浅滩,心道:如此地形,若是我像宛城边战甘宁般做法,不知是否管用呢?但那时只是几个人,眼前局势,少说也得大几千人吧?但是若不行此法,待到孙策军抢滩登陆,陆战曹军将毫无胜算可言!

    曹丕眉头一皱,低声吩咐道:“李典、乐进,速起本部兵马,沿江列阵,孙策若要来,便让他横尸淮水!”

    “末将领命!”两人转身便回了各自营房。

    郭嘉站在曹丕身边,默默说道:“战则无可胜之机,眼前最好的办法,便是各退一步,与之谈和。”郭嘉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但是若想谈和,尚须让孙策知道,战则两败俱伤。”

    曹丕目视郭嘉,问道:“奉孝公何意?”

    郭嘉长叹一口气,“还需一战!让孙策知道我军尚有一战之力!江东初平,孙策未必愿意与我军拼个鱼死网破,此番前来应是想趁我军与袁术两虎相争,他来坐享其成,若知我军仍可一战,极有可能避而不战!”

    “何意见得?”曹丕大奇,问道:“奉孝公如何料定孙策会是这班心思?”

    郭嘉遥指淮水上的战船,“自江东来此不过三五日路程,何必驾船逆流而上?已到此处,何不远远靠岸,大军掩杀而至?为何要进到这里。所以奉孝料定,孙策此举乃是试探,战与不战仍在两可之间!”

    华文轩一愣,细想过来,郭嘉所言不无道理啊,若真要战,何苦船至阵前?毕竟三国时又没有登陆舰,大船吃重入不得浅滩,只能小艇慢渡,孙策一代名将,怎会做如此不知兵法之事?

    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营房内的篝火慢慢点亮了半边天空,郭嘉一面暗暗嘱咐下去“火把多点,军旗集中摆在河岸沿线的寨墙上”,一面令中军擂鼓示警,一时间淮水河畔战鼓震天,旌旗遍布,声势渐升。

    孙策军的大船行至约莫半里地模样,为首一船首上,两名锦衣华服的青年正向这边眺望,两人并肩而立,一人按剑左手隔空遥指浅滩,一人抱臂巍然耸立,丝毫不惧战船摇晃。华文轩遥遥望去不由暗暗赞叹,当真雄姿英发,气势逼人,想必便是当今天下文韬武略再无比拟的“江东双璧”:孙策与周瑜了。

    曹丕正犹豫不决,自孙策军大船之上,散出无数舢板,为首一员髯须大将领着数百赤膊兵士撑船便往浅滩而来,看旗号,乃是孙策水军大将:丁奉!

    郭嘉贴到曹丕身旁,低声说道:“一战而胜,则尚有谈和之机,守则必败!”

    曹丕轻声应了一下,拔出配剑,刚要说话,华文轩在后面拉了拉曹丕的斗篷,“子桓公子莫慌,让文轩去会会他们!”

    曹丕一愣,郭嘉却面露喜色,微微颔首示意,华文轩不禁暗暗骂到:郭嘉你个老狐狸,一直不就是说给我听得么,先提醒我宛城战甘宁之法在此处用得,再暗示战须必胜,胜则可谈,这偌大曹营中,哪里还能寻得出可战之人呢?

    华文轩看了一眼仍心存疑惑的曹丕,也不辩解,径直走下瞭望台,向着浅滩走去。

    春末的淮南微风拂面,甚是凉爽,空气中湿度偏高,自白天以来便是一副山雨欲来的样子。华文轩一脚踩进淮水中,浅滩上满是圆滑的鹅卵石,咯得华文轩脚底生疼。远处,舢板上的孙策军早已在丁奉的带领下跳入浅滩,涉水而来,眼看寨门外只有一个短发男子独立在水中,不由一惊。稍作迟疑后,丁奉顾不得许多,拔出腰间短刀,大喊一声“冲!”数百孙策军齐冲向寨门而来,独守门外的华文轩,看上去就像螳臂挡车的一块绊脚石,顷刻间就会被人群吞噬。

    瞭望台上的曹丕不禁捏了一把汗,只见无数涉水而来的队列像一只只利箭在浅水上划出一道道水浪波纹,直插向孤帆一般立在水中的华文轩。

    天空中细雨慢慢落下,空气中随风而来了一阵淡淡的腥味,微风伴随雨滴拍打在华文轩的脸上,原本紧张万分的华文轩,心中不由升起了一股沸腾的暖意,由心田遍传四肢,直窜脑际。

    华文轩深吸了一口气,体内激荡的能量伴随这恐慌和紧张越来越难以按捺,他的眉头慢慢拧在了一起。

    远处的人们挥舞的短刀上,反射出皎洁的月光,天空中一阵爆闪,“隆隆”的炸雷声自天际传来,华文轩心中暗道:真是天助我也!

    他猛地蹲下,双手插入水中,一阵惨白的电花像巨石投海激起的涟漪一样以华文轩为中心点炸裂开来,一道道迸发着淡蓝光芒的能量席卷整个水面,一瞬间原本喊杀声震天的浅滩上仿佛时间静止了一样,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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