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天磊道:“这事儿先搁着吧。”

    “相公。”郭芊芊欲说还休,“都怪我,早先应该跟姐姐修好才对,现在也不至于跟子衿坊做不成生意。”

    韩天磊摸了摸她的头:“都过去了。你母亲现在不是常到韩府来吗?你只要多跟娘家走动走动,咱们还是有希望的。”

    郭芊芊以为韩天磊已经断了跟子衿坊做生意的念头,没想到韩天磊还是想跟郭家合作。可是,她郭芊芊可不愿意服软做小,看郭骁骁的嘴脸。

    “相公,你知道我姐姐不大喜欢我。咱们就不能另寻别家吗?”

    “好啊,要是你能找到与子衿坊旗鼓相当、不相上下的绣坊,我可以去跟父亲说一说。”

    韩天磊已经把话撂这儿,她再说就显得她居心不良了。

    这个年,是郭芊芊和郭骁骁在扬州过的第一个年,扬州的气候宜人,乃是江南水乡,人杰地灵。

    郭骁骁在家守完岁之后,第二天清早就去了清云寺。江执远骑马亲自来接她。

    郭骁骁让小兰退下了,拉着江执远的手翻上马背。

    郭骁骁坐稳后笑道:“走吧。”

    江执远踢了踢马肚子,马儿慢悠悠的走了。

    郭骁骁回头见小兰还站在原地,又道:“帮我跟我娘说一声,我跟表哥出去了。”

    “您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兰喊道。

    郭骁骁靠在江执远的怀里,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江执远道:“今晚吧。”

    郭骁骁又钻出江执远的怀抱,冲着小兰叫道:“今晚。”

    江执远一挥马鞭,马儿就加快了速度。

    “昨晚睡得可好?”他问。

    “不好。”

    “为何?”

    “我都困得睁不开眼睛了,就是不让我睡。”

    “不让你睡?”他笑了一声,“可是因为要守岁?”

    “倒不是守岁的缘故,我娘看我在椅子上打了好几次盹儿,就让我回房里睡了,可是,那鞭炮愣是三番五次吵醒我。这年呀,真是讨厌。”

    “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过年的吗?有压岁钱、有新衣服,还有吃不完的美食,不都是你的最爱吗?”

    “你怎么跟我娘一样啊?小时候是小时候,如今长大了,自然不能跟儿时相比。”

    过了一会儿,郭骁骁又道:“我若没记错,表哥今年是本命年。”

    “是啊,你要送我什么东西?”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就会给我什么吗?”

    她想了想,说道:“那就要看我有没有了。”

    “这个东西,你有。”

    “我有!”郭骁骁侧过脸看他,“我倒是不知道,我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衣锦、田铺、钱财、权势,你一样都不缺。”

    “我缺。”他拉长了声音,“算命的说,命中犯煞,要……”

    “要什么?”

    “要……要娶一个如花似月的姑娘才能去灾免祸。”

    “哼。”郭骁骁拉下脸来,“你呀,就是想编排我,把我骗到你们家去。”

    “这事儿是真的,我没编排,今年是我的本命年,要是娶不到,天神就要降罪于我,要我英年早逝。”

    “你呀,别把死挂嘴边,你不知道活人最忌讳谈死吗?”

    “为了你。”他那拉缰绳的手突然抱紧了她,“我什么都不怕。”

    他在她耳边吐着热气:“为了你,我愿意粉身碎骨,为人刀俎鱼肉,但是谁要是敢伤你一根汗毛,我江执远定与他势不两立。”

    她动容了,但是还保持着一分理智:“人说红颜祸水,你就不怕我阻碍了你的前程吗?”

    “西楚霸王一手镇江山,一手拥美人,即便身死江东,仍有虞姬愿与他同生共死,项王此生无憾。”

    “你真的想好了吗?要生生世世与我在一起,疼我、爱我、护着我吗?”

    “若是对我从一而终,我定要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放你放在心尖上。”

    “若我,不能从一而终呢?”

    “若你移情别恋,那应该也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伤心欲绝才会如此。”

    “将来若是有一天,因我的缘故而让你左右为难,你……你千万不要记挂着我。”

    他勒住了缰绳,细细听她的话。

    “你只管按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不用在意我。”

    “你在说什么?什么叫因你的缘故而让我左右为难?”

    “若是……我真成了祸水,希望你快刀斩乱麻,不要因为我玷污了你的名声。”

    “我不会丢掉你的!”他勒紧了缰绳,义正言辞地说道,“把你刚才那些话咽回去,以后都不许再说!”

    他扬起鞭子,在马匹上重重的打了一鞭,马儿就冲了出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城郊的清云寺。

    江执远抱她下来,拉着她的手上了石台阶,又去到供佛的大殿。

    “佛祖在上。”江执远啪的一下跪到蒲团上,“今有善男江执远诚挚求佛,愿与表妹郭骁骁结为夫妇,同甘共苦。他日我若有负于表妹,就叫我英年早逝,后无传人。”

    说完江执远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看向郭骁骁。

    她本来还想问他一句“不悔吗”,现在看来,什么都不需要再问了。

    “佛祖在上。”郭骁骁提起裙摆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信女郭骁骁愿与表兄江执远喜结连理,在天比翼,生生世世,不离不弃,望佛祖成全。”

    郭骁骁连磕了三次头,转头对上江执远的眸子,露出了笑容。两人牵着手出了大殿,一路笑着走下台阶。

    马儿不知何时走到了寺院门口,江执远明明拴在十几米开外的树桩下的。

    “看来银枪也知道它要有新主人了。”江执远看着马儿笑道。

    “银枪。”郭骁骁上前摸了摸它的鬃毛,“好名字!你是不是还有两个兄弟,叫金枪和铜枪呀?”

    “哈哈哈。”江执远大笑几声,“它的那两个兄弟叫金盾和铜弩。”

    “那就改成金枪和铜枪。”

    “好。”他抱着她上了马,一手拽着缰绳,对着马儿说道,“从今儿起,你那两个兄弟就叫金枪和铜枪了。”

    郭骁骁满意地笑了,两人骑着马儿回城去了。江执远又带着郭骁骁去醉仙楼吃了一顿饭,这才送郭骁骁回郭府。

    江执远刚回到江府,就看到江峰迎面走来。

    “爷,老爷回来了,在书房等您呢。”

    江执远本想换了外衣再去,但是听着江峰的语气,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于是他就去了江大人的书房。

    “来了。”

    虽然他的脚步很轻,但是江大人的耳朵就像是夜里的猫,非常灵敏。

    “父亲找我。”他俯身立于一旁。

    “坐。”江大人淡淡地说道。

    “不用了,父亲有什么事情直说便是。”

    “还在为上次的事情,跟我置气吗?”

    “儿子不敢。”

    江大人整个身子靠在椅子上,悠闲地说道:“你和海三姑娘的婚事已经定了,就在三月初三。”

    江执远大吃一惊,险些站不住脚:“父亲!你为何非要如此!”

    “官家联姻,本就是常事。”

    “可是儿子已经……”

    “我知道你的心都记挂在骁骁的身上。”江大人打断他的话,“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那些山盟海誓做不得数。”

    “父亲为何非要逼我娶海家的姑娘?”江执远愤愤不平,“难道真如外人所说,父亲是为了一己私欲?”

    江大人未答话,却转移了话题:“海三姑娘虽是庶出,可是聪明伶俐,乖巧懂事,嫁到咱们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海家姑娘再怎么亲,那都是外人,骁骁是您的外甥女,咱们家跟郭家结亲,亲上加亲,岂不是更好?”

    “如今木已成舟,你还想怎么样?”

    “父亲!你为何不跟我商量商量?”

    “跟你商量?我明知你不会同意,为什么还要跟你商量?再说了,我是你的父亲,你的婚事自然是由我做主。”

    “所以父亲就先斩后奏,暗渡陈仓,待生米煮成熟饭,儿子就无力回天了。父亲的城府为何这样深?虎毒尚且不食子,父亲为何这样算计我!”

    “砰!”江大人将案上的笔架推翻,“休得胡言乱语!”

    江执远没有退后一步,恶狠狠地说道:“果真如外人所言,父亲为了在官场上通畅无阻,硬是逼儿子娶海家的姑娘,父亲……儿子没想到父亲竟是这样的老谋深算!”

    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江大人的心,江大人拾起案上的砚台就往江执远身上砸去。

    “你!婚事不日就将传遍扬州的各个大家,你如今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江执远的胸口被砚台狠狠地砸中,他吃痛捂着胸口退后了几步。

    “若是儿子就是不肯就范,父亲又能拿我怎么样?”

    江大人气得眉毛都直了:“我是不能拿你怎么样,我明日就去郭府,去撺掇你姨丈,让他马上把骁骁嫁给扬州的公子,我看你还怎么娶她!”

    “父亲!”江执远跪倒在江大人的足下,“父亲你不能这样!”

    “我这样也是被你逼的!”江大人两手叉着腰。

    “我逼您?父亲又何尝不是在逼我!”他大吼道,“我逼您您心里难受,可是儿子呢?儿子心里就好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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