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执远看她写得这么“用力”,便劝她:“歇会儿吧,不然头都要昏了。”

    郭骁骁也实在是累得很,写不动了,趴着桌子上发呆。江执远给小兰递了一个眼神,小兰会意,即刻退下了。

    没过多久,小兰端着饭盒悄悄进来了。趁着郭骁骁伸懒腰的功夫,小兰就把她方桌上的东西全都换成了饭菜。

    “哎!”郭骁骁拍她的手,“你干嘛?”

    小兰笑道:“小姐,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江执远拿着蒲团坐到了她的对面:“是啊,你闻闻,多香的的饭菜,它们正等着被你临幸呢。”

    郭骁骁嘟着嘴:“没个正经。”

    小兰道:“阿南瞧着小姐怕是厌弃了从前的菜食,这不,又做了些新花样让我送来。”

    江执远倒是不客气,拿起筷子尝了起来。

    “嗯,真好吃!”江执远做出十分享受的样子,“快吃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郭骁骁咽了咽口水,本想把绣女守则抄完的,可是肚子饿得咕咕叫。江执远给她夹了一块鸡肉:“给你补补,看你这些日子累得,都消瘦了。”

    郭骁骁看着眼前的美食,实在忍不住了,捧起碗筷大口大口的吃饭。

    “你饿起来还真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江执远打趣道。

    “反正你以前也见过我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了,不在乎多看几次。”她边咀嚼边道,“再者,你不说我不说,小兰更不会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看她吃得这么香,他就不忍心打岔了。

    郭骁骁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有件事情忘了问你,你怎么对子衿坊的绣女守则这么清楚?”

    他甚至比她还了解。

    他淡淡地说道:“前几日子佩的事情传到我这里来了,但是当时却没有掀起什么风波来,我猜想应该是被你给按下了。”

    他的眼神凌厉而澄澈:“可纸是包不住火的。姨丈做事向来是公事公办,我推测姨丈会按照绣坊的规定去处置子佩,我就急命江峰去子衿坊向雅蓉姑姑求来绣女守则。子佩既是卖身于你郭家,那自然就有卖身契。只要拿回卖身契与郭家脱了干系,那郭芊芊就没有办法治她的罪了。”

    “可你怎么知道这守则里一定有关于赎身的条例?”她举起抄好的一叠纸问道。

    “我这些年跟我父亲办了不少案件,其中就有涉及家族规矩的案子。以往的家规都会有关于赎身的条例,只是那些签了卖身契的人,一进了主人的府邸,就想着世代为奴,完全没有替自己赎身的想法,这些条例慢慢儿地就被大家忽略了。”

    “原来如此。”

    “你从前不管家,不必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费神,自然不甚清楚。你可以去问问张管家,他肯定知道得比你多。”

    郭骁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端起饭碗吃起来。

    “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吃完继续抄东西呀。”

    “你也别怨他了。”他叹道。

    她扒饭的手停了停,随后又动了起来。她知道江执远口中的“他”是指郭老爷,但是她想起郭老爷偏袒郭芊芊的样子,就是没有办法忘怀。

    “他的心是好的。”江执远劝道,“你当他真是要你抄这绣女守则一百遍?”

    看她吃饭的手停了下来,嘴巴也不动了,他继续说道:“你今日在鱼塘边与芊芊撕扯扭打,全然不顾郭家和你自己的颜面,你叫他怎么能不罚你?他日若传出去,说郭家姊妹不和睦,两人窝里斗,你让他如何自处?”

    郭骁骁低下头,咬着嘴唇看着江执远。

    “他若真想罚你,子佩的事你难辞其咎,他直接把你子衿坊的掌事位置夺去岂不是更了当?他让你抄不过是为了应付那些围观的人。”

    “我那不是着急吗?你既然有办法,为什么不早使出来?”

    “即便有办法,那也要寻找契机。我若贸然提起守则里关于赎身的条例,那不是平白无故惹得姨丈不痛快?幸好有慕容朗做了头,我再做个顺水人情,这才显得合理些,不是吗?”

    郭骁骁有些惊讶地看着他,竟不知他能把事情想得这样周全,仔细回想,她与郭芊芊在鱼塘撕扯确实鲁莽了些。幸亏有江执远在。可是,她不禁担心起来。

    江执远深谋远虑,相貌出挑,想来应该有不少的姑娘偷偷爱慕着他吧。李香橙虽为贫女但是手段却有些奸诈,长得也寒碜,江执远看不上是必然的。可是,现在江府里不是还住着个海蔷薇吗?

    虽然海蔷薇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江执远也从未跟她细说过,但是她瞧着海蔷薇的衣着和谈吐便知其身家不差,而且能和江府结交,可知她家至少是个“门第”;再瞧着海蔷薇皮肤白皙,伶牙俐齿,说话总能戳到要害,让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双似笑非笑的杏仁眼最是让人浑身打颤。

    她这样想着,不由得与江执远拉开一些距离。他自是意识到了她的生疏,便问:“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你就是这样,虽然面上有时看起来粗枝大叶的,但是却总爱藏心事。你有话不跟我说也就罢了,还总爱想东想西,想那些有的没的,然后自己吓唬自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这不是在折磨自己吗?”

    “我……我没有。”

    “没有?那我问你。”江执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海蔷薇那日造访子衿坊,让你亲手做发带,你心里有没有埋怨我?”

    “我没有埋怨你。”

    “好,你说你没有埋怨我,那你为什么要管我叫‘哥哥’?你从来都知道我对你根本就不是兄妹之……”

    “你别说了!”她大叫道,让他的“情”字说不出口。

    他愣住了,抬头深吸了一口气。今早江峰告诉他,郭骁骁被郭老爷安排去醉仙楼相亲了,他惊得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打听到相亲对象是城南钱庄的慕容朗,他又马上派人去查慕容朗的底子。

    可是还没等他查出来,守在醉仙楼的探子就匆匆来报,说郭骁骁气冲冲地从里头出来了。他深知她的性子,倘若她中途离场了,那肯定是瞧不上那家的公子,这门亲事就不成了。他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后来查慕容朗底子的小厮回来了。小厮说慕容朗的家财万贯,可惜人品不好。幸好她没有瞧上那慕容朗,他生怕她被安排嫁给别家的公子呀。

    半响,郭骁骁说道:“我家厨子的饭菜你也尝过了,回去吧。”

    看他舍不得走的样子,她又道:“我一会儿抄完书,还要给海蔷薇做发带,要是误期就不好了。”

    他放下碗筷,起身理了理衣裳,快速走出祠堂。小兰正好送水果过来,见他面色很差,又见郭骁骁在闷头吃饭,便知他俩儿又吵架了。

    小兰叹道:“才刚好没多久,怎么又闹别扭了?”

    小兰还没有摆好雪梨,郭骁骁抓起一个吃了起来。小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郭骁骁一口一口的嚼着雪梨,看似吃得爽快,心里却十分难受。她想着赶工做发带,是想早一点把海蔷薇送走。海蔷薇已在江府逗留多日,早就该返程了,但是因为在子衿坊定制了这条发带,才让海蔷薇有了逗留的理由。

    她迟一天完工,海蔷薇就能在江府多呆一天,与江执远朝夕相处的时间就多一天。她早一天完工,海蔷薇就少在江府呆一天,她就能少一天幻想海蔷薇与江执远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样子。

    江执远头也不回的离开郭府,心里想着,这丫头真是不解人意,对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样都不管用,真是气愤。

    海蔷薇早早地在江府门前迎接江执远了。她白天询问江峰江执远的去向,但是江峰不肯说。她仔细瞧着江峰的眼角眉梢,便知江执远肯定是为着郭骁骁的事情出去了。不过不打紧,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他去就让他去呗。

    江执远脸色暗沉,如暴雨前压境的乌云。

    “远哥哥回来了。”海蔷薇上前轻轻地探问,“远哥哥白日奔波劳累,让蔷薇服侍您歇脚吧。”

    江执远从她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臂,他此刻真是半点客套的心情都没有了,径自往思柏馆走去。

    雪莲没好气地说道:“小姐,江统领根本就不理您,您何必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

    “你懂什么。”海蔷薇用香扇半掩着口鼻笑道,“好戏开刚刚开始。”

    她跟了上去,江执远一语不发,让她吃了闭门羹。她不吵也不闹,悄然退下,去了海向南的房间。

    海向南正卧在床上嗑瓜子,见海蔷薇进来了,他道:“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海蔷薇没说话,走到海向南写字用的文案旁坐下了。

    海向南瞧着雪莲的表情,又起身往思柏馆的方向看去,只见思柏馆关着门,里头却亮着灯,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笑了笑:“人家不领情,你还费什么心力呀?”

    海蔷薇微笑着不说话,手上的笔在宣纸上挥毫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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