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蓉点了点头,看向郭骁骁,笑道:“几年未见,大小姐又多添了几分端庄与成熟。”

    绣女们虽然属于郭府管理,但是向来公归公,私归私,郭府小姐和下人们与绣女们不在同一处,两边不会无端往来。

    因此郭骁骁虽然从记事以来就知道郭家管着一大群绣女,但是基本不会跟她们见面。

    雅蓉算是跟郭府往来最多的绣女,也最得郭老爷的信任,偶尔跟着郭老爷进郭府,就认得郭骁骁和郭芊芊这两位小姐了。

    郭老爷稍微交代了一下事宜,嘱咐雅蓉务必要带好郭骁骁,让郭骁骁尽快悉知子衿坊的作息和如何管理。

    雅蓉微笑点头答应,定当恪尽职守,不付郭老爷所托。郭老爷甚是满意,无话离开子衿坊。

    雅蓉是个平易近人、知情知趣的姑娘,郭骁骁对她印象极好。

    雅蓉准备带郭骁骁参观子衿坊,因是郭府经商的绝密,郭骁骁便让小兰在一楼等着。小兰很是知趣,找了一处座位,静静地呆着。

    先是一楼,雅蓉开始跟郭骁骁做介绍。一楼有柜台和茶水桌椅,是招呼客人的地方,还摆放了很多绣好的成品。

    郭骁骁仔细的看了看,多数采用丝绸做底料。郭骁骁问是何故。

    雅蓉道:“丝绸做底,更能衬托出绣法的精致,而且大多数富家的夫人都喜欢穿戴丝绸,我们的销量就更大一些。”

    郭骁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上到二楼,郭骁骁看到八九个绣女在整齐有序地刺绣,每个人占一台绣蓬。三楼也是绣女刺绣的场地,但是是三三两两的绣女用一台绣蓬。郭骁骁又问是何故。

    雅蓉笑道:“二楼那些,是小的绣品,一人完成一件刚刚好。大小姐看看三楼的,都是大物件。像这样耗时长的衣裳,客人想要快点拿到成品,就需要我们夜以继日的赶工,加大人手才能做出客人想要的效果。”

    “姑姑说的在理。”郭骁骁笑道。

    “这些都不算什么,大小姐来几日便能知晓其中的道理。”雅蓉做了“请”的手势,“大小姐请上四楼。”

    郭骁骁笑着提起裙摆,沿着扶手走上去。四楼是客人成品的放置处,郭骁骁走近,挨个细看,有的袖口用了梅兰竹菊,有的用了鸟纹和凤纹,还有的用了上古神兽饕餮。

    这件成品着实令郭骁骁大开眼界,这是一件黑色大袍子,袖口和领口都用了滚金边,后背就是那只凶猛的金色饕餮。

    郭骁骁笑道:“这也是客人定的?”

    雅蓉笑道:“是的,这是城南钱庄的庄主慕容老爷定的。”

    “有趣。”

    郭骁骁先是用手绢擦了擦手指,然后上前摸了摸那只活灵活现的饕餮,又道:“绣工绝佳,惟妙惟肖,敢问姑姑这是谁人之作?”

    “乃是绣女子佩之作。”

    “子佩。”郭骁骁呢喃道,“是个心灵手巧的姑娘。”

    “多谢大小姐夸赞。”

    待郭骁骁悉数看完成品,雅蓉道:“五楼是空中观望台,有时老爷会带着客人到楼上望望风景,当作消遣。大小姐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郭骁骁想了想说道:“也好。”

    子衿坊的这一处实在是绝妙,人站在上面,可以俯视半个扬州的景色。

    “苍穹之下,九霄之上。”郭骁骁道。

    雅蓉笑了笑,身后的绣女递过来一盏茶,雅蓉接过,小心奉上:“大小姐请用茶。”

    郭骁骁笑着接过,直接打开盖子饮了一口,却未咽下,茶水还在口中,她眉头紧蹙,脸色非常难看。

    过了一会儿,她将口中的茶水一点一点地咽下之后才道:“这是什么茶?”

    方才那位上茶的绣女低头说道:“回大小姐,这是铁观音。”

    虽然这茶让她“苦不堪言”,但是她没有生气,只淡淡地说了句“难怪这么苦”。

    雅蓉笑道:“老爷特命我等给进店的客人都安排这茶。”

    “这又是何故?”

    雅蓉道:“老爷说,此茶解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意。”

    雅蓉自知晓郭骁骁的性子,所以应允那绣女奉上这铁观音,料定她不会发飙。果然如此,若是换了郭芊芊,这时恐怕要摔杯子了。

    郭骁骁道:“姑姑,问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是关于什么的?”

    “是关于这茶的。”

    “但说无妨。”

    “我觉得此茶甚苦,虽有清热解毒的功效,但其苦涩却不是一般人所能接受的。”郭骁骁走到那绣女身旁,把茶杯放回盘中,“上了年纪,稍微有些阅历的人自觉‘此茶之苦不是苦’,乃谓之‘苦尽甘来,苦中含甜’。但是年轻之人品其味,一向只知其‘先觉之苦’,不知其‘后劲之甜’。”

    “那小姐的意思是?”

    郭骁骁顿了顿说道:“把这茶换成别的。”

    “不知小姐要换成什么?”雅蓉有些担心,毕竟这是郭老爷先前定下的。

    郭骁骁看出她的顾虑,说道:“我还没有想好,待我回府禀明父亲,再做打算。”

    雅蓉点了点头,没说什么,送郭骁骁下楼。

    郭骁骁到了一楼,看见小兰正在和几个绣女议论说笑。

    郭骁骁走过去说道:“你们在聊什么呢?”

    几个绣女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敢说话。

    小兰笑道:“这是我家小姐。”

    几个绣女忙道:“小姐好。”

    郭骁骁看她们一个二个好像都很害怕她的样子,便道:“你们平日里的工作辛苦吗?”

    几个绣女不敢作答。

    雅蓉上前说道:“这是郭老爷的大女儿呀,都在害怕什么!”

    几个绣女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郭骁骁对雅蓉道:“可能她们第一次见我,还不习惯。”

    雅蓉笑笑,对绣女们说道:“大小姐日后就是子衿坊的半个当家人,你们要向尊敬老爷一样尊敬她,听清楚了吗?”

    几个秀女异口同声地说道:“听清楚了。”

    “干活去吧。”

    “是。”

    郭骁骁与雅蓉告辞之后,就和小兰出了子衿坊。

    七月份的丁香花巷不似刚来扬州那会儿光彩夺目,淡紫色的丁香花挂满了枝头,美妙的花香围绕这条小巷,连泥土都是芬芳的。

    现在是落英缤纷,郭骁骁走过去,拾起地上的几朵落花,放到手绢里。

    仔细闻了闻,虽是落红,可香味依旧。她又弯下身子,捡了好些,这个地方捡光了,她又移到别处去,捡着捡着,忽然有一只手出现在眼前。

    她抬头一看,此人五官端正,眉宇间有些温润之气,她道:“是你。”

    袁少诚亦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

    她直起腰来:“你喜欢采这丁香花?”

    他继续低头捡着:“此花药性温和,有使人定气凝神之效。”

    “我捡了好些,给你吧。”

    “不必。”

    郭骁骁心想:想都不想就拒绝人,说话总是冷冰冰的,难怪没朋友。

    这时,袁少茵抱着她的宠物朝袁少诚走了过来。

    “哥!”袁少茵叫道。

    袁少诚没有搭理,自顾自地捡着。他心下念叨: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像小时候一样屁颠屁颠的跟着他,满街地叫他哥哥。

    袁少茵看了郭骁骁一眼,上前拉住袁少诚说道:“哥,快帮我的小嗷复诊。”

    “声音大到连街头卖烧饼的王阿伯都能听到。”袁少诚道。

    袁少茵嘟了嘟嘴:“哎呀,你老是笑话我。我不管,你得给我的小嗷复诊。”

    “没看到我正忙着吗?”

    “你什么时候不忙呀?这会儿忙完这个,过会儿又不知道要去跟给哪个阿婆和阿伯看病呢。”

    “那你让大辙给它看吧。”

    “哥,你又敷衍我。”袁少茵拉着他撒娇,“哥,你就给他看看吧。哥哥,好哥哥!”

    袁少诚没好气地道:“都已经及笄了,还这么孩子气,就不怕人家看你笑话。”

    袁少茵余光瞥见郭骁骁,当然知道袁少诚说的是她。郭骁骁一听,正准备走,袁少茵道:“这位姐姐不会笑话我的。”

    袁少茵上前挽住郭骁骁的手臂,冲袁少诚笑道:“是吧,姐姐?”

    郭骁骁尴尬地笑笑,原本她不打算听这两兄妹的闲聊的,但是谁知袁少茵把她拉住了。她想走都走不了,袁少茵也是个自来熟,一点都不怕生,跟谁都能聊个几铜板。

    袁少诚自知小嗷的恢复力极强,之前的伤早就好了,但是袁少茵总是放心不下。

    于是他勉为其难地接过小嗷,翻开它的毛看了看:“已经痊愈了。”

    他把小嗷放到地上,小嗷立刻活蹦乱跳四处窜。

    袁少诚道:“看,没毛病。”

    袁少茵心满意足地笑了,上前和小嗷玩耍。郭骁骁蓦然想起一个月前郭芊芊在城郊捕鸟的事情,当时郭芊芊无意射中了一只狗,莫不会就是这只吧?

    郭骁骁皱了皱眉,心下想着,要不要上去跟袁少茵道个歉,还是,趁早开溜?

    经历一番思想斗争,郭骁骁决定还是走吧。既然过了这么久,袁少茵已经不记得了,那还提他做什么。况且,这事儿是郭芊芊是错,要道歉也是郭芊芊来道歉。

    前脚刚准备走,就听到大辙的声音:“少爷!”

    只见大辙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说道:“少爷,有一批新药材到了,商家等着您去验货呢。”

    “好,我这就回去。”袁少诚把装丁香花的布袋交给大辙。

    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准备往药铺方向走。大辙瞥见郭骁骁,惊喜地叫道:“郭大小姐,没想到您也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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